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寒门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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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危机应对

    秦淮河以御道区分东西,西侧南部为乌衣巷,东侧南部是著名的风月场所,东侧北部毗邻皇城一带,各类大市、专市、草市林立。

    大市,顾名思义,大宗货物交易场所,由东晋朝廷官方设立,专设市坊司官员统筹管理,分粮食、丝织、牛羊、药材等之区。

    每一个大市,限定一个区域,东西长约一里,南北宽半里,四周加筑高城墙,留一进一出口,每天晨时,击鼓三百声开市,傍晚击钲三百下收市。

    这个大市,只准具有“市籍”,也就是商籍户口的商人,及其他特许人员在里面设肆经营,其余人等一概不允许参与经营。

    粮食、丝织等大市全年开市,牛羊等市三天一开,更小的庙市,类似小产品交易约七日一开,草市一般为周围农户的自家丰盈产品交换出售,有时候十几名农户凑一块,便是草市。

    人人都说三吴富庶冠绝江左,三吴是一个地域统称,包含吴郡(苏州)、吴兴(嘉兴)、会稽(绍兴),实际上晋陵郡(常州、无锡)紧靠三吴,也被归于为三吴特设的大市之列。

    即东晋朝廷为三吴商人划定一块区域,特设一个大市,名“吴市”,只允许三吴商人在此设肆经营,用以区分荆、襄等地区商人。

    “吴市”又名建康第一市,规模最大,交易量最高,过了御道往北走几许地,在转东,沿着秦淮河北岸走,第一个市就是“吴市”,进入大市,人人尽言吴语,像是回到了吴郡。

    赵氏商行在三吴商人中,规模中等偏上,商铺设在中间位置,萧钦之带着昏迷不醒的轻絮,来到了赵氏商行,请求赵芸菲帮助安顿。

    赵氏商行后院,濒临秦淮河,赵芸菲请来了郎中,在房内为轻絮清理伤口,萧钦之躺在外屋的软塌上等着,不禁恍惚了,河对岸人来人往,人潮鼎沸,然轻絮痛苦的哀嚎声,不断的在耳内回旋。

    萧钦之心里很清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一旦郗夫人将此事流传到外界,口水都能淹死自己,私通婢女,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足矣毁了自己。

    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在此之前,萧钦之认为自己是那股风,现在呢,才发现自己是草,被人洞穿的心软的缺点,成了一颗被肆意摧残的小草。

    赵芸菲听闻后,惊的形神俱骇,吓得茶水往外扑,忙不迭道:“钦之兄,你......你怎可啊?糊涂啊!”

    “怎可为了区区一条贱民,置大好前途于险地?”

    “妇人之仁,最是忌讳,你可知,时至今日,你不仅仅是为了你而活,你是晋陵郡所有青年才俊的代表,是萧氏崛起的希望,更是我等附着之人的希望,当初仙民兄离开吴郡,投奔你,他若是知道你为了一女婢,而......”

    在吴郡,萧钦之搞出了那么大的事,赵芸菲在背后默默无闻的力挺出钱,没说一句话。

    赵氏一个偌大的商行,带头迁移至无锡,赵芸菲依旧无怨言。

    然而第一次,赵芸菲实在无法漠视,进行了严厉的指责,说到最后,已是无声,颓废的坐着,眼神黯淡,饮茶无味,随即招来几名伙计,遣散出去打探消息,惶恐不可度日的等着接受审判。

    这个时代,严格意义来说,女婢奴仆不算人,因为他们的身籍不在己身,生杀大权全凭主家一言决断,可交易买卖,生杀赠人,比之乐籍、商籍还低,尽管这样,但萧钦之,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可以坐视一个不相干之人受自己连累被杖毙?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萧钦之自责道:“芸菲兄,我知我错了,当时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但让我眼睁睁看着轻絮去死,我......我实在做不到。”

    “虽然她是奴籍,在名流大族眼中,不为人也,但在我眼中,她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若是放弃了一个帮助我的人的生命,我想,我也就不是一个人了。”

    赵芸菲怒而起身,走到了河畔,指着对面的十里秦淮河,问道:“钦之兄,对面人人皆轻絮,你可都要救?”

