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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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启程

    唐德一惊:“你要跟她去盘山?还要给于思梅下葬?”

    唐懿也不走了,像个傻子似的大吼大叫:“你又想干什么,我就知道你早就和于宣雪窜通好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难道是要回盘山,加固镇压唐欣魂魄的封印?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我继续忽略唐懿,说:“爹。今日见过皇帝后,我又去了趟东宫。太子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样,发了疯的骂我,还拽着我去看了于思梅的尸体。若不是有侍卫拦着,太子差点就把我塞进冰棺,和于思梅的尸体一起封死在里面了。”

    “太子身手那么好,想对你动手的话,你还回得来吗?”唐懿在我背后愤愤地说,“太子肯定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他真的打算和你这个妖女一起瞒着我们?我们唐府对他有大恩,没有我们,他能当得上太子?”

    我瞥了一眼唐德,对于唐懿提到的事,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心思。我也懒得猜忌,又说:“皇帝一心促成我和太子的婚事,可是不管我是太子妃也好,皇后也好,如果太子始终不肯原谅我,对我对唐家都毫无裨益。太子认定了我是杀害于思梅的凶手,我无力辩解,但我还是想为于思梅做点事,希望太子的怨恨能够有所消减。”

    唐德眉心拧起,似乎陷入沉思。唐夫人却按捺不住,走过来抱住了我:“欣儿,你真的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任性胡闹的小姑娘了。你想要尽量弥补过错,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我害怕你遭遇危险。”

    我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能有什么危险?我可是大将军的女儿,于宣雪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娘,唐欣哪是这个样子?还非要去盘山,这分明就是于思梅啊。”

    唐夫人对此充耳不闻,抱我更紧:“于宣雪最心口不一,表面看上去清高傲慢,实际上尽干些腌臜之事。她此次来唐府,虽然恭恭敬敬的,没有刻意提及于思梅的死,但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她失去了于思梅这个依仗,一定积怨在心……”

    “行了别说了。”唐德打断了絮絮叨叨的唐夫人,用命令地语气对我说,“唐欣,赶紧去收拾行李,明日就随于宣雪去盘山。”

    半夜,太子潜入唐府来找我。或许是预料到了他的到来,我没有睡觉,只是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黑暗发呆。

    “你要跟于宣雪一起去盘山?”太子没有和我寒暄,一进门就说。

    “恩。”

    “她察觉到你的身份了?”

    “我不知道。”我犹豫了下,又说,“唐懿已经开始怀疑我,还大费周章地请了法师来作法。今天下午,他还当着于宣雪的面,说我和于宣雪窜通,于宣雪用了秘术调换了我和唐欣的魂魄。”

    太子略一思忖,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脸色微变:“世间当真有这种术法?”

    “我从未听闻。而且,今天之前,我许久未曾见过于宣雪,大婚之前也没有奇怪的事发生。若她真要施展术法将我和唐欣的身份互换,至少我能察觉到什么异样才对。”

    “于宣雪知道你绝不会接受这种术法,她又怎么会让你察觉呢。”

    我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要去盘山?”太子又问。

    “我终究不是唐欣,在唐府待下去,迟早败露身份。”

    太子淡然一笑:“阿梅,这借口也太拙劣了,你是打算用它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已经不是于思梅了。你以唐欣的身份,依然可以尽力帮助你的族人。你本不该受到族人的牵累,是时候放下了。”

    我再次无言以对。

    “阿梅,在地窖的时候,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是啊,今早太子对我说,让我做他的妻子。这句话我等了好多年,一直没有等到。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我却不是我了。

    “阿梅,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这么晚,直到今天才对你说……”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如果你不去争取属于你的东西,你不是现在的你,如果我不坚持我的追求,只贪图安逸,我们也不会眷念彼此。”

    “阿梅,我终究是委屈了你。我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不是你所意愿的,但也许这就是天意。我们都曾无数次地与天意抗争,但你为了我,为了你自己,就妥协一次,哪怕就这一次,好吗?”

