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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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环翠的目的

    “什么”丁姀愕然,手里的黑子“咚”地一声砸到了棋盘上,正好吃掉丁泙寅的数枚白子。

    夏枝跟春草更是不禁捂住嘴,一番不敢相信。临走前一天,柳姨娘还上丁泙寅屋里喝过酒,怎么说没就没了

    正这时,屋里的丁姈“哇”一声大叫,冷汗涔涔地醒过来。

    青霜风儿赶紧拿水扶起她,一边倒来水喂她:“九小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丁姈一把推开,穿着袜子就下了地,一路跑出房来喊道:“八姐八姐”目光中寻寻觅觅,瞧见丁姀在对面,便急着跑进去,说道,“我我梦到柳姨娘了她,她好可怕她的舌头那么长我梦到十一弟哭得伤心,十一弟十一弟怎么办”

    众人一听,不禁背脊后头冷风嗖嗖的。青霜赶紧追过去捂住丁姈的嘴,小声求道:“小姐别乱说话,八小姐这回子正有事,咱们且先回房。”不由分说便跟风儿两个把她给架了出去。

    不及转身,一丝痛楚从腹中传来,丁姀痛地一下子倒在圈椅里,脸色灰白,溢满了汗珠。

    这下子可都慌了手脚,刘妈妈吓得立刻跪到地上,不停磕头拜地,嘴中喃喃有词,细听之下竟是求柳姨娘手下留情。

    如璧将丁妙扯到一边,不停往周遭看:“小姐,您的身子骨弱,那些不干不净的最容易近身,您离八小姐远一些。”

    丁妙却只盯着丁姀的肚子,嘴角轻轻咬住。

    在场倒还有个明白人,丁泙寅三两步过去架起刘妈妈,眼乌子一瞪:“柳姨娘怎么没的前儿不是还好好地跟咱们喝酒吗”

    刘妈妈整个人都东倒西歪的,险险站稳,甩开丁泙寅带着哭腔一拍两条大腿,道:“奴婢哪里知道来人说姨太太是上吊的,不是那病”

    “上吊”丁妙喃喃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被如璧立刻拿下来。

    一伙人又想到适才丁姈冲进来说起的那个梦,说柳姨娘的舌头那么长,这下不禁脸丁泙寅都腿软了下来。

    柳姨娘是自杀的丁姀浑身一僵,眸中泛出冷冷的光。不,这绝然不可能柳姨娘明明已经参悟许多,为何还会这么想不开跑去上吊难道是母亲胸口里紧成一团,丁姀沉重的难以呼吸。

    再闭了闭眼,不对,若这事跟母亲有关,她又为什么要派人追过来告诉自己这一消息呢明明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跟随一起南下,怎么会无端节外生枝这不合常理。

    心一下子冷静下来,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蹒跚到刘妈妈跟前,问道:“来人是谁”

    “环翠”刘妈妈道,“现正跪在二太太跟前呢”

    果然丁姀的身子凛了一下,彷如寒风入体。母亲即便要派人告知她这个消息,为什么要指环翠来重锦琴依哪个不行却原来,还是柳姨娘自己的意思。

    她一下子镇定了,长处一口气:“妈妈,我要见她问问详细,不知道放不方便”

    刘妈妈低垂着头想了想:“这个奴婢去请示下二太太。”说罢疾步出去。

    夏枝过来扶住丁姀,轻声耳语:“小姐,您怎么了”

    她摇头,腹中骤然而来的绞痛让她险些隐忍不住,烛光里似乎感觉到始终有一双目光盯着自己,她豁然往一旁看去,只见丁妙急惶地别过头去。她心一沉:水是傍晚时喝的水丁妙怎能如此狠心

    额头的冷汗密集,她怕一时撑不住,便道:“咱们先回房吧”向丁泙寅丁妙歉然地点点头,就让夏枝扶往对门去了。

    环翠被刘妈妈带进屋,才见了面就已泣不成声,一下子扑到在丁姀脚前:“八小姐呜呜呜八小姐,姨太太她没了,呜呜”

    丁姀轻微叹息,示意夏枝扶她起身,端来杌子让她坐下说话。端详她核桃大般的红眼,连鼻尖都冻得发红,便把手里的手炉递过去:“我知道了,你来找我,就只是要告诉我一声吗”

    环翠愣了一下,脸上血色顿退:“不知小姐何处此话”慢慢把手炉接过,将手心盖在上面抱在怀里取暖。

    丁姀低笑:“是姨娘让你过来的对不对”

    环翠低眉看看刘妈妈的脚尖,硬着头皮点点头:“不敢欺瞒小姐,三太太哪里肯放奴婢出来。”说着瞳孔一散,连手炉带人又跪倒地上,“求小姐千万别告诉三太太,不然奴婢”非被剥了皮不可。

    丁姀苦笑:“姨娘一番苦心,我知道。况现在人已经没了,多说无益你回去吧,老实告诉三太太,就说我说的,将你留下来一同伺候十一爷。”

