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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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浮出水面的真相

炎府。

    从墙角的柴堆中,断断续续延伸出的血迹,曲曲折折,消失在了一口水井之前。

    帝恨轻轻蹲下,一手抹着血迹斑斑的粉尘,轻轻一嗅。

    “已经死十八个时辰了。”他摇了摇头,忽然发现一处疑点。

    几乎是少夫人刚开始整顿帅府内务的时候,这个家丁就已经被杀了。

    这么说,仙雅小姐刚刚进入炎府,就被人盯上了?

    公孙家族显然是被陷害。那么,是谁与流云有隔阂,演了这一出杀人藏尸的嫁祸于人?

    四大家族!

    帝恨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嫌疑。

    在梦华国中,建国三百年来就一直是四鼎立的局势,然而现在,只剩下公孙一族一枝独秀,傲然屹立。

    除了公孙外,西风,慕容,皇甫,这三只庞然大物,虽然已经被公孙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无论是谁。他们的实力和动机,都能成立,所以四人都有嫌疑。

    这件事的概念,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刺杀。危险程度,已经上升到了四大家族的权利之争。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善了。

    尸体就在面前,一切,即将水落石出。

    他脸色凝重,缓缓靠近那口藏尸的水井。

    虽然,只是一口古井。可是,帝恨的那股预感却更加强烈了。

    红色的血迹在井研之上残留,一大片的血渍,颇为显眼。

    可想而知,死者在被人藏尸之前,应该是流血不止。

    果然就藏在这里么?

    双手握住了略显破财的轱辘,帝恨慢慢往上摇。轮轴咯吱作响,显得更加诡异。

    井边的青苔,因为气候的原因而不再青翠。秋季的萧条,倒映在深不见底的井里。

    帝恨将井边上崭新的木桶扔入井中,盘绕在轱辘上的麻绳一下子快速地松开,轱辘飞速翻滚,转眼间成捆的绳子就全部解开落入了井中。

    "砰……"一声短暂的回声从井中传来。计算着音速的传播时间,结果让帝恨吓了一跳。

    这口井,竟然只有一丈之深!

    什么样的水井,竟然这般浅,连汲水都很勉强吧?

    正常情况下,一丈三的深度才可以出水了吧,这样的高度,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越是诡异,越是值得怀疑。

    对了,如果尸体在井下是直立的,那么,水桶这样随意抛下有很大的概率会撞中他的头部或肢体。

    扣除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这口井的深度,竟然如此恰到好处。

    不会错的。

    帝恨奋心急如焚,力转动着轱辘,咯吱咯吱响,绳子快速地缩短。只是这水桶的重量,却是过分重了。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想到这里,帝恨更加毛骨悚然了。

    也不是害怕,就是对这种东西,有着强烈的厌恶。

    不知是因为轱辘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转轴显得特别紧,或者是那水桶中的东西太重。帝恨转了许久,也没能看到庐山真面。

    就在他准备往井中一探究竟的时候。一股浓重的气味从井口传来。

    腐败,恶心,诡异,邪气,这是……

    尸气!

    果然,下一秒,在那个木桶之上。趴着一具刚刚死去二日的尸体!

    咽喉早已被人割断,伤口向外翻卷着。两天时间在水里泡得浮肿,因为死亡时间过短所以没有被蚷噬咬,才不至于恶心到作呕。

    然而,还是一样令人发指。

    眼睛不是闭着,竟然是毫无生气的半睁着,身上裸露的肌肤在水里泡得浮肿,水藻满身,散发出一阵阵腥臭气息,尸体上隐隐长出了灰白色的菌类。

    正如帝恨所料,它的脸上,血肉模糊,颜色诡异,一层脸皮被完整撕下,分外恐怖。

    他忍住了惊惧,将尸体从井台边上平放在地面上,细细端详那个尸体,想从尸体的伤口上,看出这一场刺杀的端倪。

    他的眼睛再次凝聚真气,凭着深厚的内力看清了尸体的全貌。

    被泡得浮肿的尸体全身上下,只有咽喉处一个伤口,位于颈部血脉处。似乎被一件细长的尖利之物割过,留下了一个深深的伤痕。

    一剑致命?

    好像,没那么简单。

    而且,死者生前没有打斗的痕迹,连挣扎都没有,证据就是他的衣服上无一褶皱,破损,涣散一新。甚至除了血迹也无任何灰尘,很明显,是在触不及防的瞬间被刺杀。

    帝恨的双手在死者的各处轻轻游走,贴近却不触碰,终于,发现了让他感觉蹊跷的地方。

    死者的胸口内部,竟然有些轻微的塌陷!

