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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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路尽头

    路安叫了两个高个子的男同学和他去拿。两个学生用一个大篓子抬来了这些各种各样的玩具。教室里立 刻热闹起来。

    古老师挨个叫着名字。琴音站在篓子边分发。个个学生都欢天喜地。对他们来说,有一个精美的玩具, 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玩具发完了,学生们也活泼了。有小女孩拿着芭比到琴音的面前,声音细细地讲:“钟老师你好漂亮。 ”

    更多的学生围过来,问这问那:

    “钟老师,你从哪里来?”

    “美国在哪里?”

    “那里是不是才很多高楼?”

    “一定很热闹吧?”

    七嘴八舌,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直到古老师重新招呼孩子们上课,琴音才从包围圈中走出来。

    路安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看到琴音离开了孩子们。又走出来,带她到侧面,指着顶上装着太阳能的 两小间房子:“山上条件艰苦,这既是卫生间,也是浴室。男左女右。”

    又来到后院,这里搭了棚子,支着大锅大灶。“一会儿有王伯来做饭。他是山头村子里的,是个半聋。 你以后和他说话,得大声点儿。”

    “今天先了解熟悉一下。你的课你做好计划,写一个课时表给老古。他会安排调整。”

    路安想了一想,又指指卫生间:“中午水会热一些。可以冲个澡。”

    似乎再没什么要交待的。他指指四面:“你到处走走吧。四周看看。”

    说着,撇下琴音,自己进了房间。

    琴音在后面撅起了嘴。这位路老师,一定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这样冷淡!可是那也没才办法,她一定要 呆到合同结束!

    琴音就这样呆下来。山上的生活果然艰苦又枯燥。还好她事先带了许多的书。闲暇时躲在屋里一本又一 本地看。日子倒也消磨得快。

    日乎过得还算习惯。只是,琴音最近常常做那个怪梦,长长的甬道,有人牵着她,不停地走啊走啊。可 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个牵她的人是谁?时常从梦里惊醒,听山风呼啸,半夜睡不着。

    五一的时候,孩子们放了七天假。这七大假很重要。山上山下正是春耕时节,一片忙碌。孩子们回家要 帮忙做很多的事。

    古老师也回家了。呆久了,琴音才清楚,原来,东子山的破学校里,只才有古老师一个人。语言数学,什 么都教。后来,路老师来了,给学校资肋了很多东西。校舍是他出资的,老师宿舍也是他出资的。连操场上 的篮球架,乒乓球桌都是他买的。

    虽然路老师不大喜欢说话,但这附近,没有一个人不竖起大拇指来夸:“没有路老师,东子山的学校早 垮了。”

    可是路老师似乎一直不待见她。琴音来了这么久,偶尔吃饭能碰上他。其它时候,路老师要么在上课, 要么不见了踪影。说是去学生家家访去了。

    孩子们一放假,学校就安静了。琴音早早地把被子抱出来晒在太阳底下。她不想下山。要坐八小时车回 城,城里,她不认识谁。失忆以后,除了苏武,她一个都不认得了。去了做什么?

    中午自己做饭。做饭琴音会。可是,升火是个大问题。灶膛很深,因为昨夜下过雨,柴火潮了。琴音把 树枝扔进去,引了火,半天都烧不起来。只好趴在地上,把头凑得很近,使劲去吹。

    再把头缩回来时,已是一脸乌黑,抹了不少黑灰烟子在脸上。

    但火总算着起来了。琴音有些开心,一边添柴一边哼歌。烧水做饭。

    远远有个人从操场那边过来了。琴音背朝着那边,并没有看见,继续自得其乐。

    这样儿的苦,其实算不得什么。不过物质生活贫乏了点儿,可是心里很充实开心呀。老余把这儿说得那 么吓人。琴音在心里想。继续哼歌。

    路安走过来,看到升起的炊烟他有些意外。他以为琴音应该回城了。谁能像他一样,耐得住寂寞与清冷 ?

    他最近,是有意在躲着琴音。这个女孩子,太像阿京。无论衣着还是身形。甚至是做事的习惯和说话的 语气,都像。在他面前,常晃得他心慌。眼不见为净。所以他常常离远一些。

    听到脚步声,琴音回过头来,看到是路安,连忙站起来招呼:“路老师,你没走吗?”

