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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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关仪的校园生活(二)

    mon aug 08 10:31:27 cst 2016

    关仪依旧是一副懒懒的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此刻的太阳已经彻底沉入了山间,只留下些许余晖维持这片天地的光明。

    他回想着古麟今天的最后一句话:“回家的路上小心点!”很明显咯,那家伙肯定会带人堵住自己回家的路,然后把自己暴揍一顿……

    说真的,关仪有点后悔下午的时候挑衅古麟,他明知道古麟不是什么好人。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还有半个月就要毕业了,不如趁这段时间搞出点事情,不然他的青春真的就没有什么可值得分享的了。

    毕业后也许会被某个高级源力教育机构录取,在那里会遇见全新的同学,当新同学们围在一起诉说着中学时期各种有趣的事情的时候,他总不能跟别人说他每天都在讲堂里睡觉,做各种各样的梦,醒来就下课了;或者说没什么事的下午里老是一个人叼着长草躺在树荫下的石长椅上发呆;又或者跟新同学们说自己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吃完饭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想这样,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里没有可以值得分享的东西。说到值得分享的东西,也就只有小时候经常拉着陈茜去她家族的武器库里偷东西,拿到街上卖掉,得来的钱就拿去买好吃的香草丸子串……可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陈茜已经是一个令他止步远观的耀眼天才,她活在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如果这个傍晚时间里能跟古麟干上一架,不管是不是被吊打,他都有一件值得分享的热血事迹,他可以跟新同学说老子在中学时代曾经跟校园明星人物打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架,老子跟他大战三百回合难分高下……之类的。

    “哟,我还以为你今晚会缩在学校不敢回家呢!”古麟双手插在裤袋里,背靠着路边的行道树干上。

    “呃……你似乎也并不是很意外,你知道我一定会回家,只是……以你的实力根本不用带那么多人。”关仪望着不远处的古麟,其身后跟着七八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少年。

    “你可能搞错了,我不是要跟你决斗,我只是想单方面把你揍一顿。”

    关仪听闻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古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没想到是个我行我素的恶徒。他原本还想用激将法逼古麟跟他一对一决斗,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好吧,看来我确实应该缩在学校……”关仪说着说着突然撒腿就跑……看方向似乎是学校的方向……

    古麟竟然错愕了一瞬间,他以为关仪还会继续逞强,但没想到那货根本不安常理出牌……

    “给我追!”

    关仪此时正在玩命地奔跑,急促的脚步在卵石道上打出当当当的响声。他边跑边回头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瞬间就让他绝望了,因为古麟的身影正在急速逼近他。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人家可是校园的明星人物,没点料子那才叫不正常,古麟的元气强度肯定比他高出一星以上。

    元气是一种强化身体机能的特殊力量,全世界公认将其分为七星,一星分为五个阶段,两星分为十个阶段,三星分为二十个阶段……以此类推。每一阶段的成长都会强化各种身体机能,包括五官感应能力、身体反应速度、肌肉强度、骨骼强度、耐力等等;而每一星的成长都会提升每一阶段的成长幅度,比如元气一星的人每个阶段中身体机能提升的幅度是1,那么元气两星的人每个阶段中身体机能提升的幅度则是2……以此类推。修炼资质不同的人,元气提升的速度也不尽相同,像古麟这种天才肯定比关仪这种普通人要快得多。

    然而虽然有了系统的等级划分,但这种等级划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它只是为了能更直观地表现一个人的元气强度而已,说白了这种等级划分只是一种计量工具,它在一千年前被一个名叫格拉兹尔特・瑟伽勒的西方炼金术师演算出规律,之后才形成了这套完整的等级体系。

    真正具有实质性意义的是源力上的等级划分体系。

    关仪一脸绝望,眼睁睁看着身后的古麟一点一点地追上他。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古麟竟然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搞什么鬼?不追了?怎么突然就站住了?喂喂喂,我都准备要放弃挣扎了你就不追了?关仪满脑子疑惑。可是他看着古麟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越发感觉不对劲……没错!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啊呀――”下一瞬间关仪觉得自己撞到了一堵墙,软绵绵的墙……

    见鬼!只记得看后面了……

    巨大的惯性冲击让关仪倒飞出两米开外,脑袋也被震得晕乎乎的。他艰难地抬起头,晃了晃脑袋,视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原来他撞到了眼前这个胖女孩……不,肉墙,这他m简直是一堵肉墙!

