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提刑司来了个女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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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百病窟

    谢含辞一摆手:“小王爷有所不知呀,这伙夫天天烧火做饭,脸上要是沾上煤灰很正常。我给脸一抹,谁还能认出来我?扮成你丫鬟,我日日跟在你身后,保不齐就撞见我爹和你那小皇叔,估计熬不到平关就露馅了。”

    李景瑜思索了半天,伸出了一根手指:“我还有一个问题?”

    谢含辞问道:“什么问题?”

    李景瑜挠了挠头:“你真的会做饭吗?”

    谢含辞自信满满道:“您就瞧好吧。”

    傍晚,大片火红的云霞映在平关附近的官道上。

    这里之所以叫平关,是因为再往后走,路就不平了,后面百里都是崎岖的山路,军队在此处做着最后的休整。

    谢含辞半天都没有生起火,她顶着满脸的煤灰,硬着头皮拎着食盒上了李景瑜的马车。

    “小王爷,您瞧好了。这第一道,叫做酿琼叶。”

    说着将碟子从食盒中拿出,端到了李景瑜面前。

    李景瑜看着眼前的烤馒头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

    谢含辞接着忽悠道:“前朝《炙蒸饼中云:圆莹僧何矮,清松絮尔轻。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这蒸饼呀就是指馒头,我根据书中的说法,还特意寻了隔夜的馒头来烤,你快趁热吃,看能不能嚼出这雪花声。”

    李景瑜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这隔夜的烤馒头片,咀嚼时嘴里“咔啦咔啦“作响:“嚼起来是有声音,但是有点像地上的积雪被踩在脚底的声音。”

    谢含辞点点头:“就是这个声音,小王爷你再多吃两口细细品味。”

    李景瑜又嚼了两口说道:“那个,有没有喝的呀,单吃这个有点噎得慌。”

    谢含辞连忙一拍手,又端出了一个大瓷碗:“自然是有的,我早想到单吃会噎,所以准备了这第二道菜,冰壶珍!”

    李景瑜望着眼前的浑浊的水,闻起来还有一股烂菜叶子的味儿,迟迟不敢下口。

    谢含辞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朝太宗皇帝曾问一雅士,什么食物才是最珍贵的?雅士答曰,适合自己口味的最珍贵,我觉得腌菜汁美味。这名雅士就是后世有名的冰壶先生,故此菜名唤冰壶珍。”

    李景瑜犹豫着问道:“所以,这还是腌菜汁?”

    谢含辞摇摇头:“此言差矣,因我们在蜀州,所以加了一点蜀地特色,这是泡菜坛子里的水,较那腌菜汁更多了些时间的沉淀。”

    李景瑜看着谢含辞殷切的眼神,正想一咬牙将这碗“冰壶珍”灌下。

    忽然,马车外传来阵阵的冲锋呐喊声,一时间杀声震天。

    李景瑜忙拿起桌几上得佩剑,高喊了一声:“先杀我!”冲了出去。谢含辞紧随其后,二人站在开阔的平地上,哪有什么贼匪敌军?

    眼前的士兵们跟二人的反映如出一辙,大家都在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找来找去只有噼啪燃烧的篝火和喘着粗气的马匹。

    一阵狂风吹来,细小的碎石子被大风卷起,打在众人的脸上,谢含辞头上戴的伙夫帽子也被吹走,滚进了前面的黑暗处。

    谢含辞小跑着去捡,拾起帽子刚要回去。“冲啊!”“杀啊啊啊啊!杀!杀!杀!”又来了!伴着阵阵阴风,刚才的厮杀之声从眼前幽深黑暗的山谷中再度传来,这正是明天要他们要去的地方——百病窟。

    回到马车上,谢含辞没有说话。李景瑜找了条干净的毛毯盖在她的腿上,“还在想那声音?也许只是些野兽的嚎叫声罢了,别多想。”

    谢含辞嘴上答应着,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野果子递给了李景瑜:“晚上的饭,对不住了。我没随过军队,东西都找不全,半天没生起火。我刚才下车摘了两个野果子,你不嫌弃的话先充充饥。”

    李景瑜笑了笑:“你是因为这个呀,后面马车上有的是干粮,再说我可是小汝阳王,还能被饿到不成?不过,这个果子看起来很好吃。咱俩一人一个”说着,他又将一个果子递了回去。

    谢含辞接过果子问道:“明天就要进百病窟了,小王爷知道那里为什么叫百病窟吗?”

