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春宵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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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示威小宴

    接连数日,谢桀的赏赐流水般地抬进进德宫,荣宠之盛,无人可出其二。

    一时间,进德宫欢天喜地,连洒扫的宫人都挺直了腰杆子,说起话来带着三分傲气。

    阿赫雅便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德妃的邀请。

    “咱们娘娘孕中多思,颇觉孤独。这不,陛下赶忙给了恩典,在御花园里设了小宴,让宫里的妃嫔们陪着谈笑取乐。”

    金珠皮笑肉不笑,眯着眼斜斜睨她,下巴恨不得扬到上天去。

    “本来你是不够格的,这可是我们娘娘额外给的恩典,你要记得好!”

    好一个恩典。

    阿赫雅垂下眼,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无非是想借着这所谓的小宴折辱她,竟然连谢桀的名头都搬出来了。

    “难得德妃娘娘挂念着。”她叹了口气,倚着小榻,懒懒开口,“外头天寒地冻,我原是不愿意的。既然陛下的旨意里没我,那还是算了吧。”

    “只怕德妃娘娘见不着您,心里不痛快,谁都得不了好。”

    金珠哼了声,忽而左顾右盼,意有所指,“今日怎的不见你身边那个奴婢?”

    “深宫路杂,别走岔了,掉进哪口井里都不知道。”

    阿赫雅猛地抬眼,眸光变幻,最终定格于一片冰冷。

    前世她只有孤身一人,又胆小怕事,只被盖了顶高帽子,便乖乖地送了上去。

    今生她变了副脾性,德妃也就变了法子——她们竟然敢对柳奴下手?

    她又惊又怒。

    德妃能拨出来的无非是她身边那些粗使嬷嬷,以柳奴的身手,自然不怕。

    可若柳奴担忧连累她,不肯冒头呢?若她们在背后下黑手呢?

    她实在赌不起。

    “既然德妃娘娘诚心相邀,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如冰棱,泛着寒意,直直凝视在金珠身上。

    “只是我被柳奴惯坏了,离不得她。”她声音里带着三分凉,“这丫头去膳房了,待她回来……”

    “膳房?”

    不等她说完,金珠便捂嘴笑了起来,“膳房的人今日都被抽去备宴了,只怕一时人手不够,将她也抽走了。”

    “你也别忙,到了宴上,兴许就见到了呢?”

    那就是不肯放人了。

    阿赫雅攥紧了指尖,冷笑了一声。

    “好。”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人,眸光锐利如刃。

    德妃锋芒正盛,她本有意让一让的。

    但既然有人自己找难堪……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御花园中,炭火将寒意驱得干净,小亭四周垂着新进的锦缎,充作遮风的帷帐。

    阿赫雅缓步走入亭中,便见原本古朴大方的摆设完全变了样,内里被金银宝器充斥,辉煌得奢靡,连一只装糕点的碟子,都要用最上等的汝窑瓷。

    德妃特地求得这场宴席,是为了向阖宫炫耀重得盛宠,也是对她与淑妃的示威,自然恨不得将这些时日谢桀赏下的东西都摆出来,好叫众人都看看她腹中那个不存在的孩子有多尊贵。

    不见这座位排序如此明目张胆,直接让淑妃矮了德妃一头?

    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目光在亭中扫过,没有发现柳奴的踪迹,便缓缓地蹙起眉头,立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主动权不在她手中,唯有随机应变。

    德妃任由她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哟。来了。”

    “唉,安排的奴才们不懂事,见旨意里没你,也没有给你留位置。实在对不住,只好为难你站一会儿了。”

    她拨弄着指甲,语气高高在上,虽是致歉,却完全听不出有愧疚之意,反而充满了嘲弄。

    “无妨。”阿赫雅敛眸,眼中一派平静,朝着上首的德妃微微颔首,开门见山:“我只是来找我那不懂事的宫人,不知德妃娘娘可见过?”

    “自己宫里的人,丢了竟来问我?”

    德妃嗤笑了声,漫不经心:“你也别急,陪我聊聊天,指不定只是贪玩,一会儿就出来了呢?”

    她语气莫名,将声音拉得有些长,意味深远。

    既然还能把人还回来,那就是没有大事。

    看来德妃还是有点分寸,没有真想对柳奴动手。

    阿赫雅眼中闪过几分晦暗,捂着嘴咳了声,不置可否。

    淑妃便是此时开了口:“德妃妹妹既然要人陪着说笑,总该让人坐下。”

    她叹了口气,带着怜悯的目光凝在阿赫雅身上,喟叹道:“天可怜见,她病还没好全呢。”

    “说起来,她那场病,虽怨不得德妃妹妹,但也有些关联。”

    寥寥几句话,便将气氛推得一时凝固了。

    阿赫雅中毒,险些身死,如何不恨?德妃因此摔了跟头,损将折兵,又被禁足,只能出险招重得荣宠,如何不恨?

    阿赫雅眼神微凉,看着德妃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转为了冰冷与隐怒,忍不住在心底为淑妃的手段叫了声好。

    这短短一段话,看似为她说话,卖了她一个好,又挑拨起德妃的怒火,叫她们二人针锋相对,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愧是淑妃。

    半晌,何婕妤脸上挂着笑,出来打破了沉寂。

    “既然没有正经位置,也只好委屈你,在旁边设个小案了。”

    她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两个太监扛着小案上前,摆在了边角。

    “摆什么小案,叫她盘腿而坐也便是了。”

    德妃这几日被哄到了天上去,何时吃过挂落,被淑妃的话说得心气不顺,便要立即找回场子。

    她脸上带着笑,却是充满了不屑,睨视着阿赫雅,语气尖锐。

    “听说你是北戎人。”

    “想必你们北戎蛮夷,也不曾有过什么礼仪讲究,无非啖肉饮血的,不知到了大胥……”

    “适应否?”

    阿赫雅猛地抬眼,指尖掐入了肉里。

    她怎么敢拿她的国说事?

    她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即便是北戎最北的地方,也没有听说过叫客人站着的待客之道。”

    她微微垂着眼,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

    “德妃娘娘若是对北戎有兴趣,不如多看些游记,否则不就如大胥的老话,是……”

    “坐井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