    “同学,你没事吧?”肉墙啃着苹果,伸出肥圆肥圆的大手想要把关仪拉起来。

    关仪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起来……”关仪丝毫不怀疑,即使他用两边手也握不住眼前那只肥大的手掌……

    身后的古麟等人不一会就赶到了,每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关仪。

    “跑啊,不是很能跑么?”古麟二话不说立马快步上前揪起关仪的衣领。

    突然间,肉墙手中啃了大半的苹果无声地掉在地上,随后两只大手娇滴滴地捂着两侧肥圆的大脸,直勾勾地盯着古麟,活脱脱一副脑残迷妹的形象。

    “古麟学长~好帅啊~”

    关仪听着那销魂的声音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甚至可以看见印在肉墙瞳孔上的红心……不过他很庆幸此时此刻自己不是什么明星人物……

    古麟一脸嫌弃地打量面前的肉墙:“哪来的肥婆!滚回家去!别出来吓人!”

    古麟也狠狠打了个寒颤,他有点受不了这个眼神和这个声音,但最重要的是他受不了这眼神这声音的主人是一堵肉墙,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安静地吐一把……

    肉墙的双眸突然泛起了涟漪,托着大脸的双手缓缓地垂下来。她一直被别人说成肥婆肥猪肉墙肉球,开始的时候她很伤心,经常躲在被窝里哭,可是渐渐地,她开始习惯了,突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就不应该被当成是别人的歧视,所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她只当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外号。

    是的,她可以容忍那个外号,但她无法容忍别人说她吓人,而且还是从她所仰慕的学长口中说出来的。那种梦碎的感觉已经不是伤心难过那么简单了,而是……绝望!

    “你们几个,把这个肥婆撵走!”古麟对着身后的跟班儿们喊道。

    “全他m住手!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女孩,是一个仰慕你的师妹!”关仪没来由地愤怒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怒火。

    大概是同情吧?他很清楚那种被人遗忘的感觉。明明你就站在那里,明明你把同样的话重复了很多遍,一遍比一遍大声,但没有人听见,也许别人压根就没有发现你也在那里。当别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谈论前天跟谁谁谁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昨天又跟谁谁谁去吃了什么好吃的,明天又计划谁谁谁的生日派对,这个时候你却只能坐在角落远远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你独自一人坐在石长椅上发呆,会被认为是神经病。你在演武场跟别人例行切磋,台下的人会默契地为你的对手喊加油,甚至喊着要吊打你……很多很多,这种类似的事情多得关仪都数不过来了。

    是的,这些东西关仪都看在眼里,但他也习惯了,习惯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在演武场跟别人切磋的时候他总是打到一半就投降了,因为继续打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即使你打赢了也没人会为你欢呼,甚至会被理所当然地当成反派人物。关仪觉得他就是一个默认的反派,没有人会支持一个令人讨厌的反派。

    “哦?相当英雄?”古麟使足了力气给了关仪一记膝击,紧接着一把将关仪扔在地上,然后将脚踩在关仪头上:“没有实力的人却硬要逞英雄,是没有好下场的!给我打!”

    现在已经没有人去管肉墙了,所有人都把拳脚朝着关仪连踢带踹。

    关仪缩着身子护着重要部位。他不是不敢反抗,而是懒得反抗,作为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已经对所有事情失去兴趣了,对人对事都一副懒懒的姿态,这次连反抗都懒得。再说了,对方一共九个人,其中还有古麟这种“明星人物”,他再怎么反抗也是白搭。

    “住手!别打了!”肉墙突然发出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在关仪身上。

    一股令人窒息的重压让关仪差点吐出血来,不禁心想你这蠢货被你这么一压,老子还不如让他们多踹几下……可他还是意外地愣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垃圾和肥婆惺惺相惜啊?好,很好!我成全你们!”

    骤雨般的的拳脚丝毫没有停顿,反而越踹越凶。只是现在每一记脚踹都落在肉墙身上,但肉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默默地代替关仪挨打。

    关仪此刻内心无比复杂。他想不明白这个胖女孩为什么要为自己挡伤害,就单纯为了那句替她打抱不平的话?可那样也太蠢了不是么?那种话谁都可以说啊!就为了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就可以为别人卖命么?这么蠢是活不久的啊!

    殴打一直持续了很久,古麟众人打累了,纷纷停止了踹击。离开之前还不忘恶语相向:“这就对了嘛,垃圾就应该和垃圾堆在一起,垃圾别妄想往女神身上贴!我们走!”

