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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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范鞅来访

    范鞅听子产如此问,倒是若无其事的叹息道:

    “鞅此番前来郑国,一则是特来朝觐郑国新君,自郑伯继位以来,鄙国还未曾派人前来恭贺过,这毕竟是与礼数不符。这二来嘛,则是为代我晋国,特来吊唁驷子上和丰伯石的,这三来嘛,自然是来看望您这如今郑国穆族中仅存的公孙大夫了。”(驷带,字子上)

    郑伯宁即位以后,丰段便开始兴风作浪,郑国朝野进入纷争混乱时期,晋国也只是派了一个使节祝贺,并无重量级人物来过。

    所以,范鞅此番前来,倒也符合大国礼数。

    而驷氏和丰氏作为郑国的六卿,其二者的突然离世,晋国派来一名上卿前来吊唁,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来看望子产,那说白了,就是来看看子产的身体状况。

    子产的健康,可以说如今是和郑国的安危是休戚相关的,乃是郑国上下的头等大事!

    子产淡然笑道:

    “侨已是行将就木,其实也没什么好看望的。”

    范鞅稍稍一怔,没有想到子产竟然直截了当的就这般说了,这倒是反而叫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大夫言重了,大夫只管安心静养,身体自能痊愈……”

    范鞅说罢,就显得颇有些冷场。此时,他只能是急中生智,不禁问道:

    “对了!关于驷氏宗主和伯石大夫之死,鞅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

    “想那良伯有,鞅其实此前也是见过的。不曾想,其竟能死后还化为厉鬼前来索命。这世间,难道当真有鬼?”

    范鞅这一番问话,其实也是另有所指,那便是旁敲侧击的问问:他们郑国现在究竟有没有稳定下来呢?

    很显然,郑国若是稳定,那他也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郑国若是露出半分的卿族之间的不睦,那便等于是还有机可趁!

    届时,范鞅想拿捏住他们郑国,也就变得相对容易了!

    “呵呵,这世间当然是有鬼的!人初生时,最初变化为形体,依附形体而存在的精神叫做魄!魄属阴,而依附阳气而存的叫做魂,一人若居高官,享用物类众多,魂魄强健。就算是匹夫匹妇奉养甚少,但横死依旧魂魄未散,尚且还能凭依于人身,而为淫厉以害于人。伯有他三世相继为卿,享用物类的奉养非常弘大,其无病被杀,成为厉鬼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呵呵,想我侨这一生,所受奉养,所得的禄位也是颇高!故而,待我自去之后,想来也应该能化为鬼魂去庇佑我郑国吧。”

    子产的这些话,其反击敲打之意也是十分的明显。

    其实,子产他自己又如何会信得这些个怪力乱神之说呢?他当年,那可是力排众议,死活都不肯取玉器去“贿赂”那提前发出了“四国大火”预警的“预言家”裨灶。

    而在郑邑大火之后,又有传言说“龙”现身于洧渊,郑人于是又想祭“龙”,也都被子产给断严辞拒绝。

    也正因为他的这份“不信邪”,日后却是被丰段等人所利用,成为了后来他们攻击子产失政的一把利刃!

    所以,要说子产信这世间鬼神之说,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是,如今他却依旧如此“违心”的跟一外人说着鬼神之玄学,这又是为何呢?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

    子产的这一番言论,潜台词无非是:

    既然伯有能化为厉鬼杀死仇敌,那么以后晋国若是对郑国不利,那他子产难道就不能化为厉鬼,让敌人也身首异处!

    范鞅当然也听得出,子产这一番话的恫吓之意。

    “呵呵,恐怕子产大夫跟伯有不一样吧?伯有那属于横死,精气尚充沛,但子产大夫如今……”

    范鞅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其意也很明显,那便是子产乃是属于寿终正寝,应不在此列,也就是说,你子产就算是死了,那也就是死了,不存在还能化为厉鬼之说。

    再说直白一点,子产大夫再厉害,死了之后就再影响不了天下之事了。

    子产却不由的笑了起来,并是岔了气,又不禁猛咳了几声:

    “呵呵,侨虽身羸,而侨一心为国,其中的怨气也自不小啊。”

    “另外我郑国的后继之人,想来也会待侨一如既往。只要侨的供养不断,那郑国日后若有难,呵呵,侨自当显迹啊!”

    子产的这一席话,倒也是清楚明白,其实说白了,他就是认为在游吉、印段、李然等人的扶持下,郑国自可重振雄风。

    所以,他们郑国也绝不是好惹的。

    范鞅见子产如此回答,思维敏捷,头脑清晰且滴水不漏,也知郑国气数未尽。

    于是,也是不由笑了起来,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大夫所言极是,看来郑国后继有人,鞅也不必担忧了。”

    “呵呵,范中军日后若能和我郑国保持和善,此于两国之民,那自然是皆得裨益啊!”

    “大夫放心,鞅受教了!”

    范鞅也算是得到了一个答复,对于子产的告诫,他自然是清楚明白。

    随后,范鞅便是若有所思的告辞离去,而子产则又交代了游吉和李然几句,便让他们也都各自回去了。

    游吉和李然步出子产的府邸,对视一眼,游吉感喟道:

    “子明,大夫恐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吉有些话也不便跟他执拗,但这以苛待民之论,吉实在是不敢苟同啊!子产他……难道真是糊涂了?”

    李然闻言,便是恭敬作揖一礼后回答道:

    “子产大夫他以水火为喻,其实是极有道理的。方才大夫也见到了,郑国眼下正处内忧外患之,。今天范鞅托以吊丧之名前来,名为探望,实则试探,由此便可见一斑!”

    “子产大夫若在,对内对外尚且能稳定住局势,但他一旦去世,若大夫不采用雷霆之手段,只怕会让郑国就此陷入崩乱!届时铸成大错,可就不由得大夫后悔了!”

    游吉皱起眉头,思量甚久。

    “嗯,这范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时候。他这次来我郑国,肯定是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确是居心叵测啊!”

    “是啊,大夫之前对内安民抚宗,对外不卑不亢,让郑国在各国外交之中皆能做到游刃有余,也实属不易。他现在既以良言相劝,此皆为郑国尔,望大夫日后务必要重视此言,万不可视之等闲!”

    游吉又行走几步,陡然停下:

    “哎……但愿上苍能护佑子产大夫平安。且不说这些了,待到日后,吉自有决断!”

    随后,李然便恭着身子,目送游吉远去。

    ……

    李然回到祭府,到了后院,看到祭乐正抱着女儿,她看着女儿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柔和,如果说昨天她记起那场惨案之时,心中那股戾气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有夫君,有女儿,她渐渐的也是缓和了不少。

    李然来到祭乐身边,祭乐看到李然,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又看了看怀中的女儿,也是嫣然含笑。

    “李然,你回来了!”

    李然从祭乐怀中接过女儿。

    “明日我们搬到郊外的那处庄园吧,那边安静,正好也能远离纷扰,对孩子也好!”

    祭乐顺从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听夫君的安排。”

    次日清晨,李然和祭乐抱着女儿,在孙武范蠡的护送下,前往郊外庄园,途径乡校,乃是李然和祭乐相认相识的地方。

    马车上的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祭乐心中是甜蜜的。

    映入眼帘的先是那个高尔夫球场,他们也是同时想起往昔的一点一滴,心情均是大畅,血亏的祭乐脸上,也是有了一些红晕之色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