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个皇帝做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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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以汉制汉

    打听不出来史氏父子对蒙古人的这个决定是个什么态度,也不晓得他们向木华黎进谏过没有?只晓得,“降人道饥,史秉直得所赐牛羊,悉分食之,多所全活”。

    “多所全活”的另一层意思,一定是:无数“新降”, 在背井离乡的绝望中,在戈壁大漠的严酷环境中,死亡狼藉于道。

    所谓“新降”,不包括同史氏关系密切者,譬如四万多“清乐社”成员及其家属——他们算“旧降”。

    余玠分析,蒙古人作此决定, 目的有三:

    其一,充实漠北。

    其二,掏空河北。

    (彼时,对于占领的大片土地,到底是彻底残破之,使之成为蒙古人的牧场,还是建立适应当地生产力水平的统治,蒙古内部,还是很有争议的。)

    其三,短时间内,投附史氏者竟达十余万家,吓到了蒙古人,乃以此手段,削弱史氏的影响力,以免其将来尾大不掉。

    但可以想见的,这个囚攘的决定,带来了极大的副作用:晓得自己投附之后,会被押送到几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做奴隶,谁特么还“投附”?

    河北各地,纷纷坚壁清野, 筑堡自保,虽不会直接攻击蒙古人,但也少有遵命行事的,顶多勉强敷衍几石粮食而已。

    因此,金廷虽已南迁,弃河北于蒙古,但蒙古这个新主人,徒具空名,并不能真正有效调动河北东、西二路的资源。

    这个恶果,在木华黎围攻东平城时,曝露无遗。

    河北二路,地方广大,本应成为木华黎的可靠后勤基地,然其麾下不过数万军队,东平城下,死撑活撑,也就撑了半年时间,便再也无以为继了。

    反观东平城,貌似孤城一座, 但你就是切不断他的外援,南边儿切断了, 人家的粮食,又从北边儿进来了。

    事实上,迁“新降”于漠北的副作用,木华黎早就意识到了,因此,初初进入山东之时,做派大变,不再一味杀掠,而是“戢士卒,抚地方”,同时对严实等地方实力派示好,也取得了一定效果。

    但所谓“示好”,不过蜻蜓点水,木华黎的主要精力,还是摆在军事上,济南一役小试牛刀,黄陵岗一役大获全胜,金国再无法集结起足够的赴援山东的兵力,于是,木华黎认为,东平孤立,可以乘胜而下,也就没再继续做地方实力派们的工作,结果,终究不逞而退。

    在此过程中,一不留意,旧病复发——驱“新降”的时全去做攻打东平城的“先登”,结果逼得时部士兵临阵倒戈,更使本已有意降蒙的严实又缩了回去。

    痛定思痛,不能不作出重大战略改变。

    这个改变,八字以括之:攻心为上,以汉制汉。

    抓手,就是史氏。

    蒙古人本已对史氏起了防范之心,现在,木华黎对史天倪郑重表示:我对贤兄弟信任不替,你们别听那些有的没的!

    这个话,不是白乎,有实打实的证明:木华黎支持史天倪以“清乐社”为基础,建立“清乐军”,由史氏兄弟都统,蒙古人不掺和。

    河北、山东,我就交给你们兄弟了!

    作此重大改变,可以说是“痛定思痛”,也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木华黎自个儿往西过河东去了,留在河北的蒙古军队,数量很有限,照目下这个局面,若没有非常的措施,莫说攻略山东了,河北保不保得住,都得两说。

    不管木华黎的改变是主动还是被动,史天倪却真是感激涕零的,表示要“效之以死”。

    “清乐社”本就算半军事组织,史天倪选其壮勇万人为兵,“清乐军”迅速成军,并很快发挥了重大作用。

    史天倪以从兄史天祥为先锋,由北而南,分兵而下,玉胥酒庄得到的消息是“诸寨望风款服”,也即是说,基本没发生多少战斗,那些本来坚壁清野、筑堡自保、对蒙古人侧目而视的,就“投附”了。

    这一回,大伙儿相信,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被押送漠北了。

    “攻心为上,以汉制汉”的策略,颇见成效。

    河北初定,史天倪开始进军山东了。

    他完全改变了木华黎之前的策略——木华黎是直取东平,东平是金国在山东的心脏,东平下则山东定。

    这个策略,也不能说不对,前提是你得打的下东平来。

    东平,木华黎都打不下来,史天倪的军力,远不如木华黎,怎可能打的下来?

    史天倪的策略是:剪其羽翼。

    木华黎打不下东平,除了自家后勤虚弱,紧要关头,东平得到了粮援,或是更重要的原因,可见,山东行省虽对山东大部已无实际的控制力,但“国朝旧恩犹在”,心向金廷的地方实力派还是不少的,不将东平的这些“羽翼”一一剪除,东平始终难下。

    “剪除”,不是一个个的去消灭掉——史天倪可没有这个军力,还是要“攻心为上”,即是说,“招抚”。

    目下,不算南朝那边儿的,山东境内,势力最大的两股,一个是李全,一个是严实,这两位,之前,都同蒙古有所勾连,未必不能就我范围。

    不过,史天倪并未一开始就去接触李全、严实,他手上的牌还不够,要先多攒几张牌。

    史天倪先拿下了一张小牌——德州。

    德州接壤河北和大名府路,同蒙古人挨的太近了,当地的小土豪们本就是首鼠两端,史天倪入德州,没花太大的气力,就复制了他在河北和大名府路的成功。

    不过,这张牌甚小,不足喜。

    德州之后,史天倪进入济南府。

    济南府南接东平府,是山东行省的少数实控区之一,这张牌就大了,若能拿下,史天倪将声势大振。

    这就是山东目下的情势。

    (对了,提一句时全罢,木华黎自东平撤围,留时全“断后”,但他哪里有什么断后的心思?蒙古人一走远了,立即致书东平城内,请求“重归故国”。蒙古纲心想,我可没气力搭理你,给你写封信,你往南去罢!于是,时全南下济州,目下,是个“等候招安”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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