第四章·伤景Vol3
thu dec 25 12:14:03 cst 2014
浮云之幻的双眼兀地瞪成了铜铃般大小，它张大了嘴巴还想要说些什么，抬起枯瘦的指尖还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它的这些动作都没有做完，它的身躯就整个化为了一滩恶心的黑色粘稠液体，顺着水银?轰的枪杆滑落，坠入了下方的小河。
看着黑色液体渐渐被河水溶解净化，最终消失不见，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解除了水银?轰，任由身体扑通一声坠进了小河之中。
我斜倚着一块岩石半躺在清凉的河水中，看着天空中剩下的那些浮云之幻的分身一个接一个地变为缕缕白烟消散在夜幕之下。一旦松弛下来，我立马感觉到身子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酸痛，每一个关节都像是加装了铅块一般，沉重得连根小指头都抬不起来。
这时，河水的上游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朝着我所在的下游晃晃悠悠地漂来。我眯起眼睛，方才看清那是竟然是一大片顺水漂下的七星灯。
真不知道上游的人在干什么，这边都血流成河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情放七星灯！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解除了契约融合，让梅露露也浸浸水享受一下大战过后的清凉。
谁知梅露露刚从我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的腰椎当场就以剧痛来表达抗议。然而还不等我将腰椎的抗议转换成语言传达给梅露露，她就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一边使劲地在我脸上蹭来蹭去一边欢喜地大声嚷道：“主人！我们又干掉了一个a+级噬魂者喵！我们真是越来越强大了喵！梅露露好开心喵！”
随着她的动作，我全身的关节爆出了炒豌豆般的噼啪脆响，痛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
这丫头，她绝对是故意的！
●
“幻镜！”
正当我呲牙咧嘴地要发出惨叫时，突然听到河岸上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还是我最为熟悉的那个声音。
柳莉莉？！
我不是让她离得越远越好，她怎么又跑回来了？
带着些许的疑惑和惊讶，我转过头向岸边望去。然而当我看清楚岸上的的景象后，我的瞳孔却又猛地缩成了针芒般的尖利。
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副令我惊骇欲绝的场景。
柳莉莉正站在残破不堪的断桥上，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冲我挥着手，脸上满是关切的表情――这个情景很正常。
但是在她的身后，却立着一只浮云之幻的分身！！！
那只噬魂者虽然大半个身子都化成了白烟缕缕飘散，但它却还留有右手！它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支锋利的长矛！！
噬魂者残缺的脸上蠕动着狰狞的笑，向着柳莉莉，也向着我，笑得极其开心。
“不――――！！！柳莉莉！！！”我哗地从水中站了起来，撕扯着嗓子冲柳莉莉吼叫起来。
“哎？”柳莉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
“快躲……！！！”
最后一个字突然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音，而我缩细的瞳孔，则在此刻轰然扩散。
因为我的眼中映出了血花。
如同红莲般娇艳而残忍的血花，在柳莉莉的胸前刺眼地绽放开来。鲜血飞快地在柳莉莉身上扩张着自己的版图，转眼间就把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身短裙染成了狰狞的血红。而在鲜血红莲的正中央，一支亮银的长枪枪头毒龙般地从柳莉莉的胸膛中钻了出来，闪耀的银色和扎眼的红色共同组合成了死亡的颜色。
柳莉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挥舞的右手也颓然垂下。她低下头，迷惑地看着胸口上突出来的那截枪尖，似乎还未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烟升起，银色的长枪和最后一个白袍噬魂者消失了，只剩下断桥上浑身是血的柳莉莉，以及她胸膛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失去了支撑的柳莉莉顿时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了桥面上，跪在了断桥上由她的鲜血汇聚成的血泊中。
“柳莉莉！柳莉莉！！”我疯狂地呼喊着柳莉莉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向着断桥跑去。柳莉莉听到了我的呼唤，抬起渐渐失去了焦点的双瞳向我望来，看清楚是我后，她的脸上展开了一个欣喜的微笑，并且缓慢而艰难地抬起手来，向我张开了双臂。
这个动作，她曾经无数次地对我做过。每次她撒娇似地做出这个动作，我都会把她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软玉温香。我本以为，我会一辈子都这样抱着她，让她躲在我的怀中不受任何的伤害。可是我错了，我不但无法给予她安全的呵护，甚至不能在最后的时刻把她拥进怀中！
柳莉莉的身躯如一片苇叶般从断桥上滑落，扑通一声坠进了漂满七星灯的河水中，溅起了带着血沫的大朵水花。
“柳……！！？”
声音突然从我的口中消失了，就连伸直向前想要碰触柳莉莉的双手也在同一时刻僵在了半空中。就在那一瞬间，痛苦如怒海狂涛，吞没了我的肉体和灵魂。我缓缓地跪倒，然后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头，在水中缩成了一团。
剧烈的头痛如多重合奏般对我的脑壳展开了一轮高过一轮的冲击，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袋中不停地膨胀，想要撑爆我的头盖骨冲出来。仿如初生一般的痛苦海潮冲刷着我的脑内神经，刮开了大脑皮层上厚厚的积尘。在这预示着重生的痛楚中，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深处渐渐觉醒了。
那是我所失去的，十七岁以前的记忆！