    萧钦之被问到了,张着嘴,一时梗噎,久久无语。

    赵芸菲继续道:“钦之兄,莫以为只有他们是轻絮,便是我、仙民兄、亦或者你,在某些人眼中,与轻絮何异?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有的人生下来,便要杀人,有的人生下来就等着被杀,你若是不想被杀,你就要成为可以杀人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等着被杀的人。”

    ...

    这番话,萧钦之内心其实很抗拒,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阮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要了轻絮的命,郗夫人的随意一击,自己就要全力以赴。

    所以,什么士族子弟就高人一等,全是屁话,在他们眼中,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萧钦之被点明白了,也就彻底醒悟了,沉声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轻絮事件,强行更改了萧钦之的人生观,给予了不可磨灭的教训,让萧钦之意识到,低贱的生命不值得被歌颂,因为低贱的生命就不是命,只有“达则兼济天下”之时,方可赋予他们做人的权利。

    届是,轻絮才是真正的人!

    “钦之兄,你身上的优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数不胜数,可你唯一的缺点就像是太阳,太阳一出,你如星星般的优点便都没了,然经过此事,你的太阳将不再有,我真不知为你高兴还是为你遗憾。”赵芸菲惆怅道,坐在了门槛上,望着对面的秦淮河,释怀道:“罢了!罢了!我宁愿你有无数颗星星傍身,也不愿太阳与你为邻,你将轻絮的奴籍给我吧。”

    “你要这个做什么?”

    “将其消籍成正常户籍,我要娶轻絮为妻,如此,只需言我与轻絮,早先两情相悦,你救轻絮,实乃助我,届时流言自会解除。”

    “不可!”萧钦之慌张,立止道:“你拿自身前途救我,置我于何地?”

    “我有前途吗?”赵芸菲反问道。

    “你定品已过,入郡府轻而易举,怎就没前途了?”

    “无锡县的吴县令,出身寒门,此生最高之上限也,我的出身比吴县令还不如,何来的前途?而你与仙民不一样,你们的前途在徐州,在北方,在建康,我们三个同出晋陵郡,结为至交好友,我为年长,此生无望,我不救你,谁救你?”

    赵芸菲的人生很沮丧,早已看透,故说的很坚决,不容置疑,望向了愧疚的萧钦之,催促道:“莫作小女儿态,速将轻絮的奴籍交由我,不可误事。”

    萧钦之想说什么,却又无从道出,选择将这一份恩情,珍藏于心中,从怀中取出了轻絮的奴籍,沉吟道:“芸菲兄,我......”

    “钦之兄,勿言其他,今后,或许你还会遇到舍身助你之人,为兄且托个大,只愿你切勿忘记我们,如此便好。”

    “定不负所托!”

    ......

    与此同时,怀有谢道韫手书的谢玄,急匆匆去了王府,还未见到郗夫人,忽听闻王府的奴仆们,皆在议论阮夫人赠女婢一事,涉及到了萧钦之,言语多有诋毁之意,顿时心凉了半截,心知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径直打道回府。

    “郗夫人,你要毁萧钦之一人,以泄私愤,但你不知,我阿姐要毁你两个儿子,为他报仇,不知待你听闻后,可会后悔今日之举?”谢玄将谢道韫的手书丢进了秦淮河里,站在王氏府邸的大门口,回望着巍峨浩瀚的琅琊王氏门庭匾额。

    “琅琊王氏之没落,非一人之过矣,王氏儿郎欲娶我阿姐,我亦不同意!”谢玄凝面,掷地有声道,遂抛袖离去。

    未时刚过,一则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在建康城,大小坊间流传开来,闻者无不愕然、吃惊、不解、鄙夷、愤怒。

    “江左萧四郎登门拜访谢氏,却觊觎谢氏女婢貌美,被阮夫人撞破,遂将此女婢赠予了萧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