    路安望着她,哑然失笑。她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糊着点点的黑灰,着实狼狈。

    “你笑什么?”琴音很奇怪。

    路安止了笑,指指水缸:“先洗把脸吧。我来做。”

    琴音恍然明白过来,急忙跑去洗脸,洗完又过来选着古老师留下来的菜,望着路安:“路老师,你要常 笑。”

    路安望望她。

    “你笑起来很漂亮呢。迷死人了。”琴音说着笑起来。

    路安的手停了一下,放油,把火加大,把洗好的菜倒进去。兹啦啦一阵爆响。菜叶在大火的铁锅里很快 地变软。

    这女孩子,有些什么地方,和从前来的支教不同。她不怕苦。做饭脸弄成这样,她还能哼哼直乐。开心 成一片。

    做了两莱一汤。两个人就在露天地里吃饭。

    “你怎么不回城?”路安问她。

    “我这儿没有什么亲戚。我的亲人都在国外。”琴音笑笑,有些好奇:“路老师,你怎么不回去? 你......不回去看师母吗?”

    路安没有说话。抬起碗来到操场边上,看远处的梯田和田地里忙碌的黑点。

    吃过饭,琴音洗碗。

    洗过碗后,从路安的房间经过,不经意间一回头,看到一个白衬衣的身影,坐在窗边看书。正对着门口 ,形成一个侧面棱角分明的剪影。

    在哪里见过?怎么这样熟悉?如同是刻在哪里一样?琴音的心突突直跳,猛然有这样的感觉,念头闪过 ,头忽然剧烈痛起来,一下子站不稳,手里的饭缸咣地掉到地上去,人歪到墙边去。

    “怎么了?”路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窜出来扶住琴音。捡起她的口缸。

    “我突然头痛。”琴音按着头,依然在痛,一跳一跳地痛。难道是两年前手术没有彻底治愈?

    “坐着休息一下。”路安把她扶到操场树下的藤椅上。古老师平时最喜欢坐在树下歇凉。

    把饭缸送回房间,路安出来看她。琴音脸色有些发白。

    “还痛不痛?”路安看着她。琴音点头。仍是阴阴地痛。

    “我帮你揉揉。”路安伸出手来,轻揉她的穴道。

    果然是好多了。琴音觉得他揉过以后,脑子里清明很多。

    “好了,路老师,你也去搬个椅子,我们在树下凉凉地坐一会儿,聊聊天?”

    琴音不好意思让路安老揉。虽然真的很舒服。

    路安果然去搬了椅于来,静静地在旁边坐下。眼睛望着天边的远山。

    风习习地吹。树叶在头顶沙沙地响。阳光照得每一片碧绿的树叶都闪着光。静谧而美好的下午。

    路安很久都没有说话。

    琴音偷偷地侧过脸去看路安。她愣住了。

    路安静静地望着远处,暗蓝的眼晴里竟有一层水雾。他的神色那样忧伤,仿佛沉进极重极重的回忆里去 ,深不可拔。他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完全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带一点儿声响。

    “路老师?“琴音唤着。“路老师?”

    路安猛然回神。他看这绵延的群山,又想起阿京说过的,等到五十岁一起去爬山。阿京,我还在这儿。 我已经来爬山了。你呢?你在哪里?天下这么美,这么大,可是没有你,生话于我,这样无趣?

    “路老师?”琴音再次叫他,并且走下椅子来,蹲到他的面前,细细看他。

    这大胆的行动吓了路安一跳。他差点往后一仰。琴音蹲得那样近,几乎要和他头碰头了。他往后挪了一 挪。却无法避开琴音清亮的眼睛。

    她直直地盯着他,执着而毫不避讳。

    路安转过眼睛,绕过她。

    “路老师。”琴音拉他的衣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忧伤出神,可是你真的不应该一直是这个样子。”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路安望着她。心里微微地感叹,天真小丫头,生活中有些苦痛与悲伤,你也许 一辈子都无法理解。

    “你不能让忧伤一直陪伴你的生活。每个人都应该在伤痛过去以后,开始新的生活。不能总是沉湎在过 去。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不是吗?”

    路安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