    “苏迷,等我从盘山回来,我会对自己有个了断。”

    第二天一大早,唐德把我送到城门。于宣雪的马车队已经等在城门口了,太子没有出现,但于思梅的尸体,装尸体的冰棺,以及几大车的冰块妥妥当当地排成一列。

    一个车夫赶了一辆马车停在我面前:“唐小姐,我们走吧。”

    “恩。”

    我和唐德告别,踏上马车正要启程时,一个人骑着快马穿过城门,奔向我们。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祁充。一眨眼的工夫,祁充到了车队前面。

    于宣雪对祁充微微颔首,祁充一个平平无奇的眼神扫过,两人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于宣雪上了马车,车轱辘咯吱咯吱转动起来。祁充没有回城,反而跟着车队往前走。

    我思索一阵,还是决定去会一会他。我跳下马车,跑到祁充马前,恶狠狠地说:“祁充,你来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抓着我不放?我昨日见过皇帝了,皇帝都不追究这事,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正,还敢拂逆皇帝的意思?”

    祁充的马又高又壮,他本人身高不及六尺,端坐马上却显得十分伟岸。我使劲仰着头用力与他对视,还是被他这种向畜生借来的威压给震慑到了。

    我正要嘲讽他几句,哪知他果断地跃起,稳健地落地。我离他太近,被他这一举动我吓得后退两步。

    “怎么,现在就要抓我回去?”我扯着嗓子大声地说。我不相信祁充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近几日祁充的表现与过往相去甚远,也许真如唐欣猜测的那样,他对我抱有不寻常的情意。

    我又猛然想起与祁青松见面那日的情形,祁青江在祁充面前称我为于姑娘。祁充会不会也发现了什么呢?太子似乎丝毫不觉得祁充对我们有任何威胁,可我重生一回,格外珍惜这条小命,切不可因为祁充坏了大事。

    “于思梅一案已经暂时搁置,我去盘山是因为公事在身。”祁充说。

    “哦。”我木然回答。祁充真的甘心放下于思梅一案?

    我与祁充的谈话本来应该到此为止,我应该尽量远离他,以求相安无事。但我按捺不住好奇,问:“你什么了不起的公事,还要特地跑去盘山一趟?”

    “查盘泥族人近两年来接二连三消失无踪一事。”

    我身子一僵,寒气从脚底窜起,直达头顶。我努力克制着情绪,说:“盘泥族那么多人,消失几个有什么关系?这年头,出门探个亲,走个夜路都可能发生意外,哪需要你一个大理寺正大费周章跑盘山去调查几个无足轻重的人呢?”

    “郑姜可不是无足轻重的人,最初她在京城失踪,应该是被有心人救走了。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一些不曾来过京城的盘泥族人,也突然在盘山离奇失踪,这跟郑姜的失踪或许会有联系。”

    “能有什么联系。你也说了郑姜应该是被人救走了,其他盘泥族人也许就是在盘山住的不开心,自行出外谋生去了。”

    祁充不接我的话茬,脸色冷冷的,眼神却格外认真:“你认识郑姜,是吧。两年多以前,她跟着太子在报国寺住过一段时间。”

    我头皮发麻,还哈哈笑着说:“我是认识她,不过就只是在报国寺见过一两面,她长什么样子来着?我跟她不熟,她连真名都没告诉我。她来京城之后,我可是一眼都没瞧见。她那些破事,都是后来于思梅告诉我的。”

    “哪些事?于思梅给你说了什么……”

    “哎呀,我都说不熟不记得了。我又不是大理寺的人,你的案子关我什么事,你自己查去吧。祁大人真是尽职尽责,到现在还这么坚持不懈。还是说你们大理寺闲得很,只能靠翻翻这些的陈年旧案,要不然不好意思每个月领那么多的俸禄。”

    祁充不依不饶:“我确实不能强迫唐小姐帮忙查案,只是郑姜在京城失踪的那天,于思梅受你的命令去……”

    “我好累啊,今晚能不能到盘山啊,我得回马车上休息了。”

    我慌慌张张地回到马车,把车帘拉得严严实实。我没料到祁充还在查盘泥族的事,我不想让他查到什么,一时之间又找不出阻碍的法子。

    我不住叹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里只有我一个人,车外传来有节奏的行车声,嘎吱嘎吱的,提醒着我离京城越来越远,也让我能够暂且割舍下那些让我烦心为难却又无法摆脱的人和事。可我不觉得安慰,盘山更不是能给予我安宁的地方。或许只有这短短的旅途,才是弥足珍贵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