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idol绝非我的得意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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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展映(求订阅!)

    和徐路遥不同,直到今天陆知也没有看过整个剧本。

    尤其前天在片场中提前看了一小部分片段之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等待一场好戏。

    ......

    给人以隐隐压抑感的第一个短镜头,就此结束。

    镜头一切,到了一家医院里。

    陆知看到了虞沧。

    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走廊通道里,他是唯一一个沉默安静的存在。

    用一种轻而易举的方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件不带任何花纹的黑色长衬衫,连领子都半竖着。

    邋遢而寻常的一个青年男人。

    他半倚着手中的拐杖, 眼珠子一动不动。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孟彤彤的家属!”

    他先是下意识蓦然一抬头,但眼神却又慢了半拍才聚焦。

    如梦初醒。

    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他拄着拐杖起身,向着科室里走去。

    虽然一瘸一拐,但步子很大。

    推开门。

    里面是一个身穿白大褂,颌下蓄着须的男人, 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张大夫。”

    “嗯, 坐吧。”

    虞沧依言坐下,表情先是有微微的拘谨,但旋即又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

    他脸皮和嘴唇动了动,似乎迫不及待想说点什么,但又堵在喉咙处说不出来。

    就彷佛那一句话,光是说出口,就是一种残忍。

    但缓了缓,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不是说,没危险了吗?”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脑衰很严重,肾脏和肝脏都有感染......得马上手术。”

    “手术能救回来吗?”

    “能,但是得尽快,她最多坚持一周。”

    “需要多少钱?”

    “十二万吧,得分两次开颅......”

    在听到前三个字眼的一刹那,虞沧向后一仰倒, 无声地哈了一口气。

    后面那些专业术语, 无论是他还是演播厅里的观众, 都无心再听了。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 眼眶里满是血丝, 彷佛随时有泪溢出来,

    “我踏马连......出殡的钱都没有了啊!”

    医生沉默以对。

    一场车祸。

    死去的妻子、病危的孩子、高昂而迫切的手术费用。

    导演将这个无解的死局,摆在了这个眼中满是血丝的男人面前。

    也摆在了所有观众的面前。

    车祸,手术,手术费。

    这条逻辑线平常到了每一个人都觉得它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虞沧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由狰狞归于平静。

    “不好意思......谢谢张大夫。”

    他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只是这一次的步伐,就要慢了许多。

    彷佛有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了这个男人的肩膀上。

    门被关上,镜头结束。

    陆知呼出一口气。

    他刚才甚至有些忘了去分析松乐生的拍摄技巧。

    只记住这个屏幕上这个男人在短短两个镜头内的绝望、崩溃与坚忍。

    镜头来到病房里。

    虞沧拄着拐杖,站在床边。

    他默默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

    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

    好像在敲打、叩问着这个男人的内心。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床上的女儿,却又在最后时刻停下。

    似乎怕一碰即碎。

    他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无言的沉默之后,他向外一步一步走去。

    他作出决定了。

    镜头跟在他的背后,有些摇晃。

    老旧的太平间里,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胡子花白的老人在。

    老人忙完手里的事情, 看向他, “你啥时候出啊?”

    “快了。”

    “别拖了啊,都停了一周了。”

    虞沧默然一阵,然后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你上周跟我说的那事儿,还有没有?”

    “啥?”

    老人愣了一下,才道,“有啊,你想卖?”

    他讶异地看向虞沧,似乎在疑惑,是什么让眼前的男人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虞沧偏过头,像是在逃避那个字眼,只是问道,“能给十万?”

    “能。”

    “帮我联系一下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

    “行。”

    ......

    破旧而拥挤的屋里。

    虞沧坐在床上,旁边散落着许多的照片。

    他一张一张地翻动着。

    动作稳定而......麻木。

    就好像他那张此刻已经失去了表情的脸。

    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找到一张女人的单人照。

    呼出一口气,他迅速将照片塞进包里。

    彷佛结束了一场凌迟。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里。

    月光透过脏兮兮的窗,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清冷刺骨。

    翌日,一处山村里。

    虞沧斜挎着昨夜的那个小包,站在一户人家门前。

    隔着墙,他看了看院内悬挂的白布,上前用力地敲了下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汉,脸上沟壑纵横。

    “陈永发家吗?市医院老刘让我过来的。 ”

    老汉顿了顿,让开了身子,让他进来。

    简陋的屋内。

    放满了各种丧葬的用品。

    炕上还坐着一个麻木而哀戚的女人,是老汉的妻子。

    虞沧看了眼屋内那一张显眼的黑白照片。

    也是一个年轻人的母亲。

    他收回了目光,看着地面默然一会儿,才开口道,

    “身上没啥大伤,主要是脖子,脖子划开了,有道口子......”

    “你看看觉得行今天就把事儿定了......我急着用钱。”

    也不管老汉有没有问,他没有感情起伏地念着这些话。

    像是在背诵台词、像是在售卖一件不在意的商品。

    唯独不像是在谈论......自己妻子的尸体。

    他在刻意压制着自己话语里的每一次颤抖。

    可他每一次微微的颤抖,都像是尖锐的针刺在所有观众的肌肤上。

    老汉手里看着手里的照片,半晌才问,“你是她男人?”

    虞沧紧紧抿着嘴唇。

    很长的停顿之后,他“嗯”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更漫长的沉默。

    眼神失焦的男人,看着照片出神的老汉,以及后面炕上坐着的哀戚的女人。

    每个人都满腹心事。

    屋内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座位上的陆知,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按照剧情,男人面对的危局已经有了解。

    但他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切都有了解,又好像一切都没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