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8主要看气质
0098主要看气质
31号拍品是元世祖时候的凤翅镶金白玉盏。
关小敏站在展柜前，脸色凝重。如今，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玉盏摆在她面前。
谁也说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两位老师，怎么回事？”关小敏寒着脸问道。
她面前是两位古董行的专业鉴定师，一个姓谢，恰好是个谢顶，只剩一圈头发形成地中海发型；一个姓金，高度近视眼，戴着一对儿酒瓶底儿。
谢顶说道：“现在咋回事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找出哪个是真的！”
近视眼也连连点头：“对啊，赝品一直在外头做巡展，今天怎么就到这儿了，我也是不明白，但是关键还是要分清楚真假。”
关小敏皱眉道：“没留口子么？”
谢顶十分尴尬：“我当时找行里的老手做的，按道理应该留口子，但是我……没找着！”
谢顶这话一出，关小敏也愣了。
所谓口子，是古董圈的行话。做赝品或者做旧的师傅会在干活儿的时候故意留一个破绽，让真正懂行的人能看出来，免得以假乱真害的别人家破人亡，这是损阴德的事。
这两位都是行里几十年的老把式，要说打眼可能有过，但是像这次这样，两个人一起抓瞎，还真是头一次。
关小敏也急了，拍卖马上开始，真假货分不出那可是砸牌子的事儿。她戴上手套，抓着两个白玉盏翻来覆去得看，越看心越凉，越看越一样。
关小敏彻底乱了方寸。
这一对白玉盏可是今天的主力拍品之一，放在十一号位置也是为了烘托拍卖中期的一个大**，谁成想竟然出现这种情况。
她甚至想到了更坏的结果，也许真品已经被掉包！
早晨出门就被人莫名其妙得揍了一顿，又跑了一趟医院，关小敏身心俱疲，她拿着白玉盏往窗口走，想要借着阳光再做判断，但是一迈步脚踝剧痛，这才醒悟过来韧带有伤。
惊慌之下，关小敏身子一歪，两个白玉盏瞬间脱手。
“不好！”厅内一片惊呼。眼看着这珍贵无比的古董就要化成一地碎片。
人影倏然一闪，高阳突然出现，腰背部和地面平行，玩了一个高难度的铁板桥。
两只白玉盏同时落进他的双手中。
“哇哦，完美！”高阳非常夸张得模仿了机械人的动作直起背部。
关小敏这才找回三魂七魄，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腿都软了。
高阳晃悠着把两只玉盏往关小敏手里递的时候，打眼瞅了瞅。
奇迹再次出现。
两段画面先后在他眼前浮现。
视线集中在左手玉盏的时候，出现的画面是苍茫大地，金戈铁马。视线集中在右手玉盏的时候，一片杂乱至极的画面，高阳硬是啥都没看清。
“这可怎么办？”关小敏彻底挠头了。
“嗯，我想……也许……这只是真的！”高阳用手指点了点关小敏右手的玉盏。
“你凭什么确定？”谢顶和近视眼同时问道，一脸的疑问。
我们都认不出的东西你一个小屁孩儿就定出真假了？
高阳皱着眉头，无比严肃：“我只能说，我凭借的是……气质！”
说完促狭得眨眨眼睛。
关小敏本来满怀希望，以为这个神奇的男人能带来突破，没想到只是玩笑，当时就泄了气。
“相信我，这只是真的！”高阳敏锐得捕捉到关小敏的表情变化，只能正经起来，毕竟大家还不太熟，和郑依依可以开的玩笑放在她身上可就该苦笑了。
关小敏闭着眼使劲摇头，心乱如麻。
“小敏，这是怎么回事？”一道略微惊讶的男声飘了过来，关小敏和高阳同时回头。
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联袂而至，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盯着两只玉盏。
“小敏，你的脚怎么了？”中年男子一脸关心。
“没事，只是韧带拉伤！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高阳先生……”关小敏将今天早上的事简要说了一遍，然后就回到两个白玉盏上。
“孙先生，事情是这样的……”两位鉴定师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孙伯约是关小敏的合伙人，两人一起经营古董行，筚路蓝缕，这次的拍卖是关小敏主推，孙伯约一直在做她的后勤，但是于情于理，合伙人都有权利知道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孙伯约长出一口气：“幸好我多了一个心眼儿，小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老人家就是冯立国先生，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高阳完全没感觉，名字根本没听过。
但是大厅里所有人都双眼放光，包括谢顶和近视眼两位鉴定师也一脸惊讶。
