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金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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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徐熠的回忆

    路上,徐熠和赵东阳已经知道了这次矿山的危机,因为罗主任是一个从不示弱的人,一旦示弱,可能情况比他说的更糟。

    “东阳,我跟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吧。”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失败,徐熠突然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你说呗。”赵东阳知道徐熠的脾气。

    这种失落的感觉让徐熠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那种孤苦无依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徐熠经历了很多年啊,我现在跟大家讲讲他的过去。

    徐熠一直在退化,或者说变弱,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以前一直认为他是关键种,影响着生态系统,现在我不认为了,他也不这么认为了,他一定在妥协。他出生在一个和大多数人一样的家庭里面,从小人就聪明哦,他的母亲是特别注重他的文学培养,反正我在每天打弹子的时候,他就被他妈逼着背唐诗宋词了。我记得在六年级的时候,他就已经读完了资治通鉴、世界通史、中国通史等等,我本以为他会在以后的岁月里成为很伟大的人物,因为那个时候他就是我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他自尊心很强,很重感情,如果说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徐熠绝对是第一个推荐。他说他很爱慕虚荣,这个我还没有探究过。我老是诟病他不出家门和我们玩耍,“

    “我妈不让我出来”,他每次都是这句话,实际上,这也是事实。但是他在家学到了很多东西呀,我的历史启蒙老师就是徐熠,他给我讲了管仲和鲍叔牙,讲商鞅变法,讲凯撒,讲屋大维....

    有段时间他特别搞笑,喜欢研究国外那些伟人的名字,为此,他还摘抄了好几页,具体就是,比如达芬奇,他会立马接上去:不对,是路德·维西范·达芬奇,小学有篇文章叫《空气动力学大师冯·卡门的得意门生》,我们关注的是科学家,而他早就知道这段,因此,他说:是西奥多·冯·卡门,导致我记住了太多这种名字,例如奥托·冯·俾斯麦、西蒙·玻利瓦尔。我很是崇拜,因为徐熠知道的都是书本上没有的东西,我仿佛找到了一条光明的捷径,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我觉得他是一个奇才。

    很快,他的才华被班主任挖掘了出来,讲课讲到一个点,就让徐熠站起来给班上同学拓展一下知识面,可惜的是他们班上的同学似乎很不屑这种滔滔不绝的样子,不过徐熠是有好人缘的,总有那么几个女同学会支持他,为他鼓掌啦,等他回答完问题坐下的时候对着他说,哇,你真的懂得好多啊。徐熠说他是有成就感的,那个时候真的是光芒万丈,因为才华,得到鼓励,有意思。我突然想到他好久没有和我说过一些话了,以前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而且他也不怎么看书了,最近一次他主动跟我说话是让我看一部叫什么一起同过窗的电视剧,他说好感人啊。

    徐熠的思想很大。大?我是用了这个词吗?或者说,其实他的思想很小?我依稀记得在小学的运动场上徐熠给我讲挫折,他说到别人的挫折,表现得很愤慨,源于他们班上一个男生,这个男生瘦瘦小小并且拥有一切坏毛病,偷班上同学钱啦,偷家里钱啦之类的,家里也不怎么管他,顺其自然老师也不喜欢他,同学之间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就叫他惨淡哥吧,在一次和隔壁班的同学进行热血格斗的过程中,惨淡哥完败。(不好意思,我笑了,严肃!我们在说故事)。

