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紫霄宫再现
在这极尽奢华的仙阁中却是寂静一片,昊天听着元始说完之后就是长长的沉默。他当然想成为掌握主宰众生的天帝,但并不意味着去当圣人撬动大劫的棋子!
元始却也没有催促之意,他几乎与这片天地同寿,成圣之后,时光岁月对他已无任何意义。
沉默的昊天负手看着折射着月华的天河,想来那陨落的帝俊也是这般看着绚烂的景色吧?
也不知他与巫族开战时到底参悟到了几分九位金乌太子坠日的背后圣人的影子,恐怕那时他早已经没有余地去思考那么多了吧?
天帝,大劫,妖族夙愿,巫族死仇。这些因果交织起来,即便是准圣的元神都不再似看起来那般琉璃透亮。
思及上一位金乌天帝卷入大劫的下场,昊天稽首说道:“师兄美意,昊天却要好好再思虑一番”
“无妨你且好好思量吧。”
元始只是淡淡说完这句之后,便如一缕清风般消失在了滚滚崩腾的天河旁。当他再出现时,便已经来到阐教众仙簇拥的仙撵中,仿佛从来没有去过天庭一般。
“太乙。”
元始淡淡唤来太乙真人到仙撵旁,递出一枚灵珠说道:“你且收好,灵珠降世时便是截阐两教决裂之时。”
这一嘱咐让捧着灵珠的太乙真人肃然起来,而周遭听到的阐教二代弟子也是讶然无比。
太乙手中的灵珠乃是昆仑山天池处因久沐圣人讲道而成天灵地宝,不知什么原因异常得元始天尊喜爱,如今却把它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赐下,俨然是给他们这些弟子一个明显的预示。
再配合元始的嘱咐决裂之后会发生什么?旁观过巫妖大战的众仙一阵心神狂跳。
他们这些大多都还是金仙境界,也就那十几位师兄成就了大罗。
而巫妖之劫时,不说金仙,连大罗都要化为灰灰。不知多少蕴含开天之运的生灵身死道消在大战中!
弟子们的反应都在元始眼中,向他们预兆大劫已经是元始现在能做的极限,再说更多,天机感应之下不知又会萌生多少变数。
“非跟脚深厚,含大运而生者,便是侥幸成仙,也是附着在大道上的污秽,不掠夺天地就难有寸进!”
“师弟你这般号称为天地众生截那遁去的一,也不过是歪道罢了。”
元始心神中默默的念诵道:“愿三界再无披毛带角之辈得道,也再无湿生卵化之类成仙”
若三界皆是福缘深厚之辈,机缘天授,众生皆为福德清仙。
允许那些有大道垂青的生灵先行得道,有什么错?!
然后再让这些渡过苦海的生灵想众生阐述超脱之道,渡有道缘者成仙,这不是天地中唯一行之有效的道路吗?
圣人道心坚定,不可更改,至死不悔。
这是元始选择的道路,也是他认为正确的道路,所以以此为阐教教义。
他若是真能做到如此为秩序,消除众生交织的庞杂因果,便能让混元道果蜕变,届时就能一窥圣人之上还有着何等天地。
反之通天要走的突破路线其实也与元始一般,道路相似,却是浑然不同实现手段。
一路走来,曾经彼此搀扶的师兄弟真真走到了岔路口
在元始的圣人仪驾顺利的回到了昆仑玉虚宫时,金鳖岛的盛宴也来到了尾声。
道台上圣人只剩下了通天与叶苏,湖面上的宾客更是少了大半
通天不知是第几次举起金樽轻轻一吸,若巨鲸吸水,无数带着清香与香甜味道的灵酒,被他囫囵的吞入腹中。
灵酒的滋养神效,游走于周身百骇,对圣人之躯并无大用,却有微妙的享受感。
不知多少片青萍,随着灵酒的神华溢出,密密麻麻的在整个宝殿之中浮现。
片片青萍,鲜艳欲滴。灵华奔涌,神霞如浆。
“通天道友,这便是最后一杯了。”
叶苏在次席举起金樽一饮而尽:“我已多逗留了十日,也到离去的时刻了。”
通天在主席上恍若微醺的模样,嘟囔着说道:“欢庆盛宴固然是极乐,却也有曲终人散的落寞。风灵道友再干三杯!”
