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仙变成上神
字体: 16 + -

116:岁崇来救

    坐山观虎斗的神仙们,听了这话也坐不住了。

    东海海神禺?站了出来,向着天帝行礼,说“臣与扶桑神女比邻而居,亲眼目睹了孽摇羝边境的战事是何其的壮烈,魔君钺戈亲自坐镇,魔后是妖族的二公主,妖族派出了一半的兵力相助魔族,那妖帝嬴姒也上前线露了几次面,臣说这么多,只是想说,天族,冥界和孽摇羝的人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可是在天族和冥界中竟然被妖族的奸细混了进来!此事事关重大,臣奏请太昊帝君,定要对这女妖严惩不贷!”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呵!”坐在地上的黎朝缓缓转头看向前方和左右高座上的神仙们,泪痕还没干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有些苍白的唇开开合合,就是嘲弄的话语。

    “你们这些做神仙的,就是这样判案的?是不是因为她身份尊贵,所以你们就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认为我身上是有邪术的?是!你们质疑她了,然后呢?”

    黎朝又将手指向九韶。

    “然后这个自称是我夫君的人也说我是妖邪,所以你们就深信不疑了!?我看你们这些虚伪的神仙,哪里会在乎我是不是真正的妖邪!她身份尊贵!她指鹿为马!她可以随意诬陷我,你们假惺惺的质疑,其实早就想要随她的意吧?得了他的又一个一面之词,你们就找到了台阶下,你们就可以义正言辞的审判我了?你们这些虚伪自私的神仙!你们哪里配受凡人的香火祭拜!”

    听到朝朝这声声泣血的控诉,看着她那绝望悲戚的脸,九韶心中痛极,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抱起来。

    “朝朝!”

    “你不要碰我!”黎朝看着他的眼里盛满了悲伤与痛恨。

    “你不是我的阿玦!你不是!阿玦他死了,无论是投胎往生,还是回归仙身,他都永远回不来了!你不是他!”

    九韶想要上前蹲下去抱住她,他想要告诉她,他永远都是她的阿玦!

    他想要告诉她,无论是做凡人,还是做神仙,甚至是堕入魔道,他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他只爱她一个人!

    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克制住,他该死的不敢违背旁边那个冒牌货的要求。

    他不敢。

    他赌不起,不敢赌。

    他只能看着她在他面前绝望得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那东海海神禺?看向黎朝,脸上的肥肉因为大怒而剧烈的抖动。

    “妖族的奸细!还敢狡辩!”

    天帝太昊只是淡淡的看着,并没有多言。

    黎朝两手覆盖在脸上,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脸,眼泪被抹掉,她摇晃着站了起来,她的神色也从崩溃到癫狂的状态变成了冷漠的镇定。

    “本君是冥界的圣阎女,各位神仙,还有太昊帝君,你们想要处置本君,想要将本君定罪,是不是应该问一下本君师父东岳帝君的意见?毕竟本君现在,先是冥界的人,才是天族的人,主要还是冥界的人,就算本君是妖族奸细,你们也没资格绕过东岳帝君就将本君随意处置了!”

    “即使我们现在就将你就地处决了,相信东岳帝也不会说什么。”

    黎朝的神色已经足够讥讽,然而“折苏”的表情更加的张狂。

    “东岳帝君就在孽摇羝边境的前线为了战事殚精竭虑,不眠不休,怎么会因为你是他的徒弟就偏袒于你?你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

    可是黎朝却不看“折苏”,她余光看见九韶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敢再看,再看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哭出来,她直直的看向高台之上的天帝太昊。

    太昊也看向她。

    这个鬼仙没了最开始的沉默,不再不动声色的任由他们争论她的生死,从九韶到来以后,她变化很大。

    喜悦,震惊,癫狂,冷漠,到如今的镇定。

    黎朝的身份在这里是最小的,可是现在的她却有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气质与魄力。

    “太昊帝君,扶桑神女这样无畏,不过是因为今日本君若是死在这里,就算本君的师父追究起来,这责任也大多会属于天族,担当这责任更多的,只怕也会是太昊帝君你,又没死在她孽摇羝的地盘上,她需要担心什么?要是本君这事以后翻案了,六界都知道,本君是冤枉的了,大家也只会说,孽摇羝的扶桑神女不满冥界圣阎女的容貌像她,为了不被这圣阎女冒充身份,引来六界的祸事,所以想要处置她,虽然有些草菅人命,但总归心是好的,就算不是为了六界苍生,那也只是不想有人与自己容貌一样,也可以理解,但是六界的人不会也这样想您!他们只会说,天族的太昊帝君断案如此武断!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欺负重华殿上没人帮那圣阎女,就这样杀了她!太昊帝君,恐怕到时候,原本与本君这事并无什么干系的你,反而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黎朝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折苏”。

    “就是不知道扶桑神女站在这重华殿上,费尽心机的诬陷本君,想要置本君于万劫不复之地,是不是就是打着撇清关系的想法?如果没有,请问‘尊贵的’扶桑神女,你要不要将本君带到孽摇羝去审讯?”

