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女问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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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执念

    一片荒荒山地。

    墨九介靠着山石,看着山涧,额头滴着汗滴。

    他在忍耐着。

    而愈发痛苦的滋味并不放过他。

    直到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头,他感觉到了随之而渡过来的真气。

    「沈落?」

    墨九介一惊。

    他感觉到自沈落的真气竟然是带着与他的天门之力极度契合的真气,分明是将他所痛苦都压制了下去。

    「怎么会如此?天门之力……沈宴卿将天门之力渡给了你?」

    墨九介揣摩道。

    沈落滞了一下。

    她并未开口说什么,但诚然是想了想。她分明是在雷劫之后难以支撑,却也诚然是因为一场梦便好了,原来……是沈宴卿将天门之力渡给了自己?

    沈落的心头不由得微微颤抖,而发生的事情诚然也是让她感觉到颇有些起伏。

    「你可是能够躲过这一劫?」沈落开口道,并不提起沈宴卿的事情。

    「死不了的。」

    「修真界的人看起来不会放过你。」沈落淡然。

    「他们确实是那样,但是不也是没真的能把我如何。」墨九介坦然。

    沈落抿抿唇,「我现在站在你这边,是因为在火列你帮了我。」

    「我知道,你是清原的人。」

    墨九介垂下眼眸。

    沈落深吸口气,将真气渡了过去以后,「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去做,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嗯。」

    墨九介淡淡应了一声。

    沈落便起身,是要离开。

    而在这个时候,一阵杀气袭了过来。

    「要杀我的人来了。」

    墨九介冷声道。

    他的话音未落,带着冷冷寒光的清猎刀,便是落了过来。

    沈落一惊——

    她回身到了墨九介的身边,拦在了他的身前。

    清猎刀在这个时候停住——带着决绝的力量。

    「师兄。」

    沈落抬眸,看向了随着清猎刀而来的沈宴卿。

    沈宴卿见着沈落挡在了墨九介的身前,当即心口一紧。

    愤怒和失落混在了一起,沈宴卿一时也不得往前。

    「小落……」

    沈落淡然,「师兄,墨九介曾在火列里帮我。」

    沈宴卿看着沈落的脸,依然是那张清冽而没有什么情绪的脸,而他心头的火到底是熄灭了下去,最终是化成了深深的灰烬。

    他又还能够如何呢?

    此事既然已成定局……

    沈宴卿抬起手,收下了清猎刀。

    此时,楚炎赵惊云一行也是赶了过来。

    见着如此场面,楚炎不由得惊道,「师姐……你这是,为什么要站在墨九介一边?」

    墨九介抬眸看了一眼沈落,笑道,「沈落,你这是要为我背叛师门么?」

    沈落凛然看向墨九介,随后又走向了沈宴卿的方向,「师兄,对不起。」

    沈宴卿心头的难受滋味翻覆得更深了。

    沈落与他说起这话来,便是因为她为她站在了墨九介的一边而愧对了清原而亏欠么?

    沈落又看向楚炎,解释道,「小炎,我在火列之时,受墨九介帮助。」

    楚炎愣了一下,一时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这……这还要我怎么杀了墨九介?」

    楚炎颇有些苍凉道。

    沈落叹口气,而这个时候,以李显为首的修真界的一行

    又是赶了过来。

    李显怒然道,「沈宴卿,你不杀了墨九介,还等着什么?取出天门之力,予修真界之间,你还在犹豫什么?」

    沈宴卿轻轻的看了看沈落,心中难受的滋味仍然是未歇,他到底还是强迫着自己看向了李显。

    「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干?」

    李显被沈宴卿如此驳了面子,立刻发怒,「沈宴卿,你师父沈清和都是要敬我几分的,你竟然如此……」

    沈宴卿冷冽道,「你竟还有颜面提起我的师父么?当年你在海潮之上所做的事情,这修真界之间,还有哪一个不知道么?正好,今日因为这天门之力,修真界的道友也都聚在此处,那我便是要说一个明白。」

    李显一顿。他意识到了沈宴卿是要说什么,不由得颇有些害怕。

    「你……先拿下墨九介,取下天门之力!」

    李显下令道。

    而他的话音未落,沈宴卿淡淡一蹙眉,从清猎刀便是起了一阵清寒的力量,笼成了山地上的一片茫茫,将修真界的一行挡在之后。

    「沈宴卿,你这是要……」

    李显大骇,「可别是说,而今清原是要和火列沆瀣一气了!」

    沈宴卿冷漠道,「比不上李宗主当年为了取得我师父的问鼎之力,借阵法帮清原镇压火列鼎之名,行强取问鼎之力之实。但凡那一日你的阵法是为了帮封印火列鼎而存在的,便不会发生火列大魔破除封印之事!李显,你做的事情,还有谁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说?」

    李显一时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修真界的一众听得沈宴卿冰冷的呵斥,也是不好说什么的了。

    李显在沈宴卿挑明了这些以后,脸色是变得愈发难看。

    他狠狠道,「你……当年那样的境地,是那样做,也是为着能够平息乱事。」

    「平息乱事?」

    沈宴卿冷笑,他的胸中正翻覆着深深的怒火,伴随着凄凉的失落一起灼烧着他的心头,而对着李显,他更是想起了当年离开清原之后刑刻雲与自己说起的话,此间种种如此交织在了一起,看着道修一众此时也是颇有些微词,想必是对这些年来道修界是要面对着火列的威胁而感慨。

    「李显,你所做之事,难道不正是造成了道修界这将近百年的光阴里难以安定么?」

    沈宴卿开了口,说出了李显所做种下的恶果。

    李显在这个时候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你……」

    他目光所及之处,又见着了墨九介是逃开,他立刻是要冲过去——如果能够得到了天门之力,他大可以是杀了沈宴卿,又何必在此处经受着如此之事呢?

