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左莺莺入狱
“小姐,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这桩事算是了结了。”年轻男人启唇。
周意忱没有多言只是轻声嗯了一句。年轻男人认真地看着她,再次开口。
“小姐此番顺利见到了雍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周意忱抬眸,望着他,“让他记得我,日日夜夜思之念之,你说这般可好?”
“小姐说笑了,不过匆匆一面雍王应当不会这么快就将小姐记挂在心的。”
男人说出这番话明显有些心虚,垂首而立不敢直视周意忱的双眼。
她缓步走去,最终站定在他面前,拉起他握剑的手,将沾血的手帕塞进他的掌中。
“阿适(kuo)跟了我这么久还没学会规矩吗?我没说出口的事情你便不能当着我的面挑破。”
百里适顺着她的手缓缓抬眼,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很轻。
“是我僭越了,请小姐责罚。”
“我怎么舍得罚你呢。”周意忱姗而一笑
她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颌,目光游离,好似在欣赏一件玩物。
“你可是我手里最好的一张牌。阿适,你且记着,不到关键时刻我绝不会派你出面,更不会责罚于你。”
百里适没有再言,只是看着周意忱转身缓缓走向供台中央。
“在土地庙里杀生还真是罪过。”
她自言,双手合十朝供台上那座十地神雕像深深一拜,看起来格外虔诚。
“小姐做的对,留着这些人将来后患无穷。”
百里适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忽然发现她的衣裙和那双双线芙蓉软底鞋都溅了不少血。
“小姐的衣裙脏了,我去买一件新的回来。”
他转身欲离开却被周意忱唤住。
“不要解药了?”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
周意忱转过身,再言,“不想要解药是觉得你能靠内力撑过今晚毒发?”
“我以为小姐忘了。”
“哼。”她嗤笑,走到他身后,“转过身来。”
百里适没有忤逆她的话,缓缓转身,但依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周意忱从长袖中掏出小瓷瓶径直塞到他的腰间,食指往回一勾,百里适便近前一步。两人终于对上了视线。
“你的命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我不希望在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前就失去你,明白吗?”
“明白,我会一直陪着小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翌日,司刑司。
监牢里守备森严,左莺莺自昨夜入狱后便老老实实待着,这期间并未出任何差池。
彼时,李景温已经来到司刑司正在提审左莺莺。
“左莺莺,前司刑司掌司之女,因其父获罪被贬为乐人。”
李景温随手翻阅着手里呈上来的公文念念有词。
左莺莺跪在地上挺直腰杆,垂首不言。
“你爹是上一任掌司,想必你应该了解司刑司的规矩。凡是进到司刑司非死不得出。”
“殿下不必吓唬我,无论你要问什么我都只能告诉你,不知道!”左莺莺嘴硬,脸上挂着一份坚毅。
“大话别说的太早。”李景温看着她若有所思。
左莺莺抬眸,看向他,“殿下不就是想问我送往临安的那批赈灾粮草如今在何处嘛。殿下本事通天,眼线遍布整个南饶,何须来问我一个小女子。”
左莺莺态度坚决,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白了李景温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侧过脸去。
秦松从李景温身边走开站定在左莺莺面前,伸出手掰正她的脸颊,厉声。
“殿下问你什么你只管答什么,莫要不识抬举!你应当庆幸今日来提审你的人是我家殿下,若换做司刑司任何一个人,你这身好皮囊只怕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左莺莺抬头怒视秦松,李景温单手撑着额角,开口:“秦松,不是告诉过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嘛,别吓着莺莺姑娘了,松手。”
李景温这样说秦松才满脸鄙夷地松开手,左莺莺原本挺直的腰杆此刻陡然倾斜。
“梁如实是你的情夫,他找上你让你帮忙传递消息联络私运粮草的人。可是你们两个都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李景温不以为然,一声嗤笑。他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左莺莺身旁,边走边说。
“扈州灾情四起皇爷爷连夜下旨开放粮仓运送赈灾粮,此事一直都是由户部督办。所有粮草皆从上京城的粮仓运出,一半运往扈州一半送到临安粮仓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除了皇爷爷便只有东宫和户部知晓。“
李景温说着已经绕到了左莺莺身后,他伸出手按在她单薄的肩头上,故意压低声音。
“你又是怎么知道?”
左莺莺听后浑身猛然一个哆嗦,身子忍不住发抖,肩膀瑟缩,肉眼可见的心虚。
李景温勾唇,附耳,“让本王猜一猜,是梁如实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想到这一点然后告诉你的?亦或是私吞粮草是假包藏祸心为真?”
