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今宵花好与谁同(二)
龙惊非皱眉不语。柳若丝道:“那或许我们想错了,那人和应寂并无仇怨?”龙惊非摇头道:“按萧应寂所言,那人是先要杀他,后来才杀的渡空大师,若非深仇大恨,我想不出有谁会对一个正自昏迷,对他毫无威胁的人下杀手。”凝神将室内僧众一一瞧过,忽然道:“大师,那日进来的,似乎不止这么几位啊?”
玄木大师低声诵佛,叹息道:“还有三人,不过都已死了。”龙惊非一怔:“死了?”玄观大师怒道:“澄理澄司被你二人当场所杀,澄济第二日伤发而死。”
玄无方丈问道:“施主还有疑问么?”龙惊非哑口无言,过的片刻,才道:“没了……”忽然想起一事,道:“澄济师父怎的会在第二日伤发而死?我记得当时他和萧应寂对了一掌,还若无其事,我心里还道少林果然藏龙卧虎,竟瞧不出来他有这么好的身手。”
玄无方丈一怔,道:“倒也有些奇怪,却是怎么回事?”
一僧合十道:“他伤发之时,我便在他身旁,忽然见他呕血,脉象混乱,小僧修为不够,无力救他,心惊之下,急急跑去寻众师叔来救人,可惜我们赶到之时,澄济师弟已经圆寂,阿弥陀佛!”说着举袖拭泪。
龙惊非沉吟道:“是么?尸身何在?”玄观大师勃然色变,喝道:“难道你疑心他假死不成?少林寺众,身死之后,尽皆火化!”这下龙惊非真的呆住,原本他确实怀疑有这个可能,但尸体既已火化,自是绝无假死之可能。
过得好久,龙惊非才苦笑道:“晚辈无礼,大师恕罪。”玄无方丈道:“无妨,施主既已来了,便就此住下罢。”龙惊非眉毛一扬,微笑道:“大师还是要将晚辈留下么?”玄无方丈道:“老衲本不敢强人所难,只是此事真相虽未明,嫌疑却以两位最大,何况,先师之意,早已言明,先师慈悲心怀,还望施主体谅。”
龙惊非摇头道:“晚辈心意,大师怎的又不肯体谅?”目光在众僧身上一一看过,淡笑道:“今日若是只有三位大师在此,或许当真可以拦下晚辈,但大师若执意如此,晚辈出手之时,也决不会手下留情,其余的十几位师父,到时不知有几位能接得下晚辈的一招半式?”
玄无方丈一怔,道:“老衲并无歹意。”龙惊非道:“方丈慈悲,在下早知,只是人各有志,还望方丈体谅。”玄无方丈踌躇许久,道:“失经和先师之事传出后,青城昆仑等派皆发了信函至少林,要少林主持大事,这个……”
龙惊非微笑道:“可是要合力追杀我二人么?”玄无方丈道:“唉,这几家和两位施主各自之间的恩怨,不必老衲多说。算算时间,他们怕也快来了,施主小心才好。”
龙惊非道:“多谢,不过晚辈也未必就怕了他们。”玄无方丈道:“施主自然是不怕的,不过冲突一起,势必又要多造杀孽,那又何苦?”龙惊非微微一笑,携柳若丝起身道:“晚辈告辞。”
玄无方丈一声轻叹,道:“当真有难时,不妨回少林,只要你身入少林,老衲自然保你无恙。”龙惊非不置可否,道:“告辞。”
二人走出少林,柳若丝急急道:“咱们赶紧往回走。”龙惊非脸色一沉,故意问道:“往回走做什么?”柳若丝道:“应寂他们一定也是往这边来找我们的,若是撞上六派的人可就糟了。”龙惊非暗道果然如此,心里暗暗气恼,道:“他身边那么多人,该是六派怕他才对!咱们去洛阳。”
柳若丝急道:“谁怕谁都一样,真要打起来,总是危险,我不管,我们赶紧回去。”龙惊非一把扯住,道:“去洛阳。”
柳若丝道:“洛阳以后再去不迟,我们先回去再说……,咦?你去洛阳做什么?”龙惊非笑道:“去了再告诉你。”柳若丝道:“那找到应寂他们再同去洛阳?”
龙惊非不理她,拖着她便走。
洛阳离登封甚近,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到了洛阳。其时已是阳春三月,洛城处处飞花,尤以牡丹为盛,放眼但见红白黛绿,摇曳风中,美不胜收。柳若丝目眩神迷,看得许久,才叹道:“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果然名不虚传!”
龙惊非道:“这个时候过来,正好赶上花会。”柳若丝喜道:“你怎知道,在哪里?”龙惊非笑道:“跟着人潮走便是了。”当下二人跟着人潮一路行去,柳若丝一路观赏,赞叹不已。龙惊非道:“这些不过是些普通品种,等到了花会上,想来会有些好的。”柳若丝点头笑道:“我不太懂牡丹,这些已经觉得很好看了,还有更好的么?”龙惊非道:“要等你自己看到才知道,我可说不出来。”柳若丝笑道:“还有你说不出来的东西么?”龙惊非道:“怎么没有?写牡丹,写的最艳的当属李太白的那句‘一支红艳露凝香’,不过那也只能形容普通牡丹之姿,真正好的,实非笔墨所能形容万一。”
柳若丝将信将疑,道:“当真有这么好?”但想路上牡丹已是如此娇艳,想来那好的自然更是天人之姿了。她一路贪看,跳跳跃跃,眉花眼笑,忽然想到萧应寂,不觉轻轻一叹,暗想,此刻若是得他和我携手看花,真是死也甘愿!望向龙惊非,问道:“昨天去少林可是一无所获,你怎么打算?”
龙惊非一怔,瞧着她一脸认真,沉默片刻,恨恨道:“没见过你这么煞风景的人!”
柳若丝呐呐道:“我不提,难道便没事了么?”往日二人相处,她虽是“俘虏”身份,却向来颐指气使,架子大得离谱,反而龙惊非从来都是含笑而对,绝不稍加拂逆,但此次却恰恰相反,龙惊非怒她疑忌自己,摆了一路脸色,她心知自己不对,不止不生气,更一路小心翼翼,生怕再惹恼了他,好容易才见他放下心结,见他忽然又生气恼,不由心中发慌。
龙惊非瞧她神情,又好气又好笑,道:“既已到了这里,你又何必念念不忘这些烦心琐事?不如就放开心怀好好地欣赏一下这无边春色。你不是也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么?”柳若丝一怔抬头,却见龙惊非一双深邃秀美的桃花眼正含笑定定地瞧着她,眼中柔情无限,心中突然一动,急忙转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