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十一：缘生意转（下）
thu aug 27 06:08:59 cst 2015
我从无缝出来就离开西陆去了东陆。那个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在那之前我是去过东陆的，当然是因为美食，一路走马观花，并未认真地去了解。但当我真正到达那里，开始接触那些强者时，我意识到，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正向我张开。
怀着满心欢喜与难以掩饰的激动，我走进了这个世界。
没过多久，我就创建了星牙，还因此拥有了一大批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一年又一年，时间一晃就是九年。再过不久，我就要去无缝找阿娅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的快乐。
我曾许她红妆花嫁，貌美如花。
距离十年之期还有约莫四个月的时，星牙接了一个任务。
对于那个任务，星牙大多数人都是不同意的。因为它是任务榜单上，难度最高的任务。
我深知此行凶险万分困难异常，但想着完成任务后能拿到的巨额赏金……
人都有欲望，而我，没能忍住诱惑。
讲到这里，栗杏的眼神变了，变得深沉，变得懊丧，重水月从身上感受到深深的绝望。
脆弱的栗杏，她想。
栗杏无力地闭上眼，慢慢垂了头，透出一股难言的，沉重的苍凉，从他口中传出的是压抑，悲愤的声音：“那次任务的失败在众人意料之中，然而，它的损失也超乎想象。”
“星牙三位仙尊，伤二死一；十五位墨尊，仅三位活着回来……”
“我对不起他们，因为我的武断和欲望，害了他们……”
“在那之后，星牙一蹶不振，不复往日荣光。”
“我是星牙的罪人。”
星牙的好些人都走了，一时间门庭寂寥，顿生萧瑟。
重水月咬咬嘴唇，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故。栗杏作为佣兵团团长，因一己之私，武断专横地做出错误的决定导致兄弟遇险，一手建立的事业迅速垮塌，那些佣兵开始对他抱怨指责甚至恶言相向也是正常，毕竟有些情谊，是拿金钱拴住的。
也许这世界上本无纯正的情义，仁义礼智信，会不会都只是表面的装饰，好遮着每个人的欲望。
如果是这样，栗杏还真是一个正直的人，至少他不会装模作样的掩饰自己的欲望。
而那些在事件发生后的冷言与白眼，逃叛与背离……往日的“兄弟”在困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在她认知中，什么是兄弟？
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才不是那些酒肉之欢，狐朋狗友呢……她重水月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可是……如今的星牙，不是很好吗？”时隔五年，在这五年之间，栗杏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星牙起死回生？
闻言栗杏突然咳嗽起来，胸口起伏剧烈，就像没吃药之前。重水月看着被嘉安扶着身子，拍着背部的栗杏，好看的柳眉微蹙，明明吃了那个药之后不就容光焕发毫无病气了吗，怎么……
栗杏好容易咳完了缓了缓呼吸，闷闷地叹：“浮生中诸般苦难啊……”
重水月的眉头蹙得更甚，心中默念栗杏刚刚的那句“浮生中诸般苦难”。
却是越念越不明白。
想想也是，她不过十四，而栗杏怕是百年沉浮颠沛，很多事情自是比她看得分明些。
“星牙的重生，是因为，龙翼。”栗杏说完就停了下来，抬头看重水月和嘉安，像是在等着看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
听到这个，重水月并不是很惊讶，放眼全祭天大陆，也只有龙翼有这个心思吧。
提供帮助，收获爪牙。龙翼扩增实力的方式早有耳闻，这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她点点头，表示她在认真听，嘉安则是张了张嘴，又无声的闭上。栗杏有些自嘲地笑道：“龙翼风间的副间主以名医的身份来拜访当时重伤未愈的我，二话不说就先治好了我的伤。正当我讶异他医术精妙之时，他却袒露身份，和我说起与龙翼合作之事。”
“他说龙翼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我将星牙恢复到之前的壮大，或者更甚，但唯一的要求是我要替龙翼卖命，指不定什么时候。”