    关仪贴着地板幽幽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漆黑的双瞳犹如吞噬一切的深渊,那一瞬间他居然生出了杀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内心变得如此暴戾。如果刚才仅仅只有自己被打,他也许会淡然处之,但对那个愚蠢的胖女孩他们也毫无顾忌地动手,这是他愤怒的源泉。也许无论是胖女孩还是他本人,抑或其他跟关仪一样没存在感的人,对古麟那帮人来说都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吧?在那帮人眼里,关仪这类人毫无尊严可言。

    “你没事吧?”胖女孩挣扎着站了起来,原本就肥大的脸已经肿得更加肥大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猪头。

    关仪心想怎么可能没事!老子差点被你压死了!但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有点感激之心的。

    “我没事,倒是你,你被打的比我还多!”

    胖女孩摇了摇头:“我当然没事啊!我肉多,他们打那几下根本不算什么~”说着说着胖女孩傻笑起来,但眼角却无声地流下了泪水。

    关仪心想你就鬼扯吧,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还说没事,虽然原本就有点像猪头……那两行眼泪被关仪捕捉到了,他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对着他哭。

    “你说你蠢不蠢,明明没你什么事,走掉不就行了么?”

    “可我不能不管你啊!”胖女孩突然抱着膝盖靠着行道树坐下,仰起头看着那片逐渐黑下去的天空:“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管过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个丑陋的肥猪,每个人都想离肥猪远一点……”

    关仪听到这里暗叫不妙,这是要说知心话的节奏……我就帮你说了句打抱不平的话,你就蠢蠢地扑过来为我挡伤害?你的人生就那么不值钱?而且挡完还要跟我说知心话……可是我们不认识啊!你跟一陌生人讲什么知心话……

    可是他就是不忍心打断。

    胖女孩抹了抹泪水,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想离我远远的,即使我某天被人欺负了,也没人会站出来帮我……其实我知道的哦,他们不是不想帮,也不是没有同情心,他们只是怕帮了我之后,我会缠着他们说要报恩……可是没有人需要一头肥猪的恩情,那样会让他们难堪甚至丢脸……我一直努力做一个好人,因为我觉得好人应该不会被人讨厌,可是我没有机会做好人……你知道吗,我班上有一个男生,有一次学校组织外出历练,历练你应该知道,就是组队去夜歌森林猎杀魔兽,他倒霉地被分到我这一组,历练中他被有毒的魔兽咬伤晕过去了,我什么也没想,背着他跑到营地的医疗帐篷……那一幕被好多班上的同学看见了,最后那名男生醒来之后,班上的同学都起哄说他和我搞到一起了,他们一直把这事当成笑话来说……后来那名男生一直躲着我,甚至叫我离他远一点,说是我让他抬不起头的……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做好人也是需要资格的,你天生就应该远离人群,只要你远离人群,那你就是最大的好人,其他事情你根本不用做也没资格做……其实刚才古麟学长的反应我也并不觉得意外,同时我也并没有仰慕什么人,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是一副白痴迷妹的形象,因为我本身就是让人厌恶的存在,令人厌恶的人如果做出一副高冷的形象,会让人心里不平衡……所以我必须用最符合我本质的形象展现给别人,那样别人心里才会平衡。这就是我所能做的好事。”胖女孩突然又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知道我刚才多管闲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让你难堪的,我会把今天的事忘掉……还有,谢谢你!”

    关仪没有说话,他就这样呆呆地听着胖女孩说完。其实有时候他也感同身受,你一心想接近人群,但人群只会默契地躲着你,因为你会带给他们难堪。

    “谢我干嘛,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

    “因为你是第一个肯站出来帮我的人啊!”

    “行行行!你的世界我确实不懂!别哭了,早点回家吧,天色不早了!”关仪装出一副不耐烦地样子。

    “嗯,后会无期!”女孩强颜欢笑,转过身独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关仪望着那个肥大的背影,突然难过起来,那一刻他觉得那个背影那么孤独,孤独得不可侵犯。想着想着他开始厌恶起自己来,因为他觉得他刚才的行为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他跟那些人一样歧视那个胖女孩,以至于想把那个胖女孩甩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都看不见她。

    “等等!”关仪最终叫住了女孩。

    女孩愕然地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呢!是我多管闲事~”女孩依旧强挤着笑容。

    “还有……你并不讨厌,我觉得……比起其他内心丑陋的家伙,你更顺眼一点……”其实他想说“更美一点”,但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因为那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