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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双喜 上

“大堂哥!”封俭眼看着封裴敦就要进去了,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封裴敦转过头,眯着眼睛,在角门前亮起来的风灯下,看见了从黑暗的墙角转过来的一个男子。

枯黄细瘦的身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大棉袍子,在身上晃晃悠悠,看着风一吹就能吹倒。

他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也是一头枯黄的头发,深深地低着头,畏畏缩缩走在那男子身后。

“大堂哥!我是封俭啊!”封俭看见封裴敦愣愣地看着他,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忙又说了一句。

邵氏看见封俭落魄的样子,还有他身后那个大着肚子的女子,心里一软,低声道:“老爷,天晚了,要不留他们住一宿,明儿再回去吧?”

封裴敦这才认出来是封俭。

才两个多月不见,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封裴敦摇摇头,“你们就在外院住一晚,明儿一大早就回去吧。这个地方,不是你们能来的。”

如果让柱国侯萧士及知道他收留封俭,萧士及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跟萧士及打了一阵子交道,虽然有封裴敦刻意交好的心思在里面,但是他还是敏锐地发现,萧士及这个人,好像没有别人说的那样诚恳厚道。

就看他整封俭,还有所有曾经传过他妹妹谣言的那些人家,真是一个不留,一家不剩,全被他寻了这样那样的由头,让那些人家吃足了苦头,还都寻不到萧士及的错处,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住一晚,明日一早就走。”封裴敦说完,就抱着孩子,护着邵氏一起进去了。

封俭和梦儿跟在他们后头进了角门。却被领到不同的方向,不能跟到内院去了。

但是就算是伯爵府的外院,也比他们长安南城的那个小院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两个人十几天来第一次用热水洗澡,舒服得简直都不想从浴房出来。

梦儿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干枯发黄的长发,暗暗下了决心。

……

吕家的大宅里,此时正是昏礼最热闹的时候。

吕二郎成亲,连吕家的族长都来了,和吕夫人一起坐在喜堂上,接受一对新人的跪拜。

“……夫妻交拜!——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高亢嘹亮的声音,众宾客一起喧哗起来。“闹洞房!要闹洞房!”

吕大郎忙过来帮吕二郎挡着。笑嘻嘻地道:“大家别慌。等我弟弟把弟妹送回新房,再来给各位敬酒,如何?”

吕二郎笑着向大哥道谢,正要护着萧嫣然离开喜堂。就听见堂上的吕家族长突然咳嗽一声,大声道:“今儿是二郎大喜的日子,我这里也有另一件喜事要说。——咱们吕家,真是双喜临门啊!”

吕二郎看了吕大郎一眼,用眼神示意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吕大郎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坐在喜堂上的吕夫人却是心里一沉。

从今天吕家族长突然过来出席吕二郎的昏礼开始,吕夫人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们家虽然是吕家目前最兴旺的人家,但是跟吕家宗族很少来往,跟吕家族长的来往就更少。

吕家族长跟过世的吕老爷算是不太远的堂亲。据说小时候也是一起穿开裆裤玩大的。后来吕老爷一家搬到长安城,才跟吕家祖居地的族人生分了。

不过再生分,也是一条根儿上的人。吕老爷这一支兴旺了,不可能不管族内宗亲,所以四时八节。该送的礼,该打点的人,吕老爷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当然,吕老爷过世之后,吕夫人就有意无意地“忘”了。她对吕氏宗亲的印象很不好。

当年她进门的时候,就被吕氏宗亲和老族长羞辱过。因她家门楣不显,而吕家勉强还算一个小士族,比吕夫人娘家的门槛要高一篾片。

就因为高那么一丁点,就在吕夫人面前摆足了架子,让吕夫人一想起当初刚进门,去吕家祖居地庙见的时候受到的羞辱,到现在都无法释然。

所以今天吕家族长居然带着几个族亲过来出席吕二郎的昏礼,让吕夫人在吃惊之余,也有几分警惕。

这些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

此时听吕家族长说“双喜临门”,吕夫人顿时站起来,笑着道:“我们小门小户,没那么大奢望要双喜临门。今儿是我二郎大喜的日子,我只要这一喜就够了,别的喜,且先等着,等我家二郎跟他媳妇生下大胖小子,再一起喜,如何?”

吕家族长笑着看了吕夫人一眼,摇头道:“这怎么行呢?还有人把喜挡在门外头的?——实在太不吉利了。”顿了顿,又道:“如果中望兄弟在世,他一定不会同意弟妹你这么做的。”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吕夫人暗忖道,她挥了挥手,让吕二郎带着萧嫣然先回新房。在那里还要喝交杯酒。

吕二郎有些不放心。他也感觉到吕家族长的意思有些怪怪的。

“二弟,你先带弟妹下去。这里有我,还有你大嫂。”吕大郎悄声道,又指了指宾客那边,“柱国公和秦国夫人都在,嫣然是他们的妹妹,有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吕二郎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我先带嫣然回去。大哥,这里就拜托你了。我一会儿再过来。”

吕大郎应了,派了几个下人和喜婆一起,簇拥着吕二郎和萧嫣然而去。

吕家族长在喜堂上看见新郎官和新娘子都走了,很是不悦地道:“怎么就走了?我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呢。”

吕夫人笑着道:“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您还有什么指教吗?不能等到明天吗?再说,您说的喜事,可是跟我家二郎有关?”

吕家族长一时语塞,摇头道:“跟他倒没有关系。”

“这就对了!”吕夫人一拊掌,“既然跟他们没关系,就让孩子们先下去吧。一辈子一次的大婚,怎么也得让他们有些念想吧?”

吕家族长的脸色淡了下来,他重重咳嗽一声。

人群中,一个遍身缟素的女子,一手牵着一个两岁半左右胖胖的小男孩,一手抱着一个牌位,从大家让开的通道中走了过来,来到吕夫人和吕家族长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