“三日前,你就是这么说的了!”
叶苏也有些无奈,自元始离去之后通天就进入了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式,明明圣人有着天地的加护,便是饮下东海之水般的灵酒都不会有半分醉意。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通天晃着酒樽:“再来一杯!最后一杯!”
他这么说完便自己先一口饮下,这圣人所用的酒樽仿佛有着无量的灵酒,任由他如何饮用都减少半分。
叶苏摇了摇头,也跟着举起了金樽。
灵酒刚刚入喉,就听到通天痴痴的笑着说道:“大家是不是觉得那截教教义不过是梦中花,水中月?”
“截教弟子让人族破裂,本是一个能取代巫妖两族的天地主角被硬生生折去天命。所谓的人皇,到如今连当个泥塑雕像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加管教弟子,放纵教众视万民为刍狗,以苍生为草芥。”
“他们则混居于尘世,大多数变成了祸乱天地,戕害生灵,为非作歹的妖修与魔修。”
通天突然直白的述说,让叶苏微微摇头。
到底是身为教主,如何会不知截教之中的状态?
通天猛然间就将他手中的酒樽往道台上重重的砸去,那灵酒翻转成水雾在半空中成了水镜术!
其中显化的景象便是南瞻部洲截教教众正在肆意吞噬生灵!
“诛!”
“诛!!”
“诛!!!”
一声胜过一声的厉喝骤然间响彻整个金鳖岛,圣人之怒让风轻云淡的和煦翻转成了雷霆交织的的末日景象。
青萍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通天的手中,他缓慢的将剑刺出,青萍剑骤然亮起剑光,不再是那种炽烈的剑气白芒,而是带着一股清冷中带着凌冽的杀意遁入了虚空中。
“铮”
这柄圣人佩剑再显现于世时,就跨过不知多少距离从东海刹那间到了南瞻部洲中被截教教众率队攻破的城池。
剑鸣长响,剑光刹那间冲天而起,一瞬间就冲破了层层黑雾毒煞,带着破天的气势冲上九霄云外。
许多大妖在剑鸣声响起的时刻,都下意识鼓荡浑身妖力和法力,想要躲避或者尝试硬抗仙剑,但却发现剑光几乎在眼前一闪即逝就飞上了天空。
“这哪里冒出出来的灵剑?”
“不是来斩我们的吗?”
不止一个大妖心中下意识由此想法,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截教教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容惨白的抬头朝天空望去。
在同一时刻,通天在金鳖岛中剑指下划,早已和他心意相通的青萍剑随着主人的意志与神通,也蕴化无穷天势,整个天空这时好似与这柄先天灵剑相互牵引。
“嗡……”
轻鸣声传遍大半个南瞻部洲,所有生灵能听闻者被带起一阵微微刺骨的酥麻感。
深重的剑意,澄清无暇杀机凌冽,灵剑之上一片透亮白芒牵引收束,那是圣人惩戒之意与九霄之天重合。
这一刻仙剑悬空如携天势,只要在这城池中犯下杀戮者,在心灵上都产生无穷重压。
青萍剑带着圣人的意志与这片乞求降下惩罚的生灵之愿相融,剑气未发,但无穷剑意已经与一方天地意志相合,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携天而落。
轰隆隆隆隆……
在屠戮生灵的大妖与截教教众心神中,天际摇荡不止,天崩地裂的强烈的压迫感死死的压在他们的元神上。
“天塌了!!”