重水月淡漠地开口：“所以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栗杏故作轻松地笑笑，双手手指交叉越过脑袋伸到身后，舒了口气说：“是啊，怎么不答应。当时我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拯救星牙，其余的，都没有想了。”
嘉安有些忍不住：“你拒绝的理由更多。”
“如果我拒绝，等待星牙的，只有一死。”栗杏白嘉安一眼，道：“如果我答应，星牙会变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况且替龙翼办事，也不会太麻烦。”
嘉安的脸有些白：“你知不知道你是和魔鬼做交易！”
栗杏笑得更甚：“知道。如何不知？我本在答应与拒绝间徘徊，纠结万分。一方面，振兴星牙的条件很诱人，另一方面，龙翼的做派我不是不知。
“那副间主说完那些之后见我面露豫色，又笑眯眯地说在为我治疗时早就给我下了几味毒，还得意地解释说‘毒医不分家，医者救人亦能杀人’，我当时都要气死了，活生生的笑面虎。后来再想，龙翼哪有什么好人？
“我死了没关系，不过一条命。但我死了，星牙怎么办，那些还留着的好兄弟怎么办？于是我就答应了他。”
在栗杏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重水月得知龙翼将星牙迁往南陆，并一特殊手段给星牙接了好几个大任务，当然也是在龙翼的协助下，任务都取得了超乎寻常的成功。
星牙佣兵团风头无二，昔日盛况重回，栗杏的目的达到了。
龙翼开始利用这新的爪牙。
先是让栗杏带领佣兵团远赴南海潜水取物，又是让他们护镖（龙翼运送的货物很多都是违禁品，在黑市交易），然后又派了铃木间的间主炤瓷来到星牙，担任空闲已久的副团长一职，美其名曰协助，实则监视。
“就是你躺床上的时候的那个站在床边的人吧。他看起来可不像有什么恶意啊……”重水月仔细想了想在房顶上看到的炤瓷，不像坏人啊。
嘉安听了马上说：“殿下，不是所有坏人都看起来坏的，比如说有些人人面兽心。”
重水月又说：“难道是他私底下不是坏人？”
提到炤瓷，栗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右手一直不停地挠着左手掌心，脸慢慢变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还结结巴巴的：“他……额……恩……那什么来着……喜……喜欢……我……”
“什么！”重水月和嘉安同时呆愣。
炤瓷喜欢……栗杏？
“炤瓷是女人？”重水月有些奇怪地问，明明不像……
栗杏的脸更红了：“他……他是……男人。”
“哦……”重水月似有所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我的解药一共十六颗，每十四天一颗，由炤瓷给我，我本以为解了毒之后就可以不用为龙翼卖命了，打算一解毒就放手星牙去无缝娶阿娅，毕竟我误了十年之期。
“可我不知道的是，这解药是解了我身上的‘石河’之毒，却又在我的身上种下了另一种毒‘青盘’……从此之后我的身体先是日益强健灵力也愈发增长经历了身体机能的顶峰之后又是感受到了它的快速虚减到你我初见时的病弱膏肓之态……不过灵力却没有下降，我果然是魔鬼做了交易。”
“于是你知道辛娅出来找你之后就开始躲着她？”
栗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那五个小妾是怎么回事？”重水月指着屋内某处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五具尸体，还刻意将“小妾”重读，想着当时他重读“郡主”时心里也是万分讽刺的吧。
栗杏头也不转，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长大了嘴，声音却很轻很轻：“石河之毒解了之后，我就被指派负责南陆各地的黑市交易，经常出入灰色地带（祭天大陆上不属于五陆的部分，无政府统治，黑帮众多，鱼龙混杂，常位于七大陆主城交界或边缘地带，是祭天大陆上恶人的聚集地。其中黑帮以龙翼为首。多经营黑市和杀手组织），她们五个是我安排在咏希城青楼探子里的五个，主要负责收集情报，偶尔也杀点人。就在大约两个月前，我知自己已是弥留之身，而恰好她们五个要被处死。好歹是自己栽培的人，总是有感情的，我问她们最后的愿望，谁知五人皆是同一回答。她们的愿望，就是能穿上嫁衣，死前成回亲。即使在烟花之地，也还是向往这些。我自是答应，于是……”
