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凋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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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难消古来此意同(三)

冷纤月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冒险回天山了。”梅落尘等三人都是一怔,齐声道:“回天山?”冷纤月点头道:“不错,如今正是天山雪莲花开时节,以雪莲奇效,再加上应寂本身功力,当可一试。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我只怕……”说是只怕,但从洛阳到天山,多则一月,少则二十余日,以千心蓝之毒,又有谁能撑到那个时候?也正因此,她才迟迟不敢动身。

梅落尘道:“既是没有别的法子,只好一试,只是走之前,咱们须得先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只是一时却哪有什么万全的法子,众人苦思半晌,苦无良策。冷霜容忽然道:“找不到龙惊非,便找方千浪试试,他也是方家之后,就算解不了毒,应该也会有法子拖延时日。”方千浪先祖方然诺,正是方轻洛堂兄,确也是方家之后,追随龙天随和方轻洛夫妇多年,后来又一路追随方轻洛到飞天岛,使毒解毒的功夫,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梅落尘喜道:“不错,确实可以一试。”花玉蝶道:“他怎肯帮咱们?”南宫暮雨道:“龙惊非不是在姐姐手里么?他敢不帮?”花玉蝶点头道:“这倒是!不过,咱们要到哪里去找他们?”这段时日六派全城搜索,风满楼众人和飞天岛人等各自隐藏,飞天岛的人固然是找不着风满楼的人,风满楼的人却也一般地找不到飞天岛的人。

梅落尘沉吟道:“昨夜一战,方千浪应该已经知道若丝和龙惊非在一起,只要我们现身,他要找龙惊非,就一定会来找我们打探若丝下落。”冷纤月道:“说的是!只是咱们此刻现身,若是引来六派之人,那可不妙。”

梅落尘思忖片刻,忽然一笑,道:“我有法子。”南宫暮雨和花玉蝶心中了然,瞧着他暗自发笑。

这日午后,一个消息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艳名天下重的洛神班班主洛神路过洛阳,答允在洛阳最有名的戏园子点翠楼里献艺一晚,做飞天之舞,一时间,满城纷扰,人人期盼。

入夜时分,点翠楼里人山人海,大呼小叫不断。梅落尘在一间厢房里严妆端坐,房间布置得甚是静雅,床榻桌椅一应俱全,浑不似戏院后台,倒似哪家闺秀的厢房。候得片刻,门外果然响起敲门之声,也不等回答,有人伸手将门推开。梅落尘抬头微笑道:“方护法果然聪明。”方千浪拱手道:“梅公子召见,方某怎敢不来?”

梅落尘虽曾在风满楼一战时在六派人等面前露过面,但其时众人只知他是暗香剑客梅落尘,却无人知道名动天下的洛神班班主也是他,唯有飞天岛人等曾在初到中原,劫夺玉美人之时便在杭城玉堂春里见过他,龙惊非和方千浪更在大理赵家庄见到他以洛神身份和风满楼人等一起出现,自该知道他身份。他又特意说了今晚要做“飞天”之舞,方千浪果然一点即破,如约前来。

梅落尘道:“明人不说暗话,方护法,在下找你,是有事相求。”方千浪道:“梅公子请说。”梅落尘起身走到床前,掀开床帘,道:“他中了千心蓝之毒,方护法可有解毒之法么?”**盘膝坐了三人,正是萧应寂、冷纤月和冷霜容。

方千浪神色凝重,仔细瞧着萧应寂,良久无语。梅落尘道:“龙公子的下落,我们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倒也大致知道。”方千浪微笑道:“梅公子不必担心,能得知主人下落自然最好,便是不知,方某也会尽力。”

众人一怔。梅落尘忙道:“多谢方护法。”方千浪摇头道:“不必急着相谢,千心蓝之毒,方某无法解救。”众人轻声叹息,相顾黯然,冷纤月道:“可有延缓之法?”方千浪沉吟道:“这倒不是没有,只是药方也是复杂异常,光是采办药材就得耗费不少时日,我飞天岛的人又向来不用千心蓝之毒,此药亦非解药,并无多大用处,所以并不曾炼了备用,他中毒已有数日,如今要现成炼制,怕是来不及了。”

梅落尘道:“方护法有话但请明说。”方千浪道:“好!这药方的主药,也是一种毒药,以毒攻毒,可暂时抑制千心蓝毒性,其余的十几味配药并无解毒之效,配在一处只是为了缓和这味主药的毒性,皆因这味主药毒性极剧,稍有差池,立有性命之虞,而且此毒虽可抑制千心蓝毒性,对身体却大是有害,若无那十几味药物缓解,常人可禁受不起。以萧少侠武功,想来是禁受得起的,但会否有其它的一些问题,在下从未如此给人用过药,所以,不知道。”

冷纤月问道:“到底是何药?”方千浪道:“丹顶红!”众人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方千浪说不出话来。方千浪道:“此毒之剧,诸位自然明白,若是不信,在下也是无法。梅公子,还请告知我家主人的消息。”梅落尘道:“若丝带走了他,不过如今我们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方千浪瞧了他一眼,居然毫不生气,点头道:“是么?”也不问他情况究竟如何,起身便走。众人倒是一怔。

候他出去,梅落尘道:“你们怎么看?”萧应寂道:“试试看。”梅落尘皱眉不语,只觉这法子实在太过冒险,这话又是从方千浪口中说出,心中不免有所疑忌,偏生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冷纤月道:“丹顶红之毒虽剧,倒不是无药可解,不如先弄些丹顶红来试试。若是有效,我们即刻动身。”梅落尘道:“只好如此。”叫守在外面的南宫暮雨进来说了几句,过不多时,迎风送了瓶丹顶红进来。

梅落尘道:“先少喝一些试试。”萧应寂道:“嗯。”毫不犹豫,直接就瓶子里喝了一口,过得片刻,便觉全身说不出的疼痛难受,心头烦恶万端,张口欲吐,偏又吐不出来,全身冷汗滚滚而下。好在丹顶红之毒虽剧,但就算对千心蓝无效,一时倒还要不了他的命,他知以毒攻毒本是行险之法,以这两种毒药毒性之剧,有此症状并不奇怪,当下并不运功压制,只是尽力强忍。

忍耐得片刻,身上疼痛渐轻,胸口却愈来愈是郁积,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跟着口一张,一口黑血喷出,胸口顿时一松,随即一股暖流自灵台穴上透入,知是冷纤月在助他,当下放松身体,由着这股暖流行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