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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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双姝弱水来

    mon dec 14 19:03:54 cst 2015

    南行路上,一马一车。

    马是那匹老马,车还是那辆破车。老马的毛发顺滑了,身躯健硕了,马车却更加破旧,厢体颤悠得更厉害了。所以,老马的脚力更慢了几分。

    莫孤蹲坐在车头,腰间别着羽扇和鞭子,手里握着一个木葫芦,时不时昂头灌上一口。香醇的酒香飘了一路。

    这是一条古道,是数千年来来往南北的行商者生生走出来的一条路。古道还算宽阔,两天来却不见人影。可能是都已知道北方大雪封路,这个时候行商只会无端地耽误了行程,耗费钱财。

    三排南徙的黑鸟飞过头顶,偶尔留下一串嘎嘎嘎的叫声。莫孤坐在残阳中,双眉中间的那个“川”字就像已经飞到天际的那三排候鸟。

    天本无忧,世人自扰。莫孤此时就有这种感觉。他自扰的不是忧愁,而是满腹不解的疑惑。

    这个新添的疑惑和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几个疑惑一样,他自己解不了。而能为他解这个新惑的人却不知为何就是不告诉他。

    这个“不知为何”算不算一个新的疑惑呢?莫孤问自己。

    ……

    能解惑却不解惑的人是薏奴,她就坐在马车里面。不过,却不是独自一人,她也没有再摆弄那些她的那些瓶子和药草。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毛毯,毛毯上铺着一床绒被。被面大红大紫,大红的上好丝绸面料上绣着一簇紫花。

    薏奴抱膝坐在绒被上,身边躺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胖孩。

    她披着一件雪白的貂裘,微微抬头看着挂在车门上方的一盏油灯。油灯没有点亮,随着马车的左右摇晃,薏奴和油灯一起摇晃着。

    马车慢慢地减速下来,外面响起莫孤的声音:“吃饭了,休息一下。”

    这是莫孤对她说的第七句话。

    “薏奴,你没事吧?”

    “我是不是昏迷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孩子是谁?”

    “我来赶车。”

    “吃饭了。”

    “吃饭了,休息一下。”

    “公子在生薏奴的气。可是……如果,你被公子杀了,请不要怪他好吗?”

    小胖孩睡得很香,睫毛偶尔闪动一下,似乎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唉……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目光从小胖孩身上收回,她幽幽一叹,弯身掀起门幔,却又回身拿起了一件毛皮大衣――天要黑了,外面冷。

    ……

    在一望无垠的地方,冬的日暮比任何时候都炫丽。当然,这个炫丽前面要加一个修饰――凄美。

    苍茫野草中,一条踏痕深深,轮印如褶的荒凉古道曲折蜿蜒,幽长无尽。天地间一片萧索,因这无边无际的苍茫草原而更加宽广。

    草原的尽头残阳如血,天与地在一道狭窄的红带中勉强能看见一条还算笔直的分界线。分界线看似与古道南北平行,却又不知在多远处交汇一起。

    分界线的下面是几座拳头大小的山,余晖下余着一些灰蒙。上面是几片橙云,橙云似乎静默不变,却又如山似兽。

    几只黑色的孤鸦向着分界线飞去,山里有它们的家。它们孤身出门,却在残阳中结伴归巢,可能是怕迷路吧。

    呱呱呱的叫声比以往急切了许多,显示着它们回家的急切心情。

    飞在天空中的不是只有几只孤鸦,还有一朵橙黄色的花。花自西南而来,一只孤鸦翅膀停滞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摔落下来。

    残阳中,一朵雪白的并蒂双生花泛着光芒凭空飞行。硕大的花上端坐着两名双九年华的女子。穿着一件款式相同的粉色云烟衫裙,外披白纱衣。一人衫上绣着芍药。白色的芍药已然绽放,吐露着金黄的花蕊,衬托着她的如画眉目,如玉容华。另一人则绣着一朵白中添黄的并蒂双生花。她粉衫贴身,凸显着妖娆多姿的身材。

    两人斜背残阳,默不作声地悄然飞驰。

    田琪琪缓缓地睁开了眼,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温婉儿。见她眉头微蹙,静静地眺望着遥远的北际,不禁开口道:“婉儿,怎么了?”