重水月接道：“于是你就在一个月内娶五位小妾，只为圆其遗愿？”
栗杏点头：“当时我也得知阿娅即将抵达咏希，我想着躲了她这么久，还是找个机会两相断绝，于我于她……都好。”
可既然栗杏愿意帮助她们圆遗愿为什么又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她们的生命？
重水月踱步到五具尸体旁，又忍不住蹲下来克服心理恐惧拿出手帕替她们擦脸，自己的小脸皱得像个苦瓜。
栗杏的声音从头顶飘来：“这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我会给她们见血封喉的毒药。”
“那是谁？”重水月把头仰过来，迷惑着问。
“大概是……警告吧。”
又是龙翼……
“噗”，栗杏不知怎么吐出一大口墨绿色鲜血，他此刻的神情痛楚得要命，睁开的双眸里却是满满的解脱。
重水月赶紧扶他席地坐下，谁料他却招手让嘉安也坐下，见嘉安一脸迷茫的和他对坐又摆摆手，拼命挥动已经很没力气的手臂示意他背对着他坐下。
待嘉安背朝他坐下，他赶紧双手结印，运转自身灵力渡给嘉安。
察觉到栗杏所做的嘉安很想起来拒绝他的传递，可是有一股强大的威压压着他让他起不来，又瞥见重水月的眼神，没办法他只好也运气导渡灵力。
宽敞的房间内顿时升起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双色护罩，把重水月也给阻挡开来，重水月只好缩在房间一角。
栗杏是双系法术师，木水两修，然嘉安是木系，接受着身后的仙尊源源不断的木系灵力。灵力越来越多，传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到嘉安的运气跟不上它的节奏，他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肿胀，庞大，一点点鼓起……
重水月暗道不妙，栗杏一个仙尊灵力太多，一下子传渡给嘉安，不好好疏导，嘉安要爆体而亡呀！
看着嘉安愈变愈大的躯体，还有那愈加发红的皮肤，重水月急得都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嘉安不能死……
就在她要哭出来的那一刹，传渡停止了，护罩化作一道绿光消失了，重水月赶忙奔过去。
“你们没事吧！”
“不用太担心我没有把全部灵力渡给他的……”栗杏在护罩撤去之后说完话就脱力地昏倒在地上，而嘉安早已意识模糊。
看着两人，重水月心情很复杂。
栗杏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嘉安会不会……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她把嘉安扶好也摆成背对着她的姿势，动用自己的灵力替他疏导。
五色华光从她身上绽出，灵力像无数闪亮的星子般浮荡在她的周围，然后跳起了未名的舞蹈，金木水火土五术交融，混合，最终凝结成一朵含苞的洛殇花。
重水月秀口一吐，又一缕白色灵力从她的口中冒出，悠悠地从根部飘进洛殇花苞。
再一会，洛殇花旋转着妖娆盛开，白色花蕊轻盈地动着，边上还有一圈淡淡的白色，想来这白色花蕊就是方才吐出的白色灵力，那是血统纯正的皇族人的证明。
好在半个时辰后嘉安和栗杏先后清醒过来，嘉安是一身热汗，栗杏则冷汗连连。
疏导完灵力的嘉安神清气爽，将栗杏扶到凳子上，重水月眼神闪了闪，还是咬咬牙从手镯中取出一个墨蓝色的广口坛子，放在桌上，推给栗杏：“这是辛娅的……骨灰。”
栗杏刚刚有了一点力气，看到那个盒子之后眸光灰暗，手颤巍巍地拿过坛子，揭开盖子，用手捧了一把灰的粉末，呆滞地看着，然后低头——
重水月惊恐地瞪大了眼，嘴张得大大的，两手都死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因为栗杏，在吃辛娅的骨灰！
慢慢地，栗杏仰起了头，眼中泪花闪闪，半晌终是流下泪来。
辛娅，他锦绣不归并非另有解语。
辛娅，幸好我知道了，不然，他怕是要将这些都带进坟墓了……
辛娅，你不要再伤心了……
蓦地，栗杏抱着辛娅的骨灰坛子直瞪瞪地倒在地上，眼睁得大大的，还含着泪，脸上泪痕遍布，嘴却是微微笑着。
嘉安蹲下身试探鼻息，摇了摇头，叹气。
栗杏，也死了。
暗道内传来“砰”的一声，大概是那枚木雕炸了。
木雕里是栗杏的封存的气息，所以不管辛娅走到哪里，栗杏都能知道。而一旦栗杏死去，那枚木雕就要因那气息而炸掉。
所以，许下十年之约时，哦不，还要更早，在雕刻木雕的时候，栗杏就是抱着必归的心态考虑在外的十年的吧。
“星牙，辛娅……”重水月呢喃。
