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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托生

也不能说这样不好吧,毕竟人都是要长大的,而且人活在世上,也不能日日纠缠在男女之情当中。

该说的场面话要说,该表的虚伪态要表,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再带在脸上让人看出来。

再深一层,若是对别人的各种诽谤挖苦嘲笑讥讽都能表面上泰然处之,哪怕心里恨得吐血,面上都不让人看出端倪,有这样云淡风轻的装逼样儿,才是为世人所称道的,也就是俗称的“有涵养”……

简而言之,所谓的“有涵养”,只有一个字,就是一个“忍”字。只要你装聋作哑的功夫了得,别人自然会称你“有涵养”。可惜很多人不能忍,也不想忍,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有些人喜欢做乌龟,不等于所有人都愿意做乌龟。

不知怎地,萧士及脑海里想起诸素素曾经对他说的这一番话。还有,那时候,她劝他,莫要做得太过,伤透了霜儿的心,他就该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好像再也得不回当初那个有些鲁莽和冲动,却嬉笑怒骂皆形于色,而且对他掏心掏肺的霜儿了。

其实诸素素的意思,“有涵养”翻做现代的意思,便是所谓的“情商高”。这一点,当然是没法对萧士及说透彻的。

萧士及在外书房出了一回神,才对来人道:“晓得了。”又吩咐道:“让夫人留二弟妹吃晚食,今儿就不要回去了,就在国公府住一夜,跟她儿子亲香亲香。”

掐指一算,顺哥儿也有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亲娘的面了。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也要一口一口地吃,胖子不是一天造就的。

萧士及起身到屏风后换了出门的衣裳,又吩咐道:“跟夫人说,我今儿晚上不回来吃晚食。晚上让夫人先安寝,我外面有事。会回来的晚一些,不用等我。”

那人应了,忙去内院报信。

杜恒霜也没多问,含笑应下,就派人对龙淑芝道:“国公爷说了,你好不容易见一趟顺哥儿,今儿就不走了,在这里住下。晚上想吃什么?只管说与顺哥儿的养娘,她自然会让厨房专门给你做的。”

萧士及给顺哥儿专门找了一个养娘,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龙淑芝在顺哥儿住的院子里。正跟他絮絮叨叨说话。

顺哥儿三岁多了。正是开始懂事的时候。他本性非常的聪慧。而且特别会看人的眉眼高低,学习能力极强。

当初跟着爹娘萧泰及和龙淑芝的时候,他尽学他们的作态,现在被接到柱国公府。跟萧泰及和龙淑芝隔离了,他又变得好了些,没有尽往歪处学。

可惜,就算他想学好,他亲生的爹娘不想放过他,偏要把他往歪路上带。

一般的孩子,也许最多疑惑几分。

但是对于聪明**的孩子来说,爹娘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

“顺哥儿,娘跟你说。你伯父虽然把你接到柱国公府,可是他不一定要的什么心,你要记得,跟爹娘一条心。只有你亲爹娘才是不会害你的,知不知道?别人的话。你听听就行,不要放在心上,但是记住,一定要记得听爹娘的话,不能听别人的话。”龙淑芝最怕顺哥儿被柱国公府的人教得不跟她一条心,一逮着机会,就要在顺哥儿面前跟念经一样碎碎念。

哪怕是铁石心肠、耳根子硬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了这番念叨,更别说顺哥儿这三岁大的孩子,自然是牢牢把龙淑芝的话记在心里,凡事只想着是不是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小家子好,至于大局观、家族兴衰什么的,完全就听不进去了,竟是养成了一副对自己尊若菩萨,视他人秽如粪土的自私自利的脾性。

顺哥儿乖乖地听着,不时点头,轻声对龙淑芝道:“娘,我晓得的。”

外面的养娘咳嗽一声,掀开帘子进来,笑眯眯地道:“二太太,您放心,国公爷和夫人对顺哥儿好着呢!我虽是外人,也看得清清楚楚。这府里的份例,我们顺哥儿是头一份,比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平哥儿的份例都要好,别人就更是比不上了。不管什么事情,国公爷和夫人都要让府里的三位公子小姐让着顺哥儿,对我们这些下人管得更是严格,不许人轻慢顺哥儿。如果有人看顺哥儿不是正经主子,就不把他当一回事,立马就有人过来整肃一番,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龙淑芝听了,满是笑容地道:“也是大哥和嫂子厚道,才对我们顺哥儿这样好。当然,我们顺哥儿这样聪慧,不好生养着他,还能养着谁呢?”

在龙淑芝心里,自己儿子才是天下第一。平哥儿算什么东西呢?就因为是从杜恒霜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要天生高他们顺哥儿一等,实在太可气了。

就跟萧士及一样,当初跟萧泰及也是嫡亲兄弟两个,这萧家的东西,本来就应该一人一半对半分,可是萧士及占着他是老大,将这家产占去十之**,真是不公平。

如今顺哥儿,就是来讨债来了。

萧士及这样疼顺哥儿,焉知不是他欠了他弟弟萧泰及,所以要还在侄儿身上?