    “啊?”

    温婉儿猛一回神,见田琪琪正关切地看着自己,连忙说道:“没什么,田师姐。”

    她的声音略有起伏,田琪琪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在担心后天的事?”

    后天?差点忘了,后天是大师姐的生辰。

    温婉儿暗自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幸好临行前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交给了大师姐的侍女。

    “不是。弱水三千姐妹,大师姐哪里会记得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内门弟子?怕是只有田师姐你们才会被她记在心里吧。”

    闻言,田琪琪不禁皱了皱眉头,道:“不要胡说。这种话我们姐妹俩说说就罢了,若传到大师姐那里,她会生气的。”

    温婉儿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后怕道:“大师姐不会知道吧?”

    说着,她还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害怕这百米高空里隐匿着她大师姐的耳目。

    “傻丫头,我怎么会告你的状呢?我九岁拜入师门,一直都是受你照顾。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嘻嘻,婉儿当然知道田师姐对婉儿好了。”

    “好了,别嬉皮笑脸的。要严记师父的教诲,身为修者,一切慎言慎行。”

    温婉儿拼命点着脑袋,就像小鸡叨米一般。

    又听田琪琪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年后的百花争艳?”

    温婉儿楞了一下,幽幽叹气,道:“唉……上次百花争艳,我只差一步就能迈入九九,最后还是落得百名。”

    田琪琪笑了一下,如一朵傲立雪中的冷梅诧然绽放,映着灿烂的金辉,含香吐蕊,芳香诱人。

    “看不出来,一向没心没肺的温婉儿,竟然好胜心也那么重啊。倒是师姐我耽误了你修炼了。”

    “哎呀,田师姐又打趣人家……”

    温婉儿的粉拳落在自己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田琪琪的心里却暖暖的。正如她所说,自从九岁拜入弱水宗,一直都是温婉儿在照顾她。

    温婉儿和她是同一个师父门下,只比她小四个月,却早她两年入门。她性子温和,遇事不管占不占理先让对方三分,自然备受别人欺负。每次都是温婉儿站出来替她出头,两人也渐渐地亲如姐妹。

    修者的世界,以修为高深者为尊,弱水宗也不例外。而师父门下弟子数百,田琪琪如今居第九。当然,在最早的五年多里,她要称温婉儿为师姐的。就在三年前的那场百花争艳里,她如一匹黑马般数战成名,成为了数千人口中的田师姐。

    弱水宗每隔两年,于初春时举行一次弟子大比,称为百花争艳。前九十九名为核心弟子,后百名为内门,其次八百为外门,剩余的则是入门弟子。

    田琪琪只参加过两次百花争艳,第一次是三年前,她直接从入门晋升为核心。第二次是去年,她排名九十七,守住了核心弟子的称号。

    而温婉儿一直都是内门弟子。三年前,她第一场就败在了田琪琪手下。去年,她还是败给了田琪琪。

    不过,让田琪琪安心的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出现隔阂,依然亲如姐妹。

    比如这次,她回家看望父亲和弟弟,这是她每年都不会改变的习惯。当师父提出让一名姐妹陪同时,温婉儿主动站了出来。

    大理疆域辽阔,从南到北不知几万里。即便昼夜不停赶路,以她们的修为,一个来回也要至少耽搁四个月。这四个月会耽误多少修炼?温婉儿不是不知道,却坚定不移地陪着她上路了。

    除了感动,田琪琪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突然,丹田里传出一阵绞痛,瞬间袭遍了全身。田琪琪的思绪瞬间从回忆里断出,皱眉思索着这种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