“殿下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就算真如殿下所言那也都只是猜测,你并没有真凭实据。”
李景温直起身,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又走了回去重新坐下。
“本王是没有足够多的证据,但本王有你就够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本账本随意翻阅着,左莺莺的目光定在那账本上,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大脑。
那账本是她替梁如实记的假账,里头所有粮草出仓数量都对不上号。可她明明记得已经把账本送了出去,如今怎么会出现在雍王手中?
“账本做的不错,只可惜你们不懂的收买人心。”
李景温将账本一合,随手扔到了左莺莺面前。
“梁如实以为只要把运送粮草的人都换成自己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殊不知整个粮仓的帮工都在户部上了名号,他们每一个人拿的都是朝廷的俸禄。这件事也只有东宫和户部知晓。梁如实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你们抓不到梁如实一切都是妄言。”左莺莺冷静应对。
“说的好,想不到莺莺姑娘如此重情重义。可梁如实配不上你的情谊。”
她抬头望向李景温,满眼都是不解。
“梁如实是不是曾许诺你待事成后就替你赎身带你远走高飞?那你可知他已成婚六栽有余,他的妻儿都安顿在老家。你若是跟他走了只怕到头来连一个正室的名分都没有。”
“你胡说!他答应过我会帮我赎身离开上京的,你休想用这种谎话来欺骗我!”左莺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秦松立马扣住她的肩头把她按了下去。
李景温无奈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怜悯。
他看了一眼秦松,秦松当即心领神会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带上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还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孩童。
左莺莺看见女人的那一刹那脑子有一瞬的空洞,心也很疼,好像有什么秘密正在被血淋淋地揭开。
被带上来的女人的确是梁如实的结发妻子,这女人第一次到上京城,更是第一次来到司刑司这种地方不免露怯,她紧紧牵着孩子的手一步一环顾,最后跪在地上向李景温叩头。
“民妇拜见大人。”女人不认识李景温便同在家乡唤地方官的称呼唤着他。
秦松在一旁提醒,“这位是雍王殿下,当今太子嫡长子,你应当唤一声殿下。”
女人愣了那么两下而后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嘴里念叨:“拜见殿下,民妇头一回看见殿下不识殿下尊容。”
“无妨,起来吧。”李景温并没有计较她的无礼。
“本王问你,你可认识身边这位姑娘?”李景温问道。
女人扭头仔细辨认,最后摇摇头。
得到回复李景温心中已有答案。
梁如实藏的够严实,家中妻子不知他在上京私会左莺莺,而左莺莺更是不知晓这位发妻的存在。
“莺莺姑娘,你身旁这位便是梁如实的结发妻子,还有他的儿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左莺莺抬头看着女人,目光游离最后定格在那孩子身上。
好半天她才忐忑开口,发问:“梁如实是你的夫君?你当真是他的结发妻子?”
左莺莺这句话给女人问住了,不免一头雾水。
“没错,梁如实正是我夫君。我与他六年前说媒相识,成亲三载后他便离乡前往上京做生意。你……你是?”
她没有回答女人的话,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
女人也不是傻子,看见左莺莺这幅神情立马想明白了。她怒不可遏,手指着左莺莺气的有些发抖。
“你,你莫不是我夫君在外头招惹的风流债!?”
左莺莺没有理睬她,而是垂首低声哭泣,口中呢喃:“是我蠢!是我太蠢!”
女人也哭了,她狠狠推了一把左莺莺,左莺莺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一边。
“好啊!果然是你这个狐狸精!难怪这三年来他从未回来过,原来是被你这个狐媚子给绊住了!”
女人并不解气扬起手又要打,却被秦松拦住。
秦松一个闪身挡在女人面前将两人隔开一段距离,而后提醒她。
“左莺莺现在是朝廷重犯,在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任何人不得威胁她!速速退下!”
女人啜泣着,紧紧抱住怀里的儿子。
李景温摆摆手秦松立马领着女人离开监牢。
“万芳园鱼龙混杂是个谁都可以掺和一脚的地方。梁如实私运粮草需要你这样既有人脉又能掩人耳目的接头人帮他。莺莺姑娘,你的琵琶技艺固然高超,可看男人的眼光实在是差劲。”
左莺莺自嘲,“是我识人不善,殿下不必再羞辱我了。”
李景温负手,道:“本王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明日我等你的答案。”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刑司外,秦松已经套好了马车正等候在门口,见李景温走出来立马迎上去。
“梁如实的妻儿已经安排好住处了,不会出问题的。殿下,咱们现在要回王府吗?”秦松询问道。
李景温胸有成竹,“进宫,咱们去看一场好戏。”
“此刻进宫?”
“梁如实现在被全城通缉将他捉拿归案是迟早的事,可他背后的势力却跑不了,只怕现在正想方设法要甩掉身上的锅呢。这场好戏本王可不想错过。”
秦松点头,道:“属下明白殿下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