    更可怕的是,惨淡哥是被隔壁班的同学打晕了,算了,叫这个同学大牛吧,因为大牛长得高,又壮,惨淡哥才136厘米,大牛得有155cm的样子,开始大家就是打闹着玩儿,大牛肯定是想欺负惨淡哥的,借着游戏下狠手,惨淡哥被大牛打痛了,情急之下掏了大牛的篮子,然后,火山爆发了,大牛把惨淡哥提起来摔到了地上,惨淡哥就一动不动了。徐熠说他们真的打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包括他,就是因为惨淡哥不怎么受欢迎,大家都希望他被打,希望被打得越狠越好。但是当惨淡哥一动不动的时候,大家都慌了,大牛更慌,一群人想把惨淡哥翻个面,因为他是脸朝地,有个同学叫了一声:别动他!然后大家又都怕了,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惨淡哥开始慢慢挣扎,缓缓爬起来了。我们都觉得他是摔疼了,就像我们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凳子,不也是马上蜷缩成一团缓半天嘛。大牛很有诚意,拍了拍惨淡哥的肩膀(插播大牛背景:他拥有全套的铁甲小宝玩具),说,没事嘛。惨淡哥说,要赔钱。

    班主任听说了这件事,在课堂上对着惨淡哥大发雷霆:把你打成那个批样子,喊别个赔10块钱?你咋不喊他带你去医院?你的尊严何在!徐熠说那一刻所有同学分成了三拨,一拨人投去羡慕的目光,因为惨淡哥有了10块钱,那是在2004年,对于小学生来说是一笔巨款,另一拨同学很鄙视的看着他。徐熠自成一拨,他说他感觉时间静止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在定格,他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那两个字又很响:尊严。徐熠说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书本里的高级词汇用在现实里面,他记住了这两个字,我却感叹此地空余黄鹤楼。

    徐熠说那个学期他在看世界近代史,看到圈地运动那一节,他反复说了两次:羊会吃人,人更要吃人。羊会吃人,人更要吃人。要有尊严地活着,这也是徐熠第一次讲道理。

    徐熠还参与了惨淡哥的赔款消费,惨淡哥说实话有很多毛病吧,但是他有钱了是真的很大方,惨淡哥叫上了同班同学兼发小——卖鱼哥(卖鱼哥家里是卖鱼的,骗过徐熠说他家有能让鱼复活的机器),因为徐熠

    家住在卖鱼哥的家旁边,所以卖鱼哥也把徐熠叫上了,惨淡哥也没说什么,徐熠说他还是有良知的人,知道这钱是惨淡哥用命和尊严换来的,所以在惨淡哥提出给每人买一瓶饮料的时候,他选择了拒绝。那时候的碳酸饮料一块钱一瓶,惨淡哥买了一瓶,和卖鱼哥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徐熠再次选择了拒绝,路过炸臭豆腐摊儿的时候,走不动了,惨淡哥大手一挥:来三串!徐熠说他都快跳起来了,好久没吃炸臭豆腐了,一串有四片,裹豆粉,裹了之后裹辣椒面,然后大快朵颐,徐熠说汪曾祺估计也会拜倒在这种和湖南臭豆腐不一样的臭豆腐下,因为好吃啊。徐熠说,看吧,有时候就感觉幸福感从你讨厌的人那里获得,其实也不对,因为你是讨厌他的,但是他不一定讨厌你啊。

    徐熠的深仇大恨来自于他们班的班长。

    徐熠的最大挫折来自同学的诬陷,那一天他遭遇了人生滑铁卢,之前所有的光荣与梦想破灭了,留下的只有死不认账的标签。

    徐熠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母亲在身边,说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也算,但是他比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心态上要好很多。好比家长没钱不能给你买玩具和家长有钱不想给你买玩具,对于孩子来说,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母亲的工作有早晚班之分,母亲早班的出门时间在徐熠上学时间之前,所以按理来说徐熠应该从小养成了迅速起床的好习惯,可事实总是与经历相悖,一个人经历了些什么,不会改变,只会习惯。

