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暾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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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 表演的新魂

    sun mar 06 00:47:39 cst 2016

    “邓贺!邓贺――”

    广场上的舞台上,随着镁光灯出现的,是一个看似只有十岁的男孩子。

    “台上的是谁啊?”我随便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来,问旁边的同事。

    “他是新魂。”同事笑着说。

    “新魂?”我感觉有点奇怪。

    按理说新魂此时应该是在站牌下。

    虽然我有点疑问,不过我并不喜欢打扰他的兴致。

    “听说,好像是老陆把他留下来的,”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跟我解释道,“真没想到,老陆也会留下新魂,我以为他只会打发新魂呢。”

    “我也这么觉得。”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舞台,打算看一场精彩的表演。

    看似不成熟,但是小男孩在台上的精彩表演让在座的观众都时不时地发出掌声,就连一向不怎么爱听京剧的我,听起小男孩的字字腔调来,都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记忆中的老陆,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拾忆潭边,手里拿着一根鱼竿,当然,身边还有一个我从未发现有装着东西的竹篓。

    “管理员?”我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小声地叫他。

    “有什么事吗?”他睁开养神中的眼,问道。

    “嗯,那个……”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到他旁边,手胡乱地比划着什么,“听说,新魂的记忆都储存在你这里,对吧?”

    “是的,还有浮车长,当然,”老陆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我,说,“列车长的记忆也在我这里。”

    说完他就照着惯例,看着放在潭中的浮标。

    “管理员果然不是吹的,”我有点傻傻地笑,“那,管理员知不知道――”

    还没等我问完,老陆就开始动手收起浮标,拿起竹篓,起身便走,弄得我坐在一旁的我,感觉怪怪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

    “诶,管理员,你还没有钓上什么东西呢,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等你看完规矩后,再来找我,”老陆斜向后看了我一眼,说,“不要刚刚当上列车长,就这么急着要回记忆。”

    银河系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有失便有得”。

    所以从千军万马中踏过“列车长”这根独木桥的人,一方面需要为每一轮的新魂服务,另一方面,自然是有新魂享受不到的福利。我,当初就是冲着这份“福利”而积极地投身在这场角逐中。

    对列车长进行培训的时候,是老陆安排的我们,也是他告诉我们,列车长的任期为三年,任务是将每一位新魂安全送到浮车站,接受下一个轮回,而列车长可以在任期满前一个月去拾忆潭取回记忆。

    如果说我第一次想取回记忆纯粹是对自己过去的好奇,那么,我前几天的“碰壁”只能算是老陆有意在为难我了。

    热咖啡有点凉了,邓贺的舞台也慢慢地暗了下来,但台下的观众,热情似乎没有因此而减轻。

    我看了看广场上的大笨钟,带走喝完的咖啡,离开了广场。

    像是南方的秋风,这里的黑夜总是带给我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给列车加好油之后,我又开始了重复的路线,从这里到银河站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在显示盘上输入目的地之后,我总是喜欢看着掠过我身边的点点繁星。

    于我而言,黑夜是相似的,但我每天路过的风景却是不同的。这也是我一直很喜欢列车长这个职位的原因。尽管一开始吸引我的“福利”并没有来得那么顺利。

    我把檐帽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靠着座椅背打算小憩一会儿,每当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灵魂――在这个空间里,毫无重力的存在。

    列车停下的时候,我也正好要醒来,我扶正檐帽,整理了一下黑色长袍旁边的绳带,走下列车。

    “你好,我是这趟列车的列车长。”我摘下檐帽,以示尊重,走向站牌下等待的唯一乘客。

    “你带的东西还真不少呢。”帮他把身边的行李搬上列车的时候,我调侃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前世的财富,我可不想零基础地开始新的生活。”他将一袋大行李放在列车上,有些吃力,说道。

    “你在笑吗?”他看向我,问得很突然。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不是,我原以为列车长都是很严肃的呢,就像我去拾忆潭取回记忆的那个老头一样。”

    “他的确是个怪人,不对,是个怪魂。”我笑了笑,坐到驾驶座上,输入“浮车站”后,列车就开始沿着我设计好的路线奔向尽头。

    “列车长,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他突然问我。

    “快三年了。”我没有告诉他,还有三个星期我就退休了。

    “好像列车长的任期就是三年吧,等你退休后,你会选择哪里呢,”他有点开心地问道,旋即又有点失落,“真羡慕你们,可以选择之后的人生,不像我们新魂,只能随波逐流。”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他低下了头。

    “你放得下过去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也许是因那一点隐瞒的规则而感到愧疚吧。

    “放不下又能怎么样,”他看向另一边,说,“过了时空浮车,什么都会没有,不是么?”

    我怔了一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住了暂停键,还好有安全带,不然我并没有信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将乘客安全送到浮车站。

    “对不起,”我有点心不在焉,说,“列车好像出了点问题。”

    “那我们需要等修理吗?”他问,带着一点惶恐,又有点欣喜。

    “不用,”我把帽子取了下来,走下列车,看着他,“离浮车站已经没有很远了,我们走过去,应该赶得及的。”

    他也拉开了车门,走了下来,看着车上的行李,问:“那这些行李怎么办?”

    我笑了笑,说:“不要紧的,我把你送到浮车站就好了,行李晚点到,没什么关系的。”

    他没有说话,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放心吧,每个列车长都有自己的路线,不会妨碍到别――”我轻笑,“他们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沿着这条路散步了,还记得上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是在老陆对新列车长进行培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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