辛娅啊，浮生中诸般苦难，叫他如何意会言传，又怎来缘生意转……
我从无缝出来就离开西陆去了东陆。那个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在那之前我是去过东陆的，当然是因为美食，一路走马观花，并未认真地去了解。但当我真正到达那里，开始接触那些强者时，我意识到，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正向我张开。
怀着满心欢喜与难以掩饰的激动，我走进了这个世界。
没过多久，我就创建了星牙，还因此拥有了一大批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一年又一年，时间一晃就是九年。再过不久，我就要去无缝找阿娅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的快乐。
我曾许她红妆花嫁，貌美如花。
距离十年之期还有约莫四个月的时，星牙接了一个任务。
对于那个任务，星牙大多数人都是不同意的。因为它是任务榜单上，难度最高的任务。
我深知此行凶险万分困难异常，但想着完成任务后能拿到的巨额赏金……
人都有欲望，而我，没能忍住诱惑。
讲到这里，栗杏的眼神变了，变得深沉，变得懊丧，重水月从身上感受到深深的绝望。
脆弱的栗杏，她想。
栗杏无力地闭上眼，慢慢垂了头，透出一股难言的，沉重的苍凉，从他口中传出的是压抑，悲愤的声音：“那次任务的失败在众人意料之中，然而，它的损失也超乎想象。”
“星牙三位仙尊，伤二死一；十五位墨尊，仅三位活着回来……”
“我对不起他们，因为我的武断和欲望，害了他们……”
“在那之后，星牙一蹶不振，不复往日荣光。”
“我是星牙的罪人。”
星牙的好些人都走了，一时间门庭寂寥，顿生萧瑟。
重水月咬咬嘴唇，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故。栗杏作为佣兵团团长，因一己之私，武断专横地做出错误的决定导致兄弟遇险，一手建立的事业迅速垮塌，那些佣兵开始对他抱怨指责甚至恶言相向也是正常，毕竟有些情谊，是拿金钱拴住的。
也许这世界上本无纯正的情义，仁义礼智信，会不会都只是表面的装饰，好遮着每个人的欲望。
如果是这样，栗杏还真是一个正直的人，至少他不会装模作样的掩饰自己的欲望。
而那些在事件发生后的冷言与白眼，逃叛与背离……往日的“兄弟”在困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在她认知中，什么是兄弟？
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才不是那些酒肉之欢，狐朋狗友呢……她重水月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可是……如今的星牙，不是很好吗？”时隔五年，在这五年之间，栗杏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星牙起死回生？
闻言栗杏突然咳嗽起来，胸口起伏剧烈，就像没吃药之前。重水月看着被嘉安扶着身子，拍着背部的栗杏，好看的柳眉微蹙，明明吃了那个药之后不就容光焕发毫无病气了吗，怎么……
栗杏好容易咳完了缓了缓呼吸，闷闷地叹：“浮生中诸般苦难啊……”
重水月的眉头蹙得更甚，心中默念栗杏刚刚的那句“浮生中诸般苦难”。
却是越念越不明白。
想想也是，她不过十四，而栗杏怕是百年沉浮颠沛，很多事情自是比她看得分明些。
“星牙的重生，是因为，龙翼。”栗杏说完就停了下来，抬头看重水月和嘉安，像是在等着看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
听到这个，重水月并不是很惊讶，放眼全祭天大陆，也只有龙翼有这个心思吧。
提供帮助，收获爪牙。龙翼扩增实力的方式早有耳闻，这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她点点头，表示她在认真听，嘉安则是张了张嘴，又无声的闭上。栗杏有些自嘲地笑道：“龙翼风间的副间主以名医的身份来拜访当时重伤未愈的我，二话不说就先治好了我的伤。正当我讶异他医术精妙之时，他却袒露身份，和我说起与龙翼合作之事。”
“他说龙翼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我将星牙恢复到之前的壮大，或者更甚，但唯一的要求是我要替龙翼卖命，指不定什么时候。”
