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灭门之仇
第167章 灭门之仇
倚微朱唇轻启，风中，稍许凌乱的发丝。
数步之遥，两人却仿若相识多年的好友。
薛黎心下疑惑，面前的女子穿戴华贵、仪态端庄，而且能自由在皇宫里行走，显然不是寻常人。但还是不能确定她的身份，开口问道：“你是？”
倚微掩嘴一笑，打趣道：“怎么？薛大人在金銮殿上直言本宫不配为一国之母的时候，就没想到有一天会与本宫相见吗？”
原来是她。薛黎面上神色复杂，沉思了片刻，双手向前一拱，垂头道：“微臣见过皇贵妃娘娘。”
“不知薛大人可有时间，本宫新得了一副翡翠棋盘，想与大人切磋一番。”倚微长长的裙裾拂过地上薄薄的积雪，阳光透过云彩洒在她的身上，双眸似水，却带着如霜的冰冷。
红衣白雪，语笑嫣然，天地之中，只余她这一抹颜色，惊艳世人。
这是薛黎此刻的的想法。
“能与娘娘对弈，臣三生有幸。”薛黎似是无法拒绝，脱口就答应了。
芜欢殿
倚微执黑子，薛黎执白子，二人对立而坐。
倚微拈起一枚棋子，随意落于棋盘上，抬眉，看向薛黎，道：“到薛大人了。”
薛黎斟酌一番，方执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倚微略略沉吟，眼中忽而精光一闪，棋局刚刚开始，却可见其招数非常。
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如一朵怒放于田野之间的玫瑰，曼妙多姿。
只见她嘴角上翘，吐气如兰，道：“本宫前几日里无聊，偶然听闻了一个故事，想将它讲与薛大人听听，不知大人可有兴趣？”
薛黎面色淡然，道：“微臣洗耳恭听。”
“宣文帝二十六年，也就是十七年前。京都有一顾氏家族，顾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家族。”倚微停下，细细打量着薛黎面上的表情，只见他面不改色，低头研究着棋局。
薛黎拈起一枚白子落于黑子周围，道：“娘娘可要用心了。”他拾起被白子围住的几枚黑子，将它们一一放于棋罐中。
倚微眉心一动，很快便释然一笑，道：“早听说薛大人棋艺超群，传言果然不假，看来本宫要谨慎对待了。”
她复又执起一枚黑子落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带了几分悲戚之色，叹了一声，道：“顾家人丁兴旺，可到了顾湛那一代，却只有一个独子。此子出生之日，大昭久旱逢甘霖，天边突现彩虹，时近三日不散，真是福瑞啊。后来，此子三岁时，便熟知四书五经，出言便成章，人人皆说顾家出了个小神童。”
在听到“小神童”三个字时，薛黎执棋子的手略有些颤抖，不过片刻，他已平复了心绪。
倚微接着柔声道：“那时，距钰王谋反一事已过三年，朝中一大臣突然告发顾家和钰王暗中勾结，是一丘之貉。宣文帝震怒，下旨查抄顾家。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官吏真的在顾家的书房里查到了顾湛与钰王来往的书信。加之朝臣煽风点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半月，顾氏一族以勾结逆党之罪被满门抄斩。”
她将最后“满门抄斩”四个字拖得很长，似一张织就得密密麻麻的网将薛黎笼住，令他无处可逃。
“一朝万贯家财，一朝尸横遍野，人生变幻无常，真是可悲可叹啊！”倚微落下一子，面上满是无奈之色，她挑眉看向薛黎，见他眼中终于有了变化，似有感伤、隐忍，还有极力掩饰的悲愤。
薛黎心中似被万针穿过，那尘封多年的往事，就这样被人有意无意地当作故事一般说出了口。何其残忍啊？
他闭上双眸，再次睁开，眸中依旧波澜不惊。重重地落下一子，声音清脆而冷冽，道：“娘娘，你输了。”
倚微低头，看着棋局，复又凌然一笑，她凝视了片刻，执起一枚黑子落下，道：“薛大人，还没到最后时刻，本宫如何就输了？”
“不需要到最后时刻，此局，娘娘输了。”薛黎的语气里带着从容不迫的自信，以及他一贯的清高孤傲。
“是吗？本宫偏不信！”倚微向来不相信什么是注定的，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反转的可能。
她眸光一转，道：“顾氏虽被满门处斩，却有一人侥幸逃脱了。薛大人，你猜是谁?”
倚微的话如一根根铁刺深深扎进薛黎的心里，虽是寒冷的冬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薛黎暗暗擦拭了手心的冷汗，道：“微臣不知。”
“薛大人真的不知吗？”倚微的声音很柔和，却似一柄利刃在逼问着薛黎，令他喘不过气来。
薛黎强撑着镇定的样子，垂下眼睛，反问道：“微臣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倚微将薛黎一系列的变化全归于眼底，唇畔勾出若有若无的飘离，染着豆蔻之色的护甲挑开额边的碎发，清丽且妖媚。
低头看着棋盘，作无意状道：“顾湛脾性爽朗，平日里好行善布施，为人也是正气凛然，在京都结交了不少好友。顾家遭难之际，一人冒着欺君之罪救出了顾湛独子，也就是那个小神童。后来，小神童改名换姓，十岁时写出一篇传世之作，真真是惊艳文坛；二十岁时一举夺魁，成了大昭的状元郎。”
倚微停顿，忽然抬眉，直直地看着薛黎的眼睛，语气清冽而冷峻，道：“顾璃，多少年没人这样唤过你了？”
顾璃，多少年没人这样唤过你了......
薛黎的身子一颤，手中的白子骤然掉落在地，寂静的空气里，如惊起了一行飞鹭。
“玲珑如玉，冰透若璃，昔日的小神童转身一变就成了状元郎，世事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啊！”倚微的嘴角弯成月牙的形状，恍若罂粟盛开。
薛黎极力保持着自己的面不改色，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发抖的厉害。声音略有些哽咽，道：“皇贵妃娘娘讲的故事真精彩，微臣竟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