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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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睡地板

“你说他们进了一个宅子?”

    镇子西边的一个地下室里,一个老人眯眼盯着半跪于地的探子,威严的声音里却透着几分疑惑。

    老人脸长面白,三缕长须飘在胸前。

    “是的,属下亲眼所见!”那个探子连忙确认。

    老人沉吟不语,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开口了。

    “伯父,我们掌握的情报还不够,是不是再派人去探探?”

    赫然是白天给燕九诚等人下毒的那个蓝公子。

    老人点了点头,忽然道:

    “习君呢,怎么还不回来?”

    目光凌厉,盯着地上的探子。

    “难道你不知道规矩,竟敢留下上官独自回来?”

    那探子打个哆嗦,颤声道:

    “是习队长他要...要属下先回来的,队长说...说要再探查一番。”

    “哦。”

    老人一副了然的样子,挥了挥手,淡淡道:

    “行了,你下去吧。”

    那探子大喜,行了一礼,起身便走。

    老人看着探子背影,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手腕一翻,一道精光从袖中暴射而出。

    那探子本来已经走到了门边,心中暗自庆幸大难不死,正想着回去可得去绣春楼找几个漂亮娘子,好好吃喝玩乐一番压压惊。

    蓦地背心一痛,抬起的手也使不上力,嗓子痒痒的,心知中了暗算。

    艰难地转过身来,却听见那老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你莫怪我,这是为大伙好。”

    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汩汩鲜血从口中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随即不甘地倒下,地上扬起一片淡淡的烟尘。

    “伯父,这是为何?”

    蓝公子插了一句,神色有些不满。

    死去的这个探子他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但毕竟是他的部下,老人公然出手杀了他,尽管两人是亲戚,可是面子上也有点说不过去。

    老人冷哼一声,白须飘起,瞥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因为他已经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一个略带一点娇憨的女声响起,司徒雁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老人白眉一耸,微微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习君去了那么久却不回来,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而手下的人除了他”,司徒雁朝着地上的尸体一指,“没有一个回来的。”

    “而能够做到的,除了魔教,也没有别人的了。”那蓝公子也明白了过来。

    司徒雁嘴角扬起,也不多说。

    老人发话了:“看来这地方不能待了,收拾一下,我们撤。”

    司徒雁和蓝公子点头称是。

    司徒雁柔声道:

    “大人,我先下去准备了。”

    老人点点头,司徒雁应了一声变离开了。腰肢款摆,身形袅娜,引得那老人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旁边的蓝公子看在眼里,心里暗自鄙夷。

    司徒雁已经走了,老人却没动作。那蓝公子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道:

    “伯父,那女人身边除了那个男的,另外一个女的好像大有来头。”

    “唔”,老人转过身来,,“怎么说?”

    蓝公子目光一低,犹豫一下,才道:

    “今天我出手试探过了,那女的是个用毒的高手,就连侄子我,也不如他。”

    蓝公子面有愧色。

    老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年轻轻的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怎么着,知道差距了吧?”

    不待蓝公子回答,老人又道:

    “在这一点上,人家司徒雁可比你强多了。”

    “可我没看出她哪点比我强。”

    蓝公子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老人扶着他的肩膀,语气也没有了平日的威严。

    “哎,难道这就是内家的年轻一代的想法么?我告诉你,她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自有其不凡之处,你毋须多言。”

    叹了口气,又道:

    “如今内家子弟中,养尊处优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让我们不得不倚重那些忠心本就不怎么样的外家人,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蓝沧,你是个好苗子,伯父我很看好你,不想你跟那些庸碌之辈同流合污,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

    蓝沧低下头,“是,侄子知错了。”

    看到蓝沧态度很好,老人很是欣慰,正要拍拍蓝沧的背,却不料蓝沧话锋一转。

    “可是,那个司徒雁”,蓝沧犹豫一下,还是抬起了头,直视着老人,“侄子听说她,她平时的作风很...很放荡。这种人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恐怕......”

    老人白眉一竖,低叱道:

    “放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别忘了她现在还是你的上级,你只是个副堂主,有什么资格在背后议论你的堂主?”

    “可是伯父...”蓝沧还想再说,却被老人不耐烦地打断了。

    “她司徒雁作风如何与你我何干?我看重她,是因为她有能力值得我重视她,她就算跟再多的男人上床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另外,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她可是十年前的那届‘魔窟密训’仅存的几个生还者之一。这样的人,我找不到忽略她的理由。”

    蓝沧沉默了,这其中的差距,他自然明白。

    “伯父告诉过你,要多听,多看,多学,去从司徒雁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这就伯父让你去东都的原因。”

    老人拍拍他的背。

    “不管怎样,外家人爬得再高,终究进不了我们这样的决策圈子,他们只是我们手中的一个工具,但是你要学会使用它。别忘了,你以后可是要接伯父我的班的。”

    蓝沧释然了,喜道:“多谢伯父栽培!”

