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乡绅哭庙
莫景慧还在给李若链准备福州的行动资料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李若链其实已经到了福州。
「陛下。」
「什么事情,还要让你匆匆忙忙的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坐下说话吧。」
朱由检出门逛了一圈,吃了些福州的小吃,没想到一回来就遇见了刚刚到福州,站在垂花门外面等着通传的李若链。
李若链看了一眼皇帝陛下身后的齐晗,朱由检倒是不以为意。
「秘密衙门呆的时间长了,看什么都像是有阴谋一样。都在朕的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遮着掩着的。你直接说,别动不动就要朕屏退左右。」
李若链本来还是一脑袋的官司,一见到皇帝陛下,又看到了陛下不以为意的神情,倒是让他一颗心就给放下来了。
「陈子龙从几个钱庄都收到了确切的信息。应天府兵部右侍郎宗周最近收到了六百多万两的银子。然后,又向秦良玉老将军、周延儒、袁崇焕三人送出去了一百五十万两。」
齐晗这时候才知道李若链为什么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看的原因了。
「陛下,臣妾去准备茶水。」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她就准备回避。
「行了,就待在这里吧。秦良玉将军的信就在书房里面,我都给你转到京城了,没有想到你却是先跑过来了。周延儒也上了秘匣,袁崇焕也同时给军部孙督师上了信。这些书信都还在朕这里,没有想到你们也发觉了。」
「上面的这三位你不用管了,但是这钱绝对不是宗周的,你们按照这个线去打听吧。看看这些钱都是谁流到宗周手上的。」
「催缴逋赋,已经催缴了漕粮两千五百万石,金花银六百零九十万两,其他折扣白粮两百八十万石!朕也听说还有不少乡绅亲自推粮进京,还准备去哭庙呢。你也关注一下。锦衣卫出动一下,既然都说了要自己推车送粮食进京,那就一定不能食言。你说是不是?」
「臣明白了!」李若链这时候也轻松了一些。
相比这种情况,却要比其他人收受了贿赂要好的多了。否则,陛下一旦失望动怒,那时候的朝廷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陛下,要不臣留在福州?臣总是觉得心中惶惶不安。」
「行了,一会陪着朕吃点好的,就忙你的去吧!朕有事情了随时召你过来,京师那边你不在,朕也不放心是不是?」
朱由检刚才就陪着皇后吃了不少的福州美食,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坐下来陪李若链继续吃饭。他也搞不懂,一起吃一顿饭,有时候比任何赏赐效果都要好的多。
吃的都是福州的东西,朱由检一边让小太监招呼李若链如何吃,一边也说着闲话。
「到了京师,千万不要对国相监督过甚,明白了么。国相也有国相的压力,你有时候也能看到朕和国相之间有矛盾,但是这都是朕需要从另一个层面解决的。要是你代表的锦衣卫参与进去了,这味道就变了。」朱由检看李若链吃的很香,又把自己手边的一道菜示意王承恩给他端过去。
「如果你主子我不想离开京师,别说是韩鑛一个人了,就算是满朝的文官进谏,你家主子也不会走。所以,朕这次离开,其实也是想把一些政务扎扎实实地驮在国相上面。要不然,你以为像韩鑛那样的老狐狸,能够吃下这份苦?朕听说国相自从朕走了之后,居然连总理衙门都不离开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这样下去,要是国相死在了位置上,岂不是辜负了大明,也辜负了朕。你回去也要把朕的话带给国相,顺便从銮仪卫派出一组人,定时将国相送回家,定时将国相接过来,明白了么?」
朱由检一面命令李若链拼命吃,一边又问李若链问题,搞得李
若链满嘴的食物,还要拼命地点头。
刚好,这时候孙承宗过来了,才解救了李若链。
「全部吃光,不要剩下。」
朱由检对李若链说道,这才换了一个地方和孙承宗说话。
孙承宗一看到李若链,就知道他估计说的和自己是一件事情。
「陛下,袁崇焕的密折。」
朱由检摇摇手示意自己不看了,然后把锦衣卫所有的关于这件事的报告扔给孙承宗,自己围着老头子一边走一边消食。