冯立国，那是古董圈里的大人物。
古董这一行范围太大，仅仅从大类上分就有金石、书画等等，小类不计其数，有些玩家终其一生也只能对某个大类的某个小类做到精通。
关小敏就认识一位玩家，只对某朝某一个官窑出产的瓷器有研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古董器物浩如烟海，无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可是，冯立国却是一个异数。
他家学渊源，祖上就是做典当生意的，两三百年的积淀奇迹般得传了下来，在他身上大放光彩。
如果有人对古董的每一个大类和小类都精通，那就会被称为“全家”，意思就是最全面的玩家。
“全家”显然只能存在于传说中，但是冯立国却是圈里公认的最接近“全家”的人。
冯立国出马，真伪立现。经过了他的判定，即便是赝品，大家也会当真品。
所以有时候啊，不能迷信权威。
冯立国既然已经到场，所有人都可以松口气了。
冯老头鹤发童颜，颇有些小说中修炼有道的高人气概。他戴好手套，从兜里掏出一个单眼镜筒夹在左眼上下眼睑之间，然后从关小敏手里接过两只玉盏翻来覆去得看。
足足三分多钟，老头儿一直看，最后才把目光集中在右边手里的玉盏上，一边看，一边咂舌：“好手艺，好手艺啊！”
“您是说，这个是真的？”关小敏指着老头儿右手的玉盏说道。
“嗯，真的！”老头把右手玉盏递给关小敏。
高阳皱眉：“难道我走眼了？”
关小敏微微一笑：“你不是行里人，打眼很正常啊！”
冯立国指着关小敏说道：“小丫头，我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我没看错，这只玉盏绝对是闽南薛家做出来的，这年头想不到还有薛家的人出来混，看年头，不超过十年，你看这金镶玉的包边儿做的，平滑蕴泽，好手艺啊！”老头儿摇头晃脑，“就凭这技术，这玉盏买个十几万没问题！”
“噗！”现场所有人都喷了。这冯老头说话还挺逗，把个赝品拿出来大加赞赏。
冯立国把左手里的真品郑重往出一送，关小敏连忙接住。
“接好了？”老头儿问。
“接好了！”关小敏点头。
老头儿这才松手。
这又是规矩。
古董手递手，换人拿之前，两人之间必须得有这一问一答，否则古董落地，谁负责？
关小敏这才拍拍胸口，立刻让谢顶的鉴定师将真玉盏放回展柜。
冯立国转头看着高阳：“小子，有点眼里啊？你不是行里的？”
“我不是！”高阳老实回答，他觉得这个老头儿挺有意思。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老头子也费了半天劲啊！”冯立国一脸疑惑。
高阳挠挠头：“这个……主要看气质！”
“噗！”周围的人再度位置绝倒。
老头儿却抚掌大笑：“好一个看气质，说这话的都是懂行的！”
“不敢，基本靠蒙！”高阳也大笑起来，这老头儿挺对脾气。
关小敏看着高阳目光灼灼：“我说，就算是蒙，也要有靠运气的！”
“别捧我，我可容易骄傲！”
“骄傲也有资本！”关小敏白了高阳一眼，风情万种。
高阳让她的小眼神儿看得一哆嗦，受不了受不了，天生妩媚。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孙伯约心里就是一跳。
他可是喜欢关小敏多年了，女人离婚后他也试着追求过，可关小敏总是打太极一样把事推跑了，搞得孙伯约不上不下的。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意中人看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儿不太对啊！
不行，得小心了。
真假已经分出，拍卖会可以正常举行，关小敏放下心来，很热情得拉着高阳一个个展柜转过去。
老头子冯立国也背着手自顾自得欣赏起拍品来。这一屋子的东西加起来最少两个亿以上，摸是摸不到，饱饱眼福也不错。
可是刚转了两个柜，老头的脸就拉下来了。
“小孙，小关，来一下！”老头子叫道。
孙伯约屁颠儿屁颠儿得跑过来，高阳搀扶着关小敏走了过来。
“怎么了？冯老？”孙伯约满脸堆笑。
“看这个！”冯立国冷着脸指了指面前的展柜。
“怎么了？”孙伯约和关小敏一愣，高阳也溜达过来展柜里摆放得是北宋景祐元年的一尊千手玉观音。
高阳皱着眉头凑过去看了半天，然后回头道：“假的吧！”
他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但是依旧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清晰的指向，看样子这段奇异的状态快结束了。
“你说什么？”关小敏傻了。
孙伯约不乐意了：“高先生，你是我们的客人，但是说话要负责任，你凭什么说这是假的？”
“是假的！”冯立国这个时候插了一嘴，场间一片寂静：“因为真的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