    老人呵呵一笑:“都过去了,走吧,我们今晚还要赶路呢。”

    ......

    院子不是很大,而且平时好像很少住人,陆嫣儿要跟这个神神秘秘的姑姑住西厢,只剩下东厢还能住两个人,那么...

    “呃,冰羽,这样吧...我们今晚就、就将就一下吧。”

    燕九诚看着冰羽,努力修饰着言辞。

    冰羽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刚好能睡下两个人的木床,点头道:

    “行。”

    燕九诚又想到个问题,还没等他开口。

    “不过你得睡那里。”冰羽伸手一指。

    顺着冰羽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

    “噗嗤”

    旁边的陆嫣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说我的小姐啊,你这么做,传出去你的燕大人可要面上无光了哟。”

    冰羽瞪了她一眼。

    陆嫣儿装没看见,倒是那老妪发话了。

    “公子,寒舍凋敝,为此老身深感歉意,劳烦请公子将就一宿。”

    燕九诚点点头,“姑姑多礼了”,转头看向冰羽:

    “冰羽,你就睡床上吧,我睡地板。”

    又补充一句;“没关系的。”

    陆嫣儿插嘴:“燕大人,有美在侧,这你也舍得...”

    “停停停”,燕九诚连忙打住,“陆姑娘不要乱说。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陆嫣儿不依不饶,睁大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燕九诚有点恼火,他不想在这尴尬的问题是过多纠缠。还是老妪制止了陆嫣儿的取闹。

    “够了,嫣儿你是想被教主责罚么。”

    “是,知道了。”陆嫣儿撅起嘴,嘲讽地看了燕九诚一眼,转头走了出去。

    看着陆嫣儿的背影,老妪在兜帽阴影之下似乎低叹一声,对着燕九诚歉疚的道:

    “真是难为公子了。”

    “没关系,没关系。”燕九诚连忙摆手。

    老妪点点头,若有若无地看了燕九诚身后一眼,退出了房间,顺便拉上了门。

    燕九诚靠在门边屏息凝听,确定老妪已经走远,拴上门栓,转身便向里边的木床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冰羽迟疑道。

    “自然是搬被褥了,不是说了么,我睡地上。”

    燕九诚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抄起了床上的被子搭在肩上。

    看着燕九诚打起了地铺,冰羽眼神有点复杂。

    “地上凉。”

    “没什么”,燕九诚笑道,“你我都是习武有成之人,早已是寒暑不惧,况且这屋子里又生着炉子,睡地上算不得什么。”

    “可是,这地板...”

    冰羽说着,目光却瞧着燕九诚打地铺的地板,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那地板光洁如镜,看起来十分干净,之前她就看到了这一点,才说出让燕九诚睡地板的话来。

    燕九诚却没注意到冰羽的目光,也忽略了“地板”这两个字,还以为冰羽是有点不习惯。

    “行了,不要多说,今晚你就睡床上吧。”

    “大人...”

    “这是命令。”

    冰羽皱了皱眉,没有多说,默默地解下了披风,从火炉上乘着开水的水壶里倒了半盆热水,准备洗脸。

    燕九诚看在眼里,心道这女人就是婆妈,明明是不好意思,还故作矫情。

    摇了摇头,铺好地铺,蹬掉靴子,躺了下去,拉过被子,外衣也不脱,准备和衣睡了。不过他还不忘提醒冰羽。

    “睡前记得吹灯。”

    “是,大人。”

    冰羽应了一声,悄悄瞥了燕九诚一眼,燕九诚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的方向。

    ......

    夜凉如水,庭院中的最后一点灯光也已经熄灭,黑暗的街巷里寂静无声,只有几只脏兮兮的土猫追着偷香油的窃贼的踪迹,一路尾随而去。

    雷万春隐匿在黑暗里,灰褐色的眼珠紧紧盯着远处的庭院,锐利而明亮,神态如同闻到了鱼腥味的猫儿一般。

    雷万春头也不回。

    “肖木,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我们在河东的各路人马已经出发,预计三天后就能在当阳谷汇合。”

    “后天?”

    雷万春白眉皱起,“怎么这么慢?”

    “大人”,肖木辩解道:“是属下无能,可是,这是在燕国的地盘上,总有监察厅的那群苍蝇飞来飞去。属下担心出了纰漏,没敢催得太紧。”

    “哦。”

    雷万春扫了他一眼,肖木立刻低下了头。

    “给我盯紧他们,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