重水月淡漠地开口：“所以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栗杏故作轻松地笑笑，双手手指交叉越过脑袋伸到身后，舒了口气说：“是啊，怎么不答应。当时我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拯救星牙，其余的，都没有想了。”
嘉安有些忍不住：“你拒绝的理由更多。”
“如果我拒绝，等待星牙的，只有一死。”栗杏白嘉安一眼，道：“如果我答应，星牙会变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况且替龙翼办事，也不会太麻烦。”
嘉安的脸有些白：“你知不知道你是和魔鬼做交易！”
栗杏笑得更甚：“知道。如何不知？我本在答应与拒绝间徘徊，纠结万分。一方面，振兴星牙的条件很诱人，另一方面，龙翼的做派我不是不知。
“那副间主说完那些之后见我面露豫色，又笑眯眯地说在为我治疗时早就给我下了几味毒，还得意地解释说‘毒医不分家，医者救人亦能杀人’，我当时都要气死了，活生生的笑面虎。后来再想，龙翼哪有什么好人？
“我死了没关系，不过一条命。但我死了，星牙怎么办，那些还留着的好兄弟怎么办？于是我就答应了他。”
在栗杏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重水月得知龙翼将星牙迁往南陆，并一特殊手段给星牙接了好几个大任务，当然也是在龙翼的协助下，任务都取得了超乎寻常的成功。
星牙佣兵团风头无二，昔日盛况重回，栗杏的目的达到了。
龙翼开始利用这新的爪牙。
先是让栗杏带领佣兵团远赴南海潜水取物，又是让他们护镖（龙翼运送的货物很多都是违禁品，在黑市交易），然后又派了铃木间的间主炤瓷来到星牙，担任空闲已久的副团长一职，美其名曰协助，实则监视。
“就是你躺床上的时候的那个站在床边的人吧。他看起来可不像有什么恶意啊……”重水月仔细想了想在房顶上看到的炤瓷，不像坏人啊。
嘉安听了马上说：“殿下，不是所有坏人都看起来坏的，比如说有些人人面兽心。”
重水月又说：“难道是他私底下不是坏人？”
提到炤瓷，栗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右手一直不停地挠着左手掌心，脸慢慢变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还结结巴巴的：“他……额……恩……那什么来着……喜……喜欢……我……”
“什么！”重水月和嘉安同时呆愣。
炤瓷喜欢……栗杏？
“炤瓷是女人？”重水月有些奇怪地问，明明不像……
栗杏的脸更红了：“他……他是……男人。”
“哦……”重水月似有所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我的解药一共十六颗，每十四天一颗，由炤瓷给我，我本以为解了毒之后就可以不用为龙翼卖命了，打算一解毒就放手星牙去无缝娶阿娅，毕竟我误了十年之期。
“可我不知道的是，这解药是解了我身上的‘石河’之毒，却又在我的身上种下了另一种毒‘青盘’……从此之后我的身体先是日益强健灵力也愈发增长经历了身体机能的顶峰之后又是感受到了它的快速虚减到你我初见时的病弱膏肓之态……不过灵力却没有下降，我果然是魔鬼做了交易。”
“于是你知道辛娅出来找你之后就开始躲着她？”
栗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那五个小妾是怎么回事？”重水月指着屋内某处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五具尸体，还刻意将“小妾”重读，想着当时他重读“郡主”时心里也是万分讽刺的吧。
栗杏头也不转，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长大了嘴，声音却很轻很轻：“石河之毒解了之后，我就被指派负责南陆各地的黑市交易，经常出入灰色地带（祭天大陆上不属于五陆的部分，无政府统治，黑帮众多，鱼龙混杂，常位于七大陆主城交界或边缘地带，是祭天大陆上恶人的聚集地。其中黑帮以龙翼为首。多经营黑市和杀手组织），她们五个是我安排在咏希城青楼探子里的五个，主要负责收集情报，偶尔也杀点人。就在大约两个月前，我知自己已是弥留之身，而恰好她们五个要被处死。好歹是自己栽培的人，总是有感情的，我问她们最后的愿望，谁知五人皆是同一回答。她们的愿望，就是能穿上嫁衣，死前成回亲。即使在烟花之地，也还是向往这些。我自是答应，于是……”
重水月接道：“于是你就在一个月内娶五位小妾，只为圆其遗愿？”
栗杏点头：“当时我也得知阿娅即将抵达咏希，我想着躲了她这么久，还是找个机会两相断绝，于我于她……都好。”
