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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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马蹄踏踏轮吱悠

    tue dec 01 00:56:40 cst 2015

    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人们生计的本能。只要还活着,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去挣钱。

    青石板湿漉漉的,街上熙熙攘攘,两旁店肆林立。乍一换上厚重的衣服,人变得臃肿而显得笨拙,小贩的吆喝声也懒散了三分。

    牛克西一米八几的身子挺得笔直,行走间脚下生风。他穿着一件灰色布衫,大手提着一个粗布包裹,行色匆匆间和那街上的行人并无多大区别。偶尔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他后送来问候,他才耐下性子,略略停下脚步笑着回应两句。

    但是当他看见莫孤的时候,本就性子急躁的他,差点没气得鼻孔冒烟。

    只见莫孤像逛街一般东瞅西瞧地,鸭行鹅步间碾死蚂蚁无数。他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左一口右一口,甚是津津有味的样子。

    “甜吗?”

    “甜啊。”

    “酸吗?”

    “酸啊。”

    “苦吗?”

    “苦……”

    莫孤突然反应过来,右手的糖葫芦吃出了两寸长的竹签,指着牛克西气呼呼地问道:“你家的糖葫芦是苦的?”

    牛克西走到莫孤的面前,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送到嘴边咬掉一颗山楂后,又将糖葫芦塞回他手里。

    “我当然知道糖葫芦是甜的。我问的是,你这个一窍不通的家伙心里苦吗?”

    “吗的,你能长点记性吗?本夫子是七穴四十八窍的筑基者,比你多了八窍!”

    “所以啊,我说你还有一窍不通,错了吗?”

    “……”

    ……

    城南靠近军营处人烟稀少。

    营北,西侧是城主府的那座四进大院。东边是一片沿着城墙而建的院落群。

    小院处处幽静而典雅。但是,那斑驳的墙面以及院前覆盖的积雪,显示这些小院已无人居住而破落。

    小院后墙与城墙间是一道狭长的窄巷,地上的积雪比空旷处厚了许多。“嘎嘎吱吱”中,两串雪白的脚印,向着军营蜿蜒延伸。

    一名劲装拢身的彪型大汉,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行。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了一对浓眉大眼。

    他的身后同样是一个蒙面人。这人身形较为瘦弱,头上裹着一块黑巾掩住了头发。

    他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脸上的蒙面黑布歪斜着,露出了嘴巴,悠闲地吐着山楂籽。

    牛克西扭头看了莫孤一眼,忍不住道:“吗的,你怎么那么爱吃糖葫芦?本城主的腰包都快被你掏空了!”

    吐出最后一口山楂籽,莫孤扶着墙脱下靴子,抖搂着钻进去的雪。他直起身后抓起牛克西的后衣襟,双手在上面抹了两下,口中说着:“本夫子先给你讲讲,这山楂可是个宝,它能活血化瘀,健脾开胃,还能美容养颜,瘦身强体。”

    牛克西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孤。心里忍不住想到:就你这副身板,还他吗的瘦身?再瘦就成竹签了。

    “能不能走快点?”

    莫孤将黑布重新带回脸上,道:“又不是赶着去投胎,你急个屁。”

    牛克西指着百米开外的一道高墙,道:“再翻过军营北墙就到了。以防万一,我们速度当然要快!”

    莫孤的目光越过高墙,投向墙里的方塔。

    方塔四四方方,边长数十米,直入天穹。塔身幽黑,上面一片雪花都没有。

    三个月前,他还未进城,一眼就看见方塔了。那个时候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自己在哪里见过它,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那种亲切感!此时离得近了,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收回有些波动的思绪,莫孤问道:“你可安排哨子监视他了?”

    “早就安排好了。都是信得过的人,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就发信号。保证万无一失!”

    莫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所以啊,那你急个屁?”

    “……”

    “发什么楞呢?迟则生变,懂吗?”

    “……”

    ……

    一条十米多宽的南北大道将军营分成了东、西两营,两营加起来的面积占了护峰城将近三分之一。

    大道上的雪被扫到了两旁的土沟里堆着,青石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匹老马拉着一辆旧马车,滋咋咋地碾压着薄冰,唏辘辘、慢悠悠地驶在大道上。

    老马灰不溜秋的,身躯瘦弱,就像一头癞驴。它鼻孔中喷出的气让脸上的毛发结了一层薄霜,四蹄上的蹄铁新旧不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旧马车的两个轱辘扭扭曲曲,车厢的木板吱吱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车门上的灰布幔又脏又旧,大大小小的补丁上,烂了一个个的破洞。

    车夫侧坐在老马的屁股后面,身上穿着一件旧布衣,头上戴着一顶苇杆编成的斗笠。斗笠很大,遮住了他的脸。他手里甩着一根草绳编织的马鞭,偶尔“啪”地一声甩出一个响鞭,口中低声喝着:“驾——”

    在东营的大门外,马车被一群披甲持枪的士兵拦了下来。

    “止步!军营重地,擅入者死!”

    一名军官走到马车前大声叱道。

    车夫从车头跳下来,将马鞭缠上几道,别到腰带里。

    他快步走到军官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军官。

    令牌是红铜铸成的,掌心大小。正面铸着一个大大的“東”字,背面则是竖着的两行小字:东营统领令,见令如见人。

    东营统领是除了城主外,在东营里权利最大的人。

    车夫低声和那军官说了几句,军官便挥手示意放行。

    ……

    马车行在东营大院里,来往巡逻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却好像没有看到马车一样,目不斜视地从马车旁径直走过。

    车夫抬手压低斗笠,低声问道:“老爷,这方塔里到底有什么?”

    ……

    “这方塔里到底有什么?”

    “看你需要什么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

    “等钥匙!”

    东营里,南北两侧各有一排营房,东南角有一座院中院。院子借东、南两面城墙,又建了两道同城墙一样高的院墙,将方塔紧紧地围着。

    院子的西墙开着一扇矮小的铁门。铁门紧闭,无人守卫,却有铁将军把门。

    墙下有几处一米多高的长青灌木,灌木丛被昨夜的皑皑大雪盖上了一层雪白的棉被。

    棉被上有两个黑乎乎的窟窿,离得近了才发现,却是两个蹲在灌木丛底的黑衣蒙面人。

    大雪封地,黑衣醒目,牛克西却偏偏准备了两件夜行衣。这让莫孤对他的智商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吱悠、吱悠……

    车轮滚动中发出了别扭的摩擦声,伴着马蹄踏踏声渐渐清晰。

    望着已经进入眼帘的马车,莫孤的嘴角渐渐翘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送钥匙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