    “”环翠惊愕地张开嘴巴。

    “怎么你不是为这一句话才来的吗”丁姀的笑逐渐趋冷,笑到最后都凝在了嘴边,冷冷地盯着环翠看,“你说姨娘将其他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了,偏只不曾为你着想。她一去,你便不知会不会被赶走殊不知她最后还为你想了,不是吗环翠,姨娘这般为你,你以后当同冬雪一样,尽心尽力伺候十一弟,来回报姨娘这番厚意。要不然,九泉下的姨娘也不会安宁的。”

    “是,奴婢知道了。”环翠踌躇不安地起身,低下头吃惊于丁姀竟然会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悄悄睃了眼夏枝,这番话她只同她说过,难不成是她背后里嚼舌根可是知道归知道,也幸好八小姐不予计较。

    丁姀想了想,又摘下头上一朵宫花递给环翠:“拿这个做信物,太太不信便也信了。”

    环翠赶紧把手炉交给夏枝,打前来双手颤颤接过,捧在手心里又跪下磕头:“谢谢八小姐。”原来柳姨娘竟将这一切都料准了,早猜到八小姐一定会帮她这一回。

    “好了,散了吧”丁姀的唇色亦有些发白,不想再忍,“有劳刘妈妈了。”说罢递出一块银子,示意让她瞒住环翠过来的真实目的。

    刘妈妈笑着接过银子:“八小姐放心。啊要不要奴婢给您添张铺今晚就让环翠这丫头在您屋里”这么晚赶路也是不安全的。

    丁姀微笑:“小姀正是这个意思。”

    一下子把这外快的名头就给抹了去,刘妈妈乐得张嘴道了声谢,就出去拿被面褥子去了。

    待刘妈妈一走,丁姀便跌入后头圈椅里,赶紧张手让夏枝春草拿些药丸吃。也不知道丁妙究竟给自己吃了什么,腹中如今如火烧一般,这可不是泻药啊她原以为丁妙是想看自己在半路里忍不住要下车解手的出丑模样,却原来比这个更狠若现在还在路上的话,外加车辆颠簸,她恐怕早已晕死过去了。

    “小姐,小姐要不要去找个大夫”春草急道,一边接过青霜递来的水喂丁姀喝下,又让夏枝喂了几颗止痛的药丸子。

    吞下之后倒舒缓过一阵,可仍压不住锐痛。丁姈吓在一边,哭道:“是不是柳姨娘来了是不是柳姨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青霜搂住她:“九小姐别怕,八小姐这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的。”

    丁姀也满脸冷汗地朝她点头,示意不碍事。

    可等药性一过,腹中又重新烧了起来,这下一屋人全都慌了。夏枝赶紧跑到前头去求二太太找个大夫,可被刘妈妈堵在门外,说二太太已经躺下了,陪她一起到店家那里问了问,这方圆十里地,唯有一个土郎中,家却分外远,只怕过来需得耽搁到下半夜了。

    夏枝六神无主,只好去敲了丁泙寅的房门。

    丁泙寅正为柳姨娘之事感到唏嘘不已,欲宽衣躺下睡觉。不妨夏枝在外猛敲,连忙一面重新穿衣一面伸手挪了门闩。“哗啦”一声,夏枝整个人都扑了上来,一下撞到他怀里,弄得两个人都抱成了一团。

    身后的刘妈妈咋呼一声:“哎呀不得了了,夏枝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两个人急忙分开,各自背过身。夏枝气喘吁吁,抚平心绪之后才转身跪在丁泙寅面前:“求六爷救救八小姐,若六爷肯答应的话,奴婢愿意给爷当牛做马。”咬住唇,听着丁泙寅应答。

    丁泙寅一张白皙的俊脸红得发涨,他只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已经伸手把夏枝给扶了起来:“八妹怎么了”

    “小姐不知道怎么了,腹中一时疼痛如绞,还望六爷给小姐请个郎中来瞧瞧。那店家说,此地就有,可劳烦六爷策马去请了来”

    丁泙寅二话不说,束好腰带:“你们等着,好好照顾八妹。”说罢就冲出去了。

    夏枝胸口一紧,追到门外看着丁泙寅黑衣白马策马而去,夜雾里忽而湿了眼眶。

    “咳咳”刘妈妈不期然地在她背后出声,斜斜瞟她一眼,“还不去伺候八小姐去站这里看风景么”

    夏枝急忙抹去眼泪,疾步回了后罩房。

    丁姀软软斜卧在床上,旁边春草细声问:“小姐现在好些了吗”拨开她被冷汗濡湿的黑发,鼻子开始抽搭。

    “春草,我没事,一时还死不了。”只是这回没痛死,下回又该怎么接挡丁妙究竟是出于什么怨气要这般折磨她

    闭上眼睛,她忽而有些觉悟,柳姨娘这般撒手去了,留下个烂摊子给她们活着的人,这才是真正折磨的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