孙承宗也是粗略的翻了翻,然后看着围着自己越走越快的皇帝朱由检,禁不止扶着脑袋说道:
「陛下刚才给李若链说的关于韩鑛之事,老臣觉得陛下无比英明,怎么陛下到了老臣这里,就没有了耐心?」
「鬼魅魍魉如此之多,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朕就算不是个昏君,时间一长,朕也就是一个昏君了。督师你评判一下,朕说的有没有道理?应天兵部右侍郎,手中还有万把的漕河士卒,周延儒都要不过来。浙江兵备卫,居然也能替乡绅送粮,直上京师。礼部侍郎,撺掇着人准备去哭庙。还有人天天去骚扰国相,天天撺掇国相,搞得韩鑛现在睡着觉都恨不得开着门!」
跟李若链,朱由检还是有所保留,毕竟他手里面握着的是刀子,要是心态不平衡了,下手就会更凶残。但是转身到了孙承宗这里,他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垃圾桶一样,什么样子的废话都可以说出来。反正他知道这位要比自己还稳重一些。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老头子比自己还激进。
「陛下,老臣觉得应天府的兵部这些人可以不要了。」老头子顿了一顿。
「要是放在往日里面说,就是我孙承宗没有肚量。可是放在今日,老臣还是要说这些话。一则,这些钱财从何而来?能舍得五百两白银的,按照老臣对他们的理解,手中不蹭下来二三百两,那是说不过去了。这将近八百两的巨资,谁给的?为什么要给?二则,先帝之时,无论是阉党、严党、张党,也不过就是窜连文官而已,可是这次他们直接向着武将出手,此心可诛。即使陛下不在意,军部也不能放任不管。」
朱由检有点目瞪口呆,孙承宗和韩鑛总是规劝自己步子要小一点,手段要怀柔一点。却从来没有见过还自己加码的孙承宗。
「朕已经安排锦衣卫去查了。他们还不知道,其实就算是江南的几大票号,这里也是有迹可循的。自从去年陈子龙经手的工部和户部的采购,只能走票号钱庄之后,大额的白银其实都没有现货了,只有票号和钱庄的凭证。就这一点,这一件事情都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军部,朕有信心。」
朱由检当然不能说傀儡珠子的作用,想了想,自己编了两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现在的大明,自然是军伍战斗力在提升,可是督师不要忘了,这样的军伍就是一个吃钱的怪兽。没有钱、没有后勤,没有补,这样的军队督师你觉得还如何有战斗力?再说了,江南现在依旧繁华,等朕这次结束了福州之后,也去杭州府看一看,看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现在当下就说江南三省,朕觉得还是早了一点。」
「陛下所言皆是,但是老臣觉得还是要提前布置,不如现在就让周延儒动一动。」
「断了应天府,这事不还得一群老人去太庙哭去。朕倒是无所谓,咱么两个就不给韩鑛再惹麻烦了。」
朱由检这句话一出,孙承宗也只能停下来进谏。
「唉…………」朱由检一声长叹。
现在都是既得利益者,别说动了根本了,就是都拿走一个铜板,也是打心中不乐意的。而且朝中这些人的势力还都在,就算是明面上不表
现出来,阴阳人那一套还是很顺手的。
「这一次朕有点想当然了,在催补逋赋上面。」
江南锦衣卫那边的文书他也是看过的,朝廷催缴一分,乡绅就能加码三成。此事一过,朝廷的黑锅是越背越大。
「这事老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宁波府下面的象山县,有三个村子的庄户就是不愿意增加赋税。为此,还举着木叉铁锨围了象山县城。这批人里面的三个领头的庄户事后自己投牢,就是为了县衙不算后账。老臣哪里刚好有一个晚辈,在宁波府做总兵。陛下,县衙用造反的罪名屈打成招,但是这造反的罪名是要到刑部和大理寺的。」
「朕派人下去,为此三人***?」朱由检一听就明白了孙承宗的想法。
「象山县距离宁波府很近,老臣也知道这江南乡绅都是人精,此案过后,至少能把朝廷的风声给传下去。」
朱由检越想越有道理,之前,他总是想为江南做好万全准备,然后一举荡平。
孙承宗这件事上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朕也可以从缝缝补补做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