顺哥儿笑眯眯地听着,小小的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目标。

……

萧士及离开柱国公府,带了四个早就挑好的美貌丫鬟,却去了萧泰及的家里。

一到萧泰及的家门口,萧士及看见有辆大车停在萧泰及家门口,也不知道是谁来了。

萧士及想了想,还是命人去叫门,说自己来看萧泰及了。

萧士及是嫡亲大哥,他来看自己的弟弟,天经地义。

开门的门子听说是自家老爷的嫡亲大哥来了,吓得屁滚尿流,竟是来不及让婆子去通传,自己冲到内院,亲自给萧泰及报信。

萧泰及正在家里招待一个不常来的客人,便是女扮男装的绥元县主齐月仙。

齐月仙从来没有亲自到萧泰及的家里来,都是在外面见他。

不过今日正好来到这个里坊,她又听说萧泰及的妻子龙淑芝去柱国公府看儿子去了。就一时兴起,去萧泰及家看了看,顺便跟萧泰及说说话,看看他准备得怎样了,也防止因为萧泰及把儿子送到了柱国公府,就起了别的心思,想把自己抛开,另起炉灶了。

这边齐月仙正明里暗里敲打萧泰及,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的儿子送到了柱国公府,养在萧士及跟前。但是你要知道。萧士及自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疼自己的孩子还来不及呢,凭什么要给你养儿子呢?你别打错了主意,到时候赔了儿子又折兵。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萧泰及唯唯诺诺地听着,虽然不以为然,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跟龙淑芝想得是差不多的,就是大哥萧士及欠他一半家产,而且……有件事,萧泰及一直深深地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就是在顺哥儿出生之后,他带着龙淑芝去庙里上香,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僧普济大师。

这位普济大师最能耐的。是观人相面。

据说,他曾经给许多士族门阀相过面,帮人预测吉凶,端得是手段高明,让诸多士族门阀都奉若神明。

最厉害的。据说是他当年给京兆尹许绍的原配嫡妻,前朝大周郡主相面的事。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是据说在她十几岁新婚的时候,就把她一辈子要走的路都说透了,后来她也没能逃过普济大师当初给她下的批语。

这件事,萧泰及当初还是听萧士及听过一次。两兄弟闹翻之后,就没有再在一起说过知心话了。

但是他牢牢记住了普济大师的名头。

因此那一天,他抱着顺哥儿去求寄名符的时候,一个红光满面、须发皆白的大和尚走了过来,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惊讶地道:“这孩子生得天圆地方,骨骼如此清奇,明明是封侯拜将的命!”又看向龙淑芝,却是皱眉道:“他怎会是你生的孩子?只可惜啊,这一辈子落在你们手里,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这话当时说得萧泰及和龙淑芝两个人都黑了脸。

这是什么话?难道说是龙淑芝偷人,这孩子不是他萧泰及的?!

龙淑芝当然气得不行。她虽然嘴碎,歪心思也不少,但是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没有跟别的男人有过任何纠缠。

这孩子要不是萧泰及的,她可以跳河自尽以示清白!

他们当时是揪着那和尚要去官府打官司,不肯被他这样红口白牙地瞎诅咒。

后来还是庙里的主持出来解围,说那位大和尚,是很少来长安的普济大师。普济大师是洛阳伽蓝庙的主持,来长安是做客来的。

萧泰及听说是普济大师,才心里一动,放过他,但是让他好好地给他儿子批一回命,将功赎罪。

普济大师也自知失言,捋着长须道:“那老衲就试一试吧。”说着,将萧泰及和顺哥儿请到静室,拿出了看家的本事,给才刚刚满月的顺哥儿相了一面。

当时连龙淑芝都不能进去,只能等在外面。

萧泰及还记得普济大师的脸色,那是相当地……难以忘怀。

“……唉,这位施主,容老衲问一句,您是不是有位大哥位极人臣?封侯拜将?”

萧泰及想了想,他不知道这和尚是打听好了故意问的,还是真的算出来的,便不置可否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普济大师一看就知道萧泰及不甚信他,不过他也无所谓,他是就事论事,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就行了。

说起来,今日之事,完全是他一时多言引起的。以后还是要记得谨言慎行,不要再给人看相了……

普济大师一边在心里警醒自己,一边对萧泰及道:“那老衲就实话实说了。老衲不知道你有没有兄弟。但是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你上一世的孩子托生回来的,他以后会承袭他伯父的爵位,容享一世荣华富贵……”

“什么?!”萧泰及一听到这里,就惊喜地打断了普济大师的话,“大师所言当真?!”

普济大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泰及打断了,欲想再说,脑子里却一阵剧痛。他便忙住了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不假。

“但是前世之事,本就属虚无缥缈,你也莫要太当真了。每个人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都是看各人的选择而已。你又何必纠结以前会怎样?以后又会怎样呢?”普济大师静了静,待头痛好了一些,便开口劝道。

“大师,您真的能看出来?我儿子前世承继了我大哥的爵位?!您能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大哥前世还是我大哥吗?”萧泰及问得很是奇怪。

不过普济大师也听懂了,他看了萧泰及一眼,有些踌躇。他说的前世,其实跟萧泰及,以及绝大部分大齐理解的前世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也没法跟这些凡夫俗子说得那样透彻,只是莫测高深道:“应该是吧。”又劝萧泰及:“两辈子都能做兄弟,这是多大的缘份,一定要好好珍惜,重续兄弟之情……”

萧泰及却不爱听这些,他只拣自己感兴趣的话问道:“我前世的大哥,他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应该有吧,好像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普济大师愕然,不知道萧泰及为何这样关注上一世的事情。

在普济大师看来,“前世”这种东西,根本是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他能说出来,当然是跟他的法器有关,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让别人看见,他的法器就失效了……

“也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却让我的儿子袭了爵……”萧泰及喃喃自语,眼神闪烁着看向普济大师,“大师,那您知不知道,上一世,我大哥的那些孩子后来怎样了?”

普济大师摇摇头,“怎样?当然是不在咯。不然怎么轮得到兄弟的孩子袭爵?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