    这次就出事了,徐熠睡过头了,八点才出门,确切的说,应该是八点才醒!这尼玛怎么办!一道晴天霹雳划过,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徐熠的脑子里想了一万三千六百多个理由,最后觉得应该保持诚实,之后穿好衣服,背上书包,他像一条疯狗一样朝学校奔驰。徐熠的奔跑姿势很奇特,因为跑得快,徐熠是小学田径校队的一员,奔跑时,他总是压低自己的身躯,看起来就像美味的基围虾,两条腿大步向前,咬紧牙关,增加跨步的频率,教练叮嘱说,正确的呼吸方法是两步一呼,两步一吸,徐熠很死板,他真的就数着两步,吸一口气,又两步,再呼一口气,结果搞得自己很累,也跑不快了。不过他有自己的基围虾式奔跑法,给一块场地,他能跑过任何人。

    错过了第一节课,不过还好,能赶上第二节课的尾声,第二节课是比较喜欢徐熠的数学张老师的课,这个张老师是个40岁左右的女人,戴一副茶色眼镜,徐熠的成绩好,她经常拿徐熠的作业当作模版,可是这次有点奇怪,徐熠进入课堂,感觉到老师对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像平常那么,我能用温柔这个词吗?

    徐熠把老师当作最重要的信仰,妈妈告诉他天地君亲师,老师和父母亲的地位是一样的,所以老师就是父母。徐熠由此对老师十分敬重,其他同学对老师的调侃,徐熠从不参与,他的心里只有respect。

    徐熠安安静静的坐下,拿出书本,认认真真的听着张老师的课程,他想努力弥补因为自己睡过头的过错而导致的老师不开心。还好,自己本来就懂,迅速背了公式,也能对付应用题。徐熠

    的后面坐着一个男同学,他和徐熠之间的情谊是标准的淡如水,叫他中耳炎吧,听徐熠说这个同学是有中耳炎的,他也特别讨厌,喜欢把耳朵里面的蟹黄挖出来闻,那家伙谁受得了!搞得教室里的同学头晕脑胀,苦不堪言。

    中耳炎的学习成绩很一般,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蟹黄比较多,总是喜欢搞小动作,尤其喜欢怪叫,他的技巧是把嘴巴闭着,舌头贴紧上颚,然后用鼻子发音:嗯~嗯~嗯~这家伙一个人能叫一堂课!徐熠说中耳炎应该是蝉的转世,生前叫了一个夏天,这辈子,他要叫遍春夏秋冬。

    这堂课也不例外,中耳炎又开始怪叫了!大多数同学都习以为常,不过不同的是,今天的声音有点大,张老师听见了!

    “哪个在发怪声?”张老师把书扔在讲台上。她生气了,张老师这个女人特别小气,她很容易生气。课堂下面一片死寂,谁也不想出卖同学呀,虽然是讨厌,但是基本的江湖道义大家还是知道的。张老师看没人回答,拿起书本继续讲课,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徐熠说,他的身后又传来了那个嗯~嗯~嗯~的声音。

    张老师爆炸了。

    那是徐熠整个小学生涯中听见过最大声的把书扔到讲台上的声音,掷地有声,对,用这个词很贴切,“

    是哪个?安?是哪个?老子今天课也不上了!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张老师好可怕,徐熠说。毕竟是成年人,张老师也是有智商的,她从声音发出来的源头找到了是徐熠那一块发出来的声音,于是,她走了过去。

    还要说一点,徐熠的后面坐的是中耳炎,中耳炎的斜后方坐的是石猪,石猪是班长,也是最嫉妒徐熠的人,石猪的父母也很培养石猪,石猪读了很多课外书,但是在一次课外知识争霸中,班主任老章判定徐熠赢了,于是石猪和徐熠的梁子结下了,但是这个梁子是一厢情愿的,徐熠心胸宽广。

    张老师走到石猪面前,说,你是班长,你肯定知道是哪个叫的,你说出来,不要怕,班长都没得正义感,要你班长干什么!

    徐熠说,张老师在偷换概念,这和正义感没有关系。

    石猪说,是陈宇(中耳炎)在叫!徐熠翻了个白眼,这个狗逼,还是出卖了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