    李景瑜咬了一口野果,酸甜的汁水立刻在口中爆开:“愿闻其详。”

    “从前这里的山上打过一场大战,双方打了三天三夜,士兵伤亡惨重,尸体就直接扔在了下面的山谷里。从此之后,就有传言,那些战死的亡魂不肯离去,夜晚就会从山谷里爬出来,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冲锋陷阵。”

    谢含辞正讲着,忽觉有人在外面偷窥,掀开车帘,只有漆黑的夜色:“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不安,总感觉要出事。”

    李景瑜给她倒了杯热茶:“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接着说呀,那这里应该叫百尸谷或是藏骨窟,为什么叫百病窟?”

    谢含辞喝了口热茶,接着说道。“附近的村民为了安抚这些亡魂,就在山谷中建了一座寺庙,唤做安宁寺。可这寺庙建成以后,这里便再没有安宁过。越来越多的村民说自己在山上听见或是看见了亡魂,回家后都生了重病。更奇怪的是,这些人生各种病的都有。”

    李景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战后士兵尸体处理不当确实容易爆发瘟疫,但若是生什么病的都有,倒也稀奇。那些村民说在山上听到亡魂作战,那我们刚才听到的.......”

    李景瑜看着旁边的谢含辞,她将头靠在一边,闭上眼睛发出平稳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她的脸上还涂着脏兮兮的煤灰,头发也胡乱地掖在帽子里,但是怎么还是那么好看。

    油灯昏暗,但是能看到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投出扇形的阴影,随着她的呼吸如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颤抖。

    李景瑜突然很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但理智很快地将他拉了回来,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将毛毯往上拉了拉。一夜无眠。

    谢含辞一早被马车颠醒,现在已经进入了百病窟,这里的道路崎岖难行,为防止翻车,装有贡品的箱子被捆上了好几道粗壮的麻绳。

    二人在马车中啃着干粮,他谢天谢地眼前这个人没有一大早起来烹饪满是“充满典故”的吃食。

    直到黄昏时分,军队在谷底安营扎寨,谢含辞婉拒了李景瑜一同睡在他帐子里的提议,跟其他的随军的炊事仆妇睡在了简陋的草棚里。

    “昨日在马车上没人瞧见也就算了。今夜你帐外肯定会有士兵值守,我要是还跟你同睡,怕是军中会传你有龙阳之好,到时候那些生猛的将士说不定还会来到你帐前自荐枕席。”谢含辞狠狠的吓唬着李景瑜。

    李景瑜本还不为所动,直到听到“生猛的将领”和“自荐枕席”脸上臊得通红,便不再劝说谢含辞。

    草棚里的人大多是从南境一路随军过来,早就提前拉帮结派的占好了位置,谢含辞进去时只剩靠门的一张草席,晚上睡觉时山风会呼呼地吹在脸上,早上起来保准头疼。

    谢含辞正准备躺下,被一位好心的大爷叫住:“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瞧你生得这样单薄,定受不了山里的风,肯定是要生病的。来,你睡里面,我跟你换。”

    谢含辞连忙摆手拒绝,架不住他直接谢含辞的包袱拿了过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那张破草席上:“小伙子,你多大了?”

    谢含辞怕自己出声会暴露自己是男扮女装,只好比了个十六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大爷的眼睛里立刻流露出了同情:“哎,看你眉眼,是个清秀的小儿郎。真是可惜了,要是会说话,等我们进了京城,你说不定还能去大酒楼做个跑堂。”

    他旁边的人立刻来了兴致:“老李呀,你是儿子在京城做了大生意,所以想留在京城,人家小伙子说不定还想着回来那。”

    老李笑了笑,跟谢含辞解释道:“我这儿子在京城辛苦了十年,好容易攒下来点钱,开了个包子铺,没想到生意还挺好,他自己忙不开了,我这一趟正好,去了就不走了,留在京城帮他。”

    一旁的人又补充道:“你这李叔,主要还是去看孙子的。他儿子可不仅是做生意争气,这别的地方也要强得很。去年刚成亲,今年他媳妇就给他添了一对小子。”

    老李捋了捋胡子说道:“我二十岁那年便死了老婆,一个人给孩子拉扯大,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这晚年还能享到儿孙福。我这趟出发前跟菩萨发了愿,日行一善,为子孙后代积累福报。”旁边的人连声附和:“是呀,你这小老儿,福气在后头呐!”

    又聊了几句,几人就歇下了,明日还要赶路,不敢闲扯太晚。

    子时,谢含辞突然觉得面上一阵冰凉,湿滑黏腻的液体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一开始她以为是草棚漏雨,但竖起耳朵一听却没有雨声。

    她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是一只士兵的靴子,他手中的长刀正好悬在谢含辞的头顶,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砸在了她的脸上。

    谢含辞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好在士兵并没有杀她的意思,只是环视了一下四周,便转身往外面走。

    她轻轻的别过头,士兵的手里竟还提着一颗血淋淋人头,那人怒目圆睁,死状狰狞可怖。借着月光,谢含辞认出了那颗头的主人,正是睡前跟他换了位置的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