    心头是如此翻覆着,李显便动身杀了过去。

    沈宴卿顿了一下,清猎刀立刻是劈向了李显的方向。

    楚炎立刻是一惊。

    他没有想到,沈宴卿竟然也是想要帮着墨九介离开了此地。

    「师兄……」

    楚炎不由得开口。

    沈宴卿挥起刀光,对向李显。

    「这百年间,李显,你可曾悔恨?」

    沈宴卿阻拦住了李显的去路。

    墨九介逃离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山地之间,见着了沈宴卿与李显对峙,不禁是颇有些荒唐,在一阵揣摩的意味里,逃开了林地。

    「沈宴卿,怎么,你打算对付我?」

    李显漠然。

    「我若是想要杀了你,那不必费力。」

    沈宴卿坦然。

    李显惊了一下。

    「你……好大的口气。」

    「即便是杀

    了你,又能够如何?当年之事既然已经发生,那便是覆水难收,不过,你得明白,像你如此心怀不正之人,是注定不得善终。你所渴求的,到底是不会落在你的身上,不管是你曾要坐收渔利求的问鼎之力,还是而今的天门之力,此间事情,已经清楚。」

    李显发怒。

    「呵,沈宴卿,看来我今日是要给你一些教训!」

    李显话音刚落,他的长剑便是向沈宴卿飞窜了过去。

    「师兄小心!」

    楚炎和赵惊云一起开口。

    沈宴卿则是以清猎刀而上,挥出了强烈的刀光,在林地之间生出了一笼极致翻涌的力量,仿佛能够颠覆风云变幻,带着清寒而又慑人的强大力量,冲向了李显。

    只是这一招。

    李显被刀光穿心而过。

    甚至连一剑都没有反抗得去,便是扑倒在了林地上。

    「啊——」

    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喊。

    道修界一众人在此间情景之下更是惊骇不已。

    他们不曾想到沈宴卿——竟然是如此厉害。

    「这一刀是为我师父。」

    沈宴卿的脸色颇有些怒意。

    沈落也是被沈宴卿而今的强大之力惊到了一瞬间。

    她也是没有想到——沈宴卿与当年,已经是全然不同了。

    「沈宴卿,你……」

    李显的嘴角溢着鲜血,声音颤抖,「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啊。」

    沈宴卿凛然道,「杀了你是何其容易之事,像你这般的恶人,还是日日受苦去。」

    沈宴卿冷冷说罢,便是收起了清猎刀,看向了道修界一众。

    道修界对沈宴卿立刻是露出了一派颇有些害怕又慌张的模样。

    沈宴卿淡然,「诸位道修不必惊骇,对李显,只是解当年火列鼎之仇。清原,如当年我师父沈清和在的时候一般,自是怀以明心,隐以千秋。」

    说完,沈宴卿便转了身过去,目光不禁是落在了沈落的身上。

    不过,他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便道,「我们走吧。」

    沈落看着沈宴卿走过了她的眼前,往山路上去,她的心头不由得隐隐起伏,竟然是觉着沈宴卿那背影显得尤其凄凉。

    蝴蝶的翅膀飞过山海,以清猎刀的强大刀风和楚炎的符咒之术做凭借,在下做了支撑,在上做了车帘,是阻挡着穿过沧海落下来的风雨。

    在与道修界一众一道在山林之时,一位道修说起了当年海潮之上火列鼎之事,也说起往南去的邀月海域,便是这世间破碎的魂魄所归属之地,或许——沈清和的那一半魂魄,是能够在那里找着的。

    因此,一行人也是立刻出发往邀月海域去。

    在往邀月海域之前,还是要先走一趟碧水城,将封印锁归还。

    时隔多年,再走回碧水城,不禁是生出了一种悲伤春秋之意。

    与燕飞耘见了面之时,才知道老城主已经是离去,而今碧水城是由燕飞耘和她的夫君一起照料。

    清原一行五人被安排在宫中暂时落脚,沈宴卿了然沈落的心中定然是十分急切,因此与燕飞耘说起第二日便要离开。

    吃过晚宴之后,沈落已是回到了宫中。她心中生出了一种浓重的疲惫感。

    而沈落也说不清楚那种疲惫感是来自何处。

    倒是沈宴卿、楚炎、赵惊云三人,在晚宴过后,又一起到了亭子之下,酣畅淋漓的喝了一次。

    沈宴卿近乎喝得醉了。

    楚炎是颇有些吃惊的,「师兄,是怎么了?往前你不爱喝的。」

    「

    往前确实也是不知道,酒能消愁的。」

    沈宴卿笑了下,轻轻道。

    楚炎不由得和赵惊云对视了一眼,他从沈宴卿的这话里,听出了什么旁的意味。

    似乎,从那日在林地里,沈落站在了墨九介的一边,便是让沈宴卿颇有些落魄之意了……

    这世间之事,竟然是如此之苦?

    「师兄,若是心中有念,自当放手去做。」楚炎道。

    「是想又如何?我所念之人,是不念我,我所念,便是执念,正如天地劫中当年所窥探,执念,生天劫。我而今,是十分明白了。」沈宴卿凄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