    痕迹不在身体表层,而是穿过血肉,掌力直灌内脏。

    这种塌陷十分轻微,若不是用内力感应,即便是肉眼也无法看的真切。

    塌陷的地方,正是一只手掌的形状。

    功力深厚,虬劲有力。一掌击穿了家丁的肋骨,断裂的骨骼刺穿了肺叶和心脏,这个,才是致命伤。

    那么为什么,凶手要特意在死者的咽喉开一刀,让他的鲜血留在地上,造成了死者是从柴房被杀,一路被凶手拖到这里,藏尸古井的假象?

    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或者是,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如此一想,地上的血迹和死者身上的血沫,虽然极为相似,然而,却不是同时留下的。

    死者嘴边的血沫,至少比地上的血痕要早出一刻钟。

    总之,这件事,还是谨慎为好。

    人出掌打出去多少力气,收到的反冲也是多少力气。练外功的就像是铁皮柜里装满了沙子,看似很结实,其实打出去的力度越大,自己越承受不了,到一定阶段反受其害。

    只有练好内功的,才能完全承受力量的反扑,达到炉火纯青的止境。

    能将这掌法用得如此出神入化,摧金断银,刚刚若不是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少夫人的身上,定难一击得手。

    这似乎……是断桥手!

    “原来如此,凶手竟然是……”帝恨脸色巨变,眼中若有所思。

    证据,已经完全掌握,剩下的,就是指证,揪出幕后主使。

    只是在这之前,还需要一件物证!

    “咯吱。”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帝恨条件反射般开口,逸龙剑铮然出鞘。

    “将军,是我。”

    一个声音,从远处缓缓响起。

    帝恨抬头一看,眉头一皱,怎么是她?

    面色稍暗,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看起来有种沧桑操劳之感。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

    特别是那双手——肤色暗淡的双手,有些干枯消瘦,像是几近枯萎的枝干令人心生不忍。

    王妈?

    “将军,您在这做什么?”她疑惑。

    “这个问题,我还要问你。”帝恨冷言道,双眼扫视着王妈,鹰一样的犀利。“你来这里做什么?后院,似乎是男家丁干重活的地方。”

    “院里水井不出水,我来这打水。”她解释道,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打水?”帝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变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你可认得,这人是谁?”

    王妈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来,在靠近帝恨的时候,终于发现了

    被他身体遮住的尸体。

    “呀!”似乎是受不了这种刺激,她吓得面如土色。

    “死……死人。”王妈吞吞吐吐,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认得吗?”帝恨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王妈忍住恶心,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具尸体,在一处地方止住了目光,开口断然。

    “是华五,今天刺杀小姐的那个家丁。”王妈吃了一惊,惊魂未定,“他的尸体,怎么搬到这里了。”

    没有五官,她是如何肯定,这个人就是那个家丁?

    “你确定?”帝恨追问。

    “将军你看看。”王妈慢慢走了过去,蹲下,指着尸体右手手腕上的一处伤疤。

    “是烧伤。”帝恨想了想,“莫非是华五以前干活的时候,被火灼了?”

    “嗯。”王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华五抱了抱拳,“多谢。”

    “不敢不敢,这是小人分内之事。”王妈恭敬地回道。

    “还有一事。”帝恨顿了顿,“最近两天,你知道华五在干嘛吗?”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我们府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该做的事,没有工夫关心别人。”王妈回答。

    似乎有几分道理,那么……

    “是吗?”帝恨顿了顿,“那你说说,这两天,你在干嘛?”

    “将军……”王妈犹豫着,慢慢开口,“您怀疑,小人与此案有关?”

    “这种情势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便是为了查出真相,也要提防周围的人。”帝恨坦然直言。

    “小人知道了。”她想了想,“这两天,我一直在做打扫。小姐要让整个炎府涣散然一新,所以这两天帅府做了很大的改动。”

    “这样啊。”帝恨想了想,“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是。”王妈行了礼,有些后怕地走了。

    可疑与不可疑,已不再是评估一个人身份的标准。对付这种隐在暗处的人,思维若没有跳跃性,与其交手将举步维艰。

    这种非常时刻出现了这样一个与事情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实在有些值得怀疑。

    种种线索联系起来,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那种就算再不合理,也一定是真的。

    帝恨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轻扬。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