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戏谑那些逃窜在城中的生灵,只觉得道躯一瞬间心悸窒息。只是在看到灵剑的这一刻,纷纷产生了天要塌了的恐怖的感觉。
那悬天一剑正在落下,但落下的并非只是一剑,而是天也随着这一剑的威势塌陷下来。仿佛是天地相合,他们就是挤在中间无法逃离的可怜生灵。
这种心灵的上的沉重是如此强烈,并且每一个刹那都在变得更强。
以至于他们颤粟之中,连带着浑身的法力都好似不听使唤,许多想遁走的大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好似被无形的万钧大山压落般,纷纷从天上坠下。
有着厉害法宝护身的也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根本不敢再往天上飞遁,只是不断下降高度,强撑着几乎要坠落的感觉,催动法力想要从天地相合的间隙中逃出去。
但天无穷广,地无穷大,路途无穷漫长。
他们只是飞出几里远就错觉般以为自己已经飞了很久,飞了很远很远,却望不到天塌陷的尽头,而天却在随着那可怕的一剑急速塌落,以至于越飞越低,随后也承受不住压力,一头撞在附近山体上。
而那些没有法宝的大妖,还没有坠落地面,大多都被剑意生生骇死,坠地之刻已是一具尸体,并且连元神都碎裂在剑意中。
他们之前攻打这座城池时有多么肆意,此时就有多么狼狈,便是截教教众在这天倾之剑中没有本分还手的余地。
并且随着青萍剑的越落越低,截教教众不少已经认出了这把突然出现的灵剑到底是何物!
这是教主的佩剑啊!为何斩我等教众?
他们的真灵在剑意下湮灭时都没想到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才引来了通天的这一次出手。
好在这一剑不是针对城池中的生灵,圣人控制下让他们不至于再受更惨重的伤害。但即便如此,这一剑的威势和带来的压迫感依然让残存下来的生灵纷纷跪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些还在拼死抵抗入侵的生灵,倚在城墙上满面惊骇的望着天空。
“这是哪位大能出手了?”
“这是让天塌下来了吗?”
金鳖岛道台上的通天神色无比漠然,仿佛他要斩杀的只是路边的草芥,而不是一名名受了篆文的截教教众。
圣人心念如此,青萍剑坠下的速度便又加快了许多。
剑朝下每缓缓滑动一分,所有面对剑势的对象,压力就增大十分。在笼罩中的大妖与截教教众面临的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那是无可匹敌又不能逃离的一剑。
此时便是又灵宝暂时护住心神的大妖落下时,哪怕身体完好也没受伤,但面色和眼神却显露呆滞状态,元神已然被斩。
而那些截教教众在认出青萍剑之后就闭目等死,就在通天刺出青萍剑的顷刻之间,这些肆虐一方,为非作歹的家伙悉数被斩于剑下。
弥漫在整个城池的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刹那间恢复了明亮。死里逃生的喜极而泣与痛失挚爱的悲哭响彻整个城池,当他们再抬头望去哪里还有什么灵剑?
“我可以说没能来金鳖岛上参加盛典的截教教众都是一群依附在大教上的蛀虫!他们给教中的贡献远远低于他们给教中惹来的因果”
“我固然能斩去所有教众的性命,却斩不去他们心神中的欲念。”
“我立下截教便是想让这些福缘浅薄,不知收敛性情的生灵也有明悟大道的机缘,毕竟芸芸众生中他们才是多数。”
青萍剑已经回归了通天身旁,他在席位上轻抚灵剑向叶苏问道:“难道他们真不可渡吗?”
叶苏先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在青衫中紫金葫芦轻颤中止住了言语,片刻之后才叹息说道:“你醉了。”
“原来圣人也会醉吗?那我愿意一直醉下去”
通天闻言一愣,随后痴痴的笑了:“截教永远这般昌盛,我与元始师兄也如曾经一般”
他才这么说完,眼神却徒然间变得无比犀利起来,刹那间除却了心神摇曳。与叶苏一同望向天际,在三十三天外出现了瞬间能吸引圣人全部注意的事物。
原本一直隐隐于混沌中的紫霄宫,竟然在此刻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诸位圣人的感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