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魂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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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转眼之间

    fri oct 23 07:44:20 cst 2015

    两年后,上沪城。

    不知世上哪位哲人说过:时间就像指缝间的水,无论你如何握紧,它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逝。

    “扑通,”重物坠地的声音从这座城市的一角传来,循声望去,在一条狭小黝黑的小巷中,两名壮年男子正在合伙殴打一名倒在地上的男人。男人将身体蜷缩在一团,用背部和臀部迎接肢体上的撞击,从他熟练的防备动作可以看出,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没钱也敢每天来酒吧喝酒,真是活腻歪了,”其中一名壮年男子厉声喝道,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还不忘多踹几下。

    “炜哥,每次这么打也不是办法,打完之后第二天,这小子又生龙活虎来酒吧蹭吃蹭喝,”炜哥身边的小马仔随声附和,停下猛踹不止的脚法,歇息片刻。

    “管他呢,只要这小子出现一次,我们就打他一次,反正他也不会还手,只是个酒鬼而已,我呸。”炜哥说完,对着地上的男人唾了一口,地上的男人却依旧心安理得,缩在一团,任凭雨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的派头。

    “靠,每天都这么晦气,我们走,”炜哥骂骂咧咧领着小马仔走远,等到他们逐渐走远,一动不动的男人才开始舒展身体,露出身体荫蔽下的面庞。

    那面庞坚毅,棱角分明又透着倔强,只是这所有的气势,都被满脸的胡茬以及那醉眼迷离的双眼所蒙蔽。

    男人用手扶着墙壁起身,颤巍巍起身,男人的脚步有些踉跄,才刚向前走没几步,又重新栽倒,倒在墙角大吐苦水,直到连胆汁都快吐出,肚子中实在无物可吐,男人才又一次挣扎站起。男人扶着墙壁,走出狭小的小巷,行至路边随手叫了辆出租车,也不管最终有没有打车钱,驶向了回家的路。

    司机等驶到目的地时,才发觉所载的客人根本没有前付车费,在连骂几声倒霉后,也只好自认倒霉,把男人仍在草地上之后扬长而去。男人在草地上赖了近十分钟,才恋恋不舍地爬起,如果不是房子就在前方,男人一定会在草地上将就一晚。

    昏黄的街灯映照在男人脸上,令男人佝偻的背影更显唏嘘,每一个醉酒的男人,都拥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此言不虚。

    男人居住的地方,是一处面积不大的废品收购站,经过男人简单的收拾,如果不去看惨不忍睹的外观,内里还是很整洁的。

    男人推开从未上锁的木板门,这座屋子可以令所有小偷绝望,因为屋中除了一张木床,就仅剩一张椅子,而现在,屋中唯一的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黑影。

    “终于找到你了,萧然,”黑影淡淡开口,注视着男人打开屋中唯一的光源,一盏老式煤油灯。你很难想象在今天,还有人用煤油灯这种老古董,但男人就用了,用的心安理得。

    “云嵩,想不到你还是追来了,”萧然躺在床上,右手扬起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对方看见。煤油灯的光亮在墙上投出两个巨大的倒影,那个躺着的身影总让人感觉萧瑟。

    皇甫云嵩嘴角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萧然问的这个问题,而是搬起椅子,移至床前,与萧然四目相对。

    “云嵩,我性取向很正常,你别这样看着我,”萧然翻过身去,躲避皇甫云嵩的如炬目光。

    “萧然,这两年还好吗?”明明比对方小六岁,皇甫云嵩的口吻反倒像是在询问小辈,萧然也习惯了这位炙炎队队长的语气,在玄魂师的世界里,没有年龄之分,唯有实力才是区分强弱的关键,这也是为什么萧然对皇甫云嵩服气的原因,因为他却是比自己强。

    听了皇甫云嵩的话,萧然不禁回想起这两年的遭遇。

    自从两年前平安夜,随着秦奋、云梦泽、萧白的逝去,萧然的生活彻底变为黑白,他开始抽烟、酗酒,整日泡吧,甚至还染上一些毒瘾,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玄魂局一纸文书,把他调往上沪城,成为一名普通的片警,而那块挂在萧白脖子上的玉符,则被李云生收走,由他亲自安放。

    这两年,苏青衣潜逃海外,不知所踪,好似人间蒸发,而萧然,过上了酒吧、家的两点一线生活,他开始一个人,一个人呼吸,一个人想念,空气中都少了熟悉的味道。

    他想哭,却欲哭无泪,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转眼之间,一切物是人非,尘埃落定。

    “我还好,你怎么样,听说你和冰魄队的冰雨现如今打得火热,”萧然打趣着,用笑脸掩饰落寞和无奈。

    见到这样的萧然,皇甫云嵩也无可奈何,“当着我的面就别带面具了,都是几年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过,何必这么藏着掖着,”皇甫云嵩劝说着,一头红发在灯光下格外闪耀。

    “云嵩,我不像你,”萧然摇着头,“自身拥有强横的境界,又拥有美人入怀,我只是一个小警察,一个生活中的过客,结局必然是埋葬在泥土里,发臭生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皇甫云嵩愤慨。站起身子,“你不是什么落魄小片警,你是炙炎队的副队长萧然,你是我的副队长,你刚入局的激情呢,你刚入局的梦想呢,都被狗吃了吗。”

    萧然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堕落的真正原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萧白吗?不,还因为苏青衣,那个曾经打败过他的男人,那么强大,那么不可一世,给予萧然深深的挫败感,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技巧与能力,在那个男人面前不值一提,当神降术降临的一刻,萧然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萧然,我不管你现在如何,我希望你摒弃之前所有的陋习,重回玄魂局,同我一起,重新拾起炙炎的尊严,你来吗?”皇甫云嵩对着萧然伸出右手,萧然却迟迟没有回应,他把头蒙在被子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想要与世无争又无法真正逃避现实。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怕与黑夜为伍,因为黑夜会让我惊慌恐惧,每天晚上我都要点着煤油灯才能睡着,你根本不懂那种感受,那种每到孤独的夜,全世界仿佛只有你一个人,你能听见逝去的人在惊声尖叫,灵魂在你眼前转来转去,真的会让人崩溃,”萧然用被子盖住全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皇甫云嵩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萧然。

    在他的印象中,萧然一直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有恒心,有毅力,肯坚持,愿意花大力气去学那些生涩难懂的法术。现在的萧然,和所有的失败者一样,躲在被子里,怒斥世间的不公,从未想过堂堂正正,与这残酷的世界再战斗一次。

    “啪,”耳光声清脆,皇甫云嵩一记势大力沉的响亮耳光,扇在萧然脸上,萧然的脸上浮出大大的红掌印。

    挨上这一巴掌,萧然并没有多大反抗,他明白皇甫云嵩打得对,他就是这么不争气。

    皇甫云嵩看向自己的右手,同样不敢置信,他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他希望着一巴掌能打醒面前低头沉默的男人,提醒他是个战士,不是懦夫。

    “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打你,”皇甫云嵩从椅子上站起,推开椅子,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是为了什么?”萧然知道皇甫云嵩的语气,还是忍不住问道。

    “五年一届的玄魂师大比,反正你也就这样颓废了,肯定不感兴趣的。”皇甫云嵩说着,右脚已经踏在门外的水泥地上。

    “等等,”萧然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我想,听一听玄魂师大比的事,我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