而开启封印记忆大门的钥匙，正是我刚刚看到的，柳莉莉死亡时的景象！
曾经两度看到的记忆图片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不过这次比前两次更加清晰、更加直观地揭示出了记忆的真相。
那是我在比黄昏还要黑暗的夜里，所留下的比血液还要鲜红的真实回忆――――
小女孩仍跪在断桥上哭泣，透着无比的凄凉和悲伤。风吹动着岸边的芦苇，划出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静静流淌的河水上，承载着如星光般点点闪烁的七星灯，无声地漂向远方。
良久，女孩站了起来，白皙的脸上反射着月亮的银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只不过这抹微笑没有柳莉莉死前的欣喜，反倒透着一丝悲凉的幽怨。
在这淡淡的微笑下，女孩向前迈出了脚步，轻盈而优雅。一步，两步……
当迈出第三步后，女孩的身躯化作了一片飘零的羽毛，从断桥上直坠而下，没入了静谧的河流之中。
乓――――
仿如玻璃镜破碎的脆响声中，这幅清晰无比的画面轰然碎散，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而在这声脆响迸出的同时，我内心深处某条禁锢的锁链崩然溃散了。
曾经被牢牢深锁在意识最深处的记忆摆脱了囚禁自己的枷锁，发疯似地逃窜了出来，在我的大脑皮层上四处奔走寻找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土。一幕幕被我遗忘的往昔画面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我的眼前飞卷往复：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我的童年、我和她一起渡过的童年、我和她一起渡过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她的名字、她的相貌、她对我的微笑、她对我轻声的呼唤、以及最后那个分别的夜晚……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只属于我的黑暗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纷飞的记忆。我挪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更加无力阻止记忆的暴走，甚至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我所能做的，只是任凭记忆所带来的悲痛抢占我的心头，以及感受着从眼角涌出的液体在滑落的过程中由温热变为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重新找回住所的记忆才渐渐停止了对我身体的蹂躏，深陷其中的黑暗如幕布般缓缓褪去，露出了现实中繁星遍布的夜空。
以及夜空之下，一个急到快要哭出来的娇小面容。
“梅……露露？”
我费劲地盯着那个由模糊转为清晰的面孔，用如同大病初愈般的声音吐出了这句疑问。
“主人！你终于活过来了喵！”听到我的声音，梅露露当即以逆推的气势扑在了我的身上，趴在我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主人你突然就趴下了，浑身冰冷的动也不动，吓死梅露露了喵！梅露露还以为主人死了的喵！”
我伸出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梅露露的头发和猫耳朵，待到她从激动的情绪中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才柔声说道：“梅露露乖～～主人没事。先扶我起来好吗？”
梅露露这才从我的身上爬起来，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使劲把我从浅滩里拽了出来，帮我靠在断桥残破的立柱上。
我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确认身体各部位都恢复正常后，才又向梅露露问道：“是你把我弄上来的？”
“嗯！”梅露露爬到我的膝盖上坐好，对我点了点头。
我又看了看桥下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湍急的河水，问：“柳莉莉呢？”
“我把主人搬上来就用光了力气，实在是没法把她捞上来了喵……”梅露露耷拉下猫耳朵，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副害怕我训斥她的表情。
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说：“没关系，这个世上总有些事是我们做不到的。”
“只是……”我从小河上收回目光，与梅露露大大的眼睛对视着，“为什么，真相总是如此残酷呢？”
“哎？”梅露露习惯性地向一侧歪了歪小脑袋。
我向梅露露张开双臂，说：“梅露露，过来。”
梅露露听话地扑到了我的怀里，把小脸贴到我的胸膛上，舒服地让我抱着。
“梅露露。”
“嗯？”
“我都想起来了。”
“什么？”梅露露的猫耳朵抖了抖，弄得我下巴上痒痒的。
“我是说，我的记忆全都回来了。”我的手指习惯性地轻抚着梅露露的脊背和后颈，梅露露舒服得喵喵叫了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的家乡，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失忆的原因，还有那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以及她与我的关系。”
梅露露的身子触电般地抖了抖，她挣扎了一下想从我怀里出来，却被我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于是她只能用双手撑住我的胸膛，哀求我说：“主人，放开梅露露，好吗？”
“不，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的脸上现出一个凄然的笑，双臂纹丝不动地将梅露露抱在怀中，毅然轻启的唇间，吐出了那个我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
“因为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妹妹――幻蝶啊！”
浮云之幻的双眼兀地瞪成了铜铃般大小，它张大了嘴巴还想要说些什么，抬起枯瘦的指尖还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它的这些动作都没有做完，它的身躯就整个化为了一滩恶心的黑色粘稠液体，顺着水银?轰的枪杆滑落，坠入了下方的小河。
