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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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若时光如初

    慕玄木然地接过箱子,有些看不明白白夜此刻对自己的态度,他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要我一同前往,”

    白夜同样注视着他,眼里沒有了恨,似乎亦沒有了爱,平静得波澜不惊,微笑说道,“难道你能够允许行尸的情况继续恶化吗,如果做不到,那么你就快带着这一箱血清去云岭。”

    看着白夜恬淡的脸庞,慕玄忽然有一种此生就要失去她的不安感觉,他在心底挣扎片刻,终于还是问道,“你不生气了,”

    白夜抬眸看他,坦诚地回答道,“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会原谅你的。”

    一句话再次让每个人心中遐想连篇,皆对于她态度的瞬间转变感到差异不已。

    骆兰几乎是瞪着眼睛怒视着白夜,她心中开始千般计较,决不能让白夜破坏了自己这些天的努力,眼看着慕玄对自己有所怜惜,怎么能够功亏一篑。

    而慕玄的眼眸中则闪出一道亮光,只是那也不过是一瞬,他们毕竟相爱十几年,虽然有一瞬间被她的一句话搅乱了心神,但镇定一想,便也能明白她话中含义。

    是的,我可以原谅你,只是不会再与你一同携手。我曾经恨你,那是因为我爱你;而如今我放下了恨,也就同时将爱一同放下。

    顾靳呈看着慕玄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白夜,而白夜同样回望着他时,第一次感到恼怒。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可是当看到他俩心意相通的这种场面时,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醋意不断涌上心头,滔天的嫉妒泛滥,他渐渐感到火气上涌,搅乱了他原本冷静的头脑。

    只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慕玄,便转身快速离去。逃走,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从來都是失策的,他生生世世陷入爱她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如今,也用最懦弱的方式去面对她的抛弃。

    他甚至不愿意听她亲口说一句“我不爱你”,便转身逃离。

    “靳呈,”顾靳呈的突然离开让白夜很是惊讶,她忙出声唤道,然而他离开得如此之快,白夜的呼唤终究落在风中,沒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白夜一愣,随即释然一笑,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会与慕玄和好吧,心中不禁腹诽,平时看起來挺强势霸道的一个人,原來内心这么脆弱。白夜忍不住低头轻笑。

    慕玄走上前,看着白夜的双眼如从前一般的温柔,他不相信从此白夜就要与自己永远分开,存着侥幸的心理,他试探道,“夜,你是说你原谅我了,那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白夜有些诧异地回过神看慕玄,心中显然不相信慕玄会不懂自己的意思。然而在目光接触的刹那,她便知道,慕玄是懂得,只是他不愿懂罢了。

    白夜笑了笑,微微侧过头对骆兰说道,“你稍等片刻,我与慕玄去去就來。”

    说罢,白夜便拉起慕玄的手,以她的速度,带着他往更深的林中走去。

    骆兰一时还未反应过來,两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她脸色铁青,握着奶瓶的手微微颤抖,甚至连抱着慕咺的手都忍不住收紧,再收紧。

    终于,一声剧烈的婴儿啼哭声将她从失去理智的怒火中拉了回來。只见怀中慕咺因为疼痛而嚎啕大哭,骆兰瞪着他,已全无耐心。

    她怒瞪着慕咺,恶狠狠地低骂道,“哭什么哭,要你有什么用,还不是留不住慕玄,”

    小小的婴儿在她怀中,不懂这个一直对自己温柔如水的妈妈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狰狞可怕。他尚不知事,受到了惊吓,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

    只见他的小脸因为剧烈的哭泣而涨得通红,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双脚在襁褓中乱蹬,气得骆兰狠狠拍了拍他的屁股,发泄她此刻心中的憋屈和怒火。

    而白夜与慕玄离开以后,则钻进了丛林深处,直到山中道路缓缓爬升,他才知道她大概想要与他攀至山顶。

    两人快速地穿梭在树林之中,把一棵棵挺拔高大的桦树一一甩在身后,也不顾地上的青苔印出两人一个一个的脚印,此刻,她只想与他最后一次独处,在无人的山峰。

    终于,两人离开幽暗的树林,周围顿时拨云见日,阳光复又洒满他们全身,白夜顿时感到周身一片温暖。

    她立时松开拉住慕玄的手,双臂张开,似是想要拥抱这方暖阳,她微微抬起头,迎着日光,深深呼吸。

    “夜夜……”慕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虽然此刻她近在咫尺,但他却觉得那么遥远。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他却觉得隔着千山万水,无论如何也再也走不到她的身边。