可既然栗杏愿意帮助她们圆遗愿为什么又会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她们的生命？
重水月踱步到五具尸体旁，又忍不住蹲下来克服心理恐惧拿出手帕替她们擦脸，自己的小脸皱得像个苦瓜。
栗杏的声音从头顶飘来：“这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我会给她们见血封喉的毒药。”
“那是谁？”重水月把头仰过来，迷惑着问。
“大概是……警告吧。”
又是龙翼……
“噗”，栗杏不知怎么吐出一大口墨绿色鲜血，他此刻的神情痛楚得要命，睁开的双眸里却是满满的解脱。
重水月赶紧扶他席地坐下，谁料他却招手让嘉安也坐下，见嘉安一脸迷茫的和他对坐又摆摆手，拼命挥动已经很没力气的手臂示意他背对着他坐下。
待嘉安背朝他坐下，他赶紧双手结印，运转自身灵力渡给嘉安。
察觉到栗杏所做的嘉安很想起来拒绝他的传递，可是有一股强大的威压压着他让他起不来，又瞥见重水月的眼神，没办法他只好也运气导渡灵力。
宽敞的房间内顿时升起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双色护罩，把重水月也给阻挡开来，重水月只好缩在房间一角。
栗杏是双系法术师，木水两修，然嘉安是木系，接受着身后的仙尊源源不断的木系灵力。灵力越来越多，传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到嘉安的运气跟不上它的节奏，他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肿胀，庞大，一点点鼓起……
重水月暗道不妙，栗杏一个仙尊灵力太多，一下子传渡给嘉安，不好好疏导，嘉安要爆体而亡呀！
看着嘉安愈变愈大的躯体，还有那愈加发红的皮肤，重水月急得都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嘉安不能死……
就在她要哭出来的那一刹，传渡停止了，护罩化作一道绿光消失了，重水月赶忙奔过去。
“你们没事吧！”
“不用太担心我没有把全部灵力渡给他的……”栗杏在护罩撤去之后说完话就脱力地昏倒在地上，而嘉安早已意识模糊。
看着两人，重水月心情很复杂。
栗杏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嘉安会不会……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她把嘉安扶好也摆成背对着她的姿势，动用自己的灵力替他疏导。
五色华光从她身上绽出，灵力像无数闪亮的星子般浮荡在她的周围，然后跳起了未名的舞蹈，金木水火土五术交融，混合，最终凝结成一朵含苞的洛殇花。
重水月秀口一吐，又一缕白色灵力从她的口中冒出，悠悠地从根部飘进洛殇花苞。
再一会，洛殇花旋转着妖娆盛开，白色花蕊轻盈地动着，边上还有一圈淡淡的白色，想来这白色花蕊就是方才吐出的白色灵力，那是血统纯正的皇族人的证明。
好在半个时辰后嘉安和栗杏先后清醒过来，嘉安是一身热汗，栗杏则冷汗连连。
疏导完灵力的嘉安神清气爽，将栗杏扶到凳子上，重水月眼神闪了闪，还是咬咬牙从手镯中取出一个墨蓝色的广口坛子，放在桌上，推给栗杏：“这是辛娅的……骨灰。”
栗杏刚刚有了一点力气，看到那个盒子之后眸光灰暗，手颤巍巍地拿过坛子，揭开盖子，用手捧了一把灰的粉末，呆滞地看着，然后低头——
重水月惊恐地瞪大了眼，嘴张得大大的，两手都死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因为栗杏，在吃辛娅的骨灰！
慢慢地，栗杏仰起了头，眼中泪花闪闪，半晌终是流下泪来。
辛娅，他锦绣不归并非另有解语。
辛娅，幸好我知道了，不然，他怕是要将这些都带进坟墓了……
辛娅，你不要再伤心了……
蓦地，栗杏抱着辛娅的骨灰坛子直瞪瞪地倒在地上，眼睁得大大的，还含着泪，脸上泪痕遍布，嘴却是微微笑着。
嘉安蹲下身试探鼻息，摇了摇头，叹气。
栗杏，也死了。
暗道内传来“砰”的一声，大概是那枚木雕炸了。
木雕里是栗杏的封存的气息，所以不管辛娅走到哪里，栗杏都能知道。而一旦栗杏死去，那枚木雕就要因那气息而炸掉。
所以，许下十年之约时，哦不，还要更早，在雕刻木雕的时候，栗杏就是抱着必归的心态考虑在外的十年的吧。
“星牙，辛娅……”重水月呢喃。
辛娅啊，浮生中诸般苦难，叫他如何意会言传，又怎来缘生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