看着黑色液体渐渐被河水溶解净化，最终消失不见，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解除了水银?轰，任由身体扑通一声坠进了小河之中。
我斜倚着一块岩石半躺在清凉的河水中，看着天空中剩下的那些浮云之幻的分身一个接一个地变为缕缕白烟消散在夜幕之下。一旦松弛下来，我立马感觉到身子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酸痛，每一个关节都像是加装了铅块一般，沉重得连根小指头都抬不起来。
这时，河水的上游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朝着我所在的下游晃晃悠悠地漂来。我眯起眼睛，方才看清那是竟然是一大片顺水漂下的七星灯。
真不知道上游的人在干什么，这边都血流成河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情放七星灯！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解除了契约融合，让梅露露也浸浸水享受一下大战过后的清凉。
谁知梅露露刚从我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的腰椎当场就以剧痛来表达抗议。然而还不等我将腰椎的抗议转换成语言传达给梅露露，她就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一边使劲地在我脸上蹭来蹭去一边欢喜地大声嚷道：“主人！我们又干掉了一个a+级噬魂者喵！我们真是越来越强大了喵！梅露露好开心喵！”
随着她的动作，我全身的关节爆出了炒豌豆般的噼啪脆响，痛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
这丫头，她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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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镜！”
正当我呲牙咧嘴地要发出惨叫时，突然听到河岸上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还是我最为熟悉的那个声音。
柳莉莉？！
我不是让她离得越远越好，她怎么又跑回来了？
带着些许的疑惑和惊讶，我转过头向岸边望去。然而当我看清楚岸上的的景象后，我的瞳孔却又猛地缩成了针芒般的尖利。
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副令我惊骇欲绝的场景。
柳莉莉正站在残破不堪的断桥上，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冲我挥着手，脸上满是关切的表情――这个情景很正常。
但是在她的身后，却立着一只浮云之幻的分身！！！
那只噬魂者虽然大半个身子都化成了白烟缕缕飘散，但它却还留有右手！它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支锋利的长矛！！
噬魂者残缺的脸上蠕动着狰狞的笑，向着柳莉莉，也向着我，笑得极其开心。
“不――――！！！柳莉莉！！！”我哗地从水中站了起来，撕扯着嗓子冲柳莉莉吼叫起来。
“哎？”柳莉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
“快躲……！！！”
最后一个字突然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音，而我缩细的瞳孔，则在此刻轰然扩散。
因为我的眼中映出了血花。
如同红莲般娇艳而残忍的血花，在柳莉莉的胸前刺眼地绽放开来。鲜血飞快地在柳莉莉身上扩张着自己的版图，转眼间就把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身短裙染成了狰狞的血红。而在鲜血红莲的正中央，一支亮银的长枪枪头毒龙般地从柳莉莉的胸膛中钻了出来，闪耀的银色和扎眼的红色共同组合成了死亡的颜色。
柳莉莉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挥舞的右手也颓然垂下。她低下头，迷惑地看着胸口上突出来的那截枪尖，似乎还未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烟升起，银色的长枪和最后一个白袍噬魂者消失了，只剩下断桥上浑身是血的柳莉莉，以及她胸膛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失去了支撑的柳莉莉顿时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了桥面上，跪在了断桥上由她的鲜血汇聚成的血泊中。
“柳莉莉！柳莉莉！！”我疯狂地呼喊着柳莉莉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向着断桥跑去。柳莉莉听到了我的呼唤，抬起渐渐失去了焦点的双瞳向我望来，看清楚是我后，她的脸上展开了一个欣喜的微笑，并且缓慢而艰难地抬起手来，向我张开了双臂。
这个动作，她曾经无数次地对我做过。每次她撒娇似地做出这个动作，我都会把她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软玉温香。我本以为，我会一辈子都这样抱着她，让她躲在我的怀中不受任何的伤害。可是我错了，我不但无法给予她安全的呵护，甚至不能在最后的时刻把她拥进怀中！
柳莉莉的身躯如一片苇叶般从断桥上滑落，扑通一声坠进了漂满七星灯的河水中，溅起了带着血沫的大朵水花。
“柳……！！？”
声音突然从我的口中消失了，就连伸直向前想要碰触柳莉莉的双手也在同一时刻僵在了半空中。就在那一瞬间，痛苦如怒海狂涛，吞没了我的肉体和灵魂。我缓缓地跪倒，然后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头，在水中缩成了一团。
剧烈的头痛如多重合奏般对我的脑壳展开了一轮高过一轮的冲击，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袋中不停地膨胀，想要撑爆我的头盖骨冲出来。仿如初生一般的痛苦海潮冲刷着我的脑内神经，刮开了大脑皮层上厚厚的积尘。在这预示着重生的痛楚中，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深处渐渐觉醒了。