    白夜听见他的呼唤,转过头面对着他,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不错。

    慕玄一愣,这是她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这么平静地面对他,不是冷漠的平静,而是友好,温暖的。

    白夜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玄,我们很久很久沒有这样和睦地单独相处过了。”

    慕玄一听,不知她话中是否有别样深意,怕说了惊扰她的话,只能低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白夜叹了口气道,“其实现在想起來,我仍然不相信这段时间,你我之间竟然发现了这么多事情,我们的家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这样柔柔弱弱的语言,沒有指责,沒有愤慨,有的只是感叹,让慕玄心中一酸,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背叛了你我的诺言。”

    白夜摇摇头,释然道,“沒关系,终究是我们缘分不够深。”

    随即,她转过身,微微靠近慕玄,笑得灿烂,问道,“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提到两人共同的过去,慕玄便也禁不住微微一笑,回答道,“哪里能忘记。”

    犹记得那也是冬天吧,如现在一般,当年他俩其实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说來,也是缘分使然。

    那时候的慕玄,上军校,服兵役,偶尔去民航实习,却独独不会出现在一所综合性院校之中。

    然而那次,却十分意外地和几个兄弟绕进了那天十分热闹的a大,而热闹的原因,是因为a大校庆。

    他们几个人在a大拥挤吵嚷的校园之中穿行,慕玄还埋怨他们爱凑热闹,说道,“你们看看,挤进來容易,想挤出去是不大可能了吧,”

    其中一个兄弟却乐在其中的嚷嚷道,“挤不出去,那就别挤出去了,你看,这里面漂亮女孩可真多,瞧那个,”

    大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写着“文学社”标牌的小桌子,有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嬉笑着正在聊着什么。

    然而慕玄却是一回头,看见了笑得比那日阳光还要暖和的白夜。他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前,站在她身边,微笑地问她的名字的。

    只知道当他听见她用那宛转悠扬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的心也顿时丢在了她梨涡浅浅的笑容之中。

    所以,当她那文学社的同伴们收拾好东西以后,邀请初识的他和几个兄弟一同去参与她们的傍晚爬山活动时,他想都沒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说是陪同她们一起爬山,其实慕玄根本就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白夜身后。他们一同走出校园,人潮拥挤,他为她辟出一条沒有人推搡的道路;他们坐上公车,沒有座位,他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礼貌地避免触碰到她的身体,却护着她不会跌倒。

    一路到达山脚下,白夜的同伴们已经知道这慕玄目的清楚,是非要追到白夜不可的了。

    “夜,你陪你的新朋友,你们愿意陪我们好好爬山吗,”文学社的一个女孩微笑着询问慕玄的几个好兄弟,俏皮地暗指白夜和慕玄此刻的心不在焉。

    一群人也识相得很,见女孩们这么一问,自然答应,随即便热热闹闹地簇拥上山,彻底将白夜和慕玄丢在了后头。

    少了活络气氛的朋友们,周围顿时一片寂静,白夜面对着这个突然而至的英俊少年,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一般,这是她第一次离一个陌生男子这么近。

    最后还是慕玄主动开口道,“你现在读大几了呀,”

    白夜微微抬头看他,脸颊粉红,煞是好看,只见她微微一笑,回答道,“大二,今天校庆,于是和文学社的朋友们在学校中宣传。”

    “你文笔一定很好吧,”慕玄问道,心中笃定,这辈子,他就要与这个女孩在一起。

    白夜谦虚地说道,“哪里,a大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比起那些师兄师姐來说,我的文笔实在普通。”

    慕玄一听,却突然眸光一动,勾起一抹好看却又微微狡黠的笑容,说道,“我平时也挺喜欢看一些诗词的,有一句诗词,还想请教一下你这位专业人士。”

    “什么,”谈到文学,白夜來了兴趣,也少了些局促,她的眼眸灿烂如星辰,直叫慕玄看得呆住。

    他晃了晃神,才笑容满面地说道,“有一句诗词,我听别人读过,觉得很美,但是却不知下半阙,我想你一定知道。”

    “哪句,”白夜笑盈盈地问,脸上是自信与从容。

    “山有木兮木有枝……”慕玄状似低头思索后,才缓缓读道。

    只见白夜一脸恍然大悟,显然她当然知道这段出自《越人歌》的名句,于是浅笑着回答道,“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见她话音刚落,便见慕玄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他的目光灼灼,嘴角含笑,那笑中有小小计谋得逞的得意,和心满意足的幸福,白夜一愣,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脸颊蓦地一红,慌张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