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声东击西
永嘉南渡后,这一片区域开始凋零,名门望族都往南迁,老百姓为躲避兵祸,也随之南迁,萧氏便是在这一时期,南迁至晋陵郡。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南迁,有许多眷乡情浓之人,不愿意远离故土,便留了下来,依旧在这片土地上,艰难的繁衍生息。
自永嘉以来,北方胡虏政权交替,历经后赵、冉魏、姚襄,兰陵几经易主,这座城池已经破败不堪,草木凋零,永和十二年桓温北伐,兰陵重归晋军所有。
原本兰陵城围三里,城高一丈多,夯土所制,后被晋军修葺,如今城高两丈余,上设有箭楼、女墙、垛口,城外有一个倾斜的缓坡,坡下是护城河,宽约一丈多、深约半丈,常年有水,环绕四周。
这便是兰陵城的基础防御设施。
次日,萧钦之找到了萧氏故居,阔别四十年,再见时,烟火鼎盛已不在有,成片的房舍倾塌,宗祠损毁,满目疮痍,杂草丛生,一片焦土。
站在故居前,萧钦之百感惆怅,犹记得小时候,族长常说起兰陵老家的盛况,如今反差极大,又记得族长曾言祖父萧整南迁时,有一部分族人没有走,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远处一个嶙峋的老丈,衣不蔽体,杵着一根拐杖,从残垣断壁中走出,伸着一只枯槁的手,罩在额前,望着那面飘动的“萧”字旗,但见旗下站着一位白衣小郎君,凝视这一片废墟。
“敢问小郎君姓甚?”老丈操着一口的兰陵方言问道。
因族内叔伯时常讲兰陵方言,萧钦之耳濡目染,虽不会言,但能听的懂,随之望去,用“洛音”回道:“兰陵萧氏!”
“洛音”为通行语,南北皆懂,那名老丈布满沟壑的脸上,露着惊喜,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杵着拐杖走来,打量着萧钦之,忙问道:“可是从江左晋陵而来?”
“是!”萧钦之点头道。
老丈颤颤巍巍道:“是极!是极!晋陵萧氏族长为谁?”
“萧清!”
听闻族长的名字,老丈笑了,道:“原来是他啊!”望了望萧钦之,又问道:“你是他何人?”
“他是我二伯,我名萧钦之。”
老丈一愣,大喜道:“你便是萧氏四郎?”
“正是!”
“莫欺少年穷,我于兰陵,便已闻我萧氏俊才之名声,如今得见,幸甚悠哉。”
这名老丈,名箫囿,算起来是萧钦之的远方族伯,和族长一个辈分,比族长年高,与他一起生活的,还有十几位族人,大多年迈。
这份微弱的血缘关系,迅速拉进了彼此间的距离,即使是从没见过的两个人,也丝毫没有突兀感。
族伯箫囿领着萧钦之绕过故居,来到了不远处一排草屋前,陋室空堂,这在里,萧钦之见到了剩下的族人,在一片花白间,还有一男一女两稚童挽手走来,不远处站着一位读书的少年,顾盼而来,虽生活贫困,但干净得体。
萧钦之在草屋前,饮了些水后,族伯箫囿招来了全体族人,隆重介绍了,让大家准备一些吃食,族人一听,晋陵萧氏才俊寻祖,爆发了极大的热情。
这让萧钦之顿感受之有愧,他们生活已经如此,万不可雪上加霜,忙谴人去告诉萧书,送一些粮食来接济。
萧书来的很快,七叔、九叔闻讯也来,浩浩汤汤一行人,送来了一车粮,而族人为了款待,偷偷宰杀了仅剩的两只鸡来款待。
饭后,临别之际,族伯箫囿取出一本陈旧族谱,郑重交给了七叔,叮嘱道:“闲得二三年,又遇兵祸,恐不能幸免,我等残年,死不足惜,然谱续不可断,请带回晋陵,重修族谱。”
《控卫在此》
又招来了两位稚童与那位少年,恳求道:“兵祸将至,望念在同族之情,带上他们三个,或奴或婢,活着就行。”
两位稚童与少年,顿时跪下,潸然泪下,不愿离去,其余族人,也都掩鼻流涕,骨肉疏离,最是伤情。
萧钦之道:“萧族伯,待燕人散去,我谴人送族弟族妹去晋陵,由族长安置,定不会亏待了。”
“如此就好啊!”箫囿感激道,一块心病去了。
...
燕军来的很快,不过一两日,就陈兵城前,步卒万余,骑兵五千,领兵的是慕容尘帐下大将司马悦明,就是让荀羡吃了败仗,丢了泰山郡的那个,然燕军却是没有立即攻城,而是结账扎营,静待。
兰陵郡未设置太守,与琅琊郡,统归东海郡管理,太守为诸葛攸,兰陵城内守将赵瑜,领兵两千,外加从下邳支援而来的徐州北军,共计七千余兵,悉数听赵都尉调遣。
此番燕军取青州,总将便是慕容尘,派司马悦明来兰陵,又带这么点兵力,显然不是攻城来的,萧钦之猜测这支军队只是来切断兰陵与琅琊两地的联系。
徐邈提出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司马悦明与慕容尘,都是疑兵。
从地图上,可以看到,沂水西南东北走向,西北是沂蒙山区,南边是沿海丘陵,从沂水顺流而下,依次是东安、东莞、琅琊、东海。
而兰陵在琅琊西北,可随时出兵偷袭慕容尘背后,所以需要兵力牵扯,而琅琊下面便是东海,诸葛攸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慕容尘与诸葛攸对峙在琅琊,截断晋军对东安、东莞两郡的支援,才是最终的目的。
“真正的目标是这东莞与东安。”徐邈道。
“好计策,慕容尘大张旗鼓攻琅琊,吸引了全部兵力,实则声东击西。”萧钦之道。
“那我们怎么办?”徐邈问。
“有五千骑兵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萧钦之靠在躺椅上,望着军帐顶部,无奈道。
“钦之兄,你笨啊,琅琊的局势紧张,这五千骑兵肯定要去琅琊助阵,哪里会肯待在兰陵?再说他就一万步卒,又不攻城,五千骑兵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有理!”萧钦之猛然坐起,仿佛听到了血液流淌的声音,若五千骑兵不在,那么机会就来了,又道:“仙民兄,你去寻七叔、九叔来,我好好寻思寻思。”
“嗯!”说吧,徐邈掀开账门,出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