那是我所失去的，十七岁以前的记忆！
而开启封印记忆大门的钥匙，正是我刚刚看到的，柳莉莉死亡时的景象！
曾经两度看到的记忆图片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不过这次比前两次更加清晰、更加直观地揭示出了记忆的真相。
那是我在比黄昏还要黑暗的夜里，所留下的比血液还要鲜红的真实回忆――――
小女孩仍跪在断桥上哭泣，透着无比的凄凉和悲伤。风吹动着岸边的芦苇，划出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静静流淌的河水上，承载着如星光般点点闪烁的七星灯，无声地漂向远方。
良久，女孩站了起来，白皙的脸上反射着月亮的银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只不过这抹微笑没有柳莉莉死前的欣喜，反倒透着一丝悲凉的幽怨。
在这淡淡的微笑下，女孩向前迈出了脚步，轻盈而优雅。一步，两步……
当迈出第三步后，女孩的身躯化作了一片飘零的羽毛，从断桥上直坠而下，没入了静谧的河流之中。
乓――――
仿如玻璃镜破碎的脆响声中，这幅清晰无比的画面轰然碎散，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而在这声脆响迸出的同时，我内心深处某条禁锢的锁链崩然溃散了。
曾经被牢牢深锁在意识最深处的记忆摆脱了囚禁自己的枷锁，发疯似地逃窜了出来，在我的大脑皮层上四处奔走寻找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土。一幕幕被我遗忘的往昔画面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我的眼前飞卷往复：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我的童年、我和她一起渡过的童年、我和她一起渡过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她的名字、她的相貌、她对我的微笑、她对我轻声的呼唤、以及最后那个分别的夜晚……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只属于我的黑暗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纷飞的记忆。我挪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更加无力阻止记忆的暴走，甚至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我所能做的，只是任凭记忆所带来的悲痛抢占我的心头，以及感受着从眼角涌出的液体在滑落的过程中由温热变为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重新找回住所的记忆才渐渐停止了对我身体的蹂躏，深陷其中的黑暗如幕布般缓缓褪去，露出了现实中繁星遍布的夜空。
以及夜空之下，一个急到快要哭出来的娇小面容。
“梅……露露？”
我费劲地盯着那个由模糊转为清晰的面孔，用如同大病初愈般的声音吐出了这句疑问。
“主人！你终于活过来了喵！”听到我的声音，梅露露当即以逆推的气势扑在了我的身上，趴在我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主人你突然就趴下了，浑身冰冷的动也不动，吓死梅露露了喵！梅露露还以为主人死了的喵！”
我伸出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梅露露的头发和猫耳朵，待到她从激动的情绪中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才柔声说道：“梅露露乖～～主人没事。先扶我起来好吗？”
梅露露这才从我的身上爬起来，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使劲把我从浅滩里拽了出来，帮我靠在断桥残破的立柱上。
我深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确认身体各部位都恢复正常后，才又向梅露露问道：“是你把我弄上来的？”
“嗯！”梅露露爬到我的膝盖上坐好，对我点了点头。
我又看了看桥下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湍急的河水，问：“柳莉莉呢？”
“我把主人搬上来就用光了力气，实在是没法把她捞上来了喵……”梅露露耷拉下猫耳朵，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副害怕我训斥她的表情。
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说：“没关系，这个世上总有些事是我们做不到的。”
“只是……”我从小河上收回目光，与梅露露大大的眼睛对视着，“为什么，真相总是如此残酷呢？”
“哎？”梅露露习惯性地向一侧歪了歪小脑袋。
我向梅露露张开双臂，说：“梅露露，过来。”
梅露露听话地扑到了我的怀里，把小脸贴到我的胸膛上，舒服地让我抱着。
“梅露露。”
“嗯？”
“我都想起来了。”
“什么？”梅露露的猫耳朵抖了抖，弄得我下巴上痒痒的。
“我是说，我的记忆全都回来了。”我的手指习惯性地轻抚着梅露露的脊背和后颈，梅露露舒服得喵喵叫了起来，“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的家乡，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失忆的原因，还有那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以及她与我的关系。”
梅露露的身子触电般地抖了抖，她挣扎了一下想从我怀里出来，却被我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于是她只能用双手撑住我的胸膛，哀求我说：“主人，放开梅露露，好吗？”
“不，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的脸上现出一个凄然的笑，双臂纹丝不动地将梅露露抱在怀中，毅然轻启的唇间，吐出了那个我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
“因为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妹妹――幻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