    “你狡辩!”

    “折苏”的脸上闪过慌乱。

    她当然不敢将黎朝带到孽摇羝去,她不是怕孽摇羝的人也因为黎朝没有邪术而放过她。

    她怕的是,孽摇羝的人,会像九韶一样看出她的伪装。

    她能骗过这里的人,除了她的身上多了一颗扶桑神树的树心,还因为这些人都以为折苏闭关了。

    可是孽摇羝的人,是有人知道折苏失踪的,她不敢肯定,他们有没有人知道折苏到底在哪里。

    她哪里敢去那里?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黎朝,到底是不是折苏的转世,她肯定过,迷茫过,否定过,可她不敢确定,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折苏。

    万一是呢?将她送到孽摇羝?而她自己苦心孤诣,却为憎恶的人做嫁衣吗?

    黎朝却不想回答她,她再次看向天帝,说“就算本君狡辩又如何?太昊帝君,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太昊帝君沉默,黎朝也没觉得意外,等他说话的这一小会儿,为了度过这烦躁的一小会儿,黎朝甚至在心中对天帝的沉默胡乱猜测。

    自从来到这里,经过这一番各方争论,黎朝就发觉,太昊帝君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因为很明显,他不是一个任由人牵着鼻子走的君王,下面斗得狠,很多时候,他也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像她们这样据理力争,绞尽脑汁的为自己谋求生路,或是为别人送去难以挣脱的陷害。

    即使他说了话,就算说了很多的话,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影响大局的话。

    他只需要保持沉默,下面自然会继续争斗,不死不休。

    有些话,不能由他开口说出来。

    这是她对当年皇宫中那位陛下的了解。

    自然会有人主动站出来调停,或是煽风点火。

    就算没有这么深的心机,沉默也能增加些深不可测的威严感。

    因此,当她说完话,而太昊帝君沉默不语之后,东海海神禺?又开了口,他是向着天帝说的。

    “太昊帝君,这圣阎女说得有些道理,九韶上神虽说是这圣阎女曾经的夫婿,可是依然还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说完,禺?看向“折苏”的眼神都不对了。

    先前他并不觉得她的做法有什么错,虽然他也不是特别相信她的说法,可是那又如何?事实真相并不重要,无论这鬼仙黎朝到底有没有心怀不轨,到底是不是妖族的奸细,那都无关紧要。

    折苏有一段话是很有道理的,如果黎朝的这副容貌在别处引起了法术低微的仙者们的误会,其后果可大可小。

    再则,以折苏的身份,想要处置一个资历并不大的鬼仙,他们又何必阻拦她。

    更何况,他印象里的扶桑神女,不是什么意气用事,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他其实觉得这是一个小事,不足为虑。

    可是如黎朝刚才所说,他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身负邪术,是妖族的奸细,那么,如果黎朝在这里灰飞烟灭,以后这件事情若是翻了案,人云亦云,谣言被稍加设计,这故出人罪的名头,可是非常容易落到天族头上。

    此事不可为。

    天帝开口“不错,折苏,这件事情,如果你能拿出更加强有力的证据来,本君才能断下这案子,若不然,这满殿的人,可需要为天族的颜面考虑。”

    黎朝看到,折苏的双手紧握。

    然后她看见,折苏将头迅速转向九韶的方向,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神色有异,有些急切,和狰狞。

    黎朝向着九韶看去。

    这个曾经投胎为阿玦的神仙,看着折苏的眼神没什么特别的。

    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黎朝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他们二人互帮互助,关她什么事?

    他不是阿玦,他是别人的意中人,他的意中人也不是凡界的那个傻女孩,即使他和阿玦两个人的灵魂是一样的。

    他也不是阿玦。

    听到“折苏”再一次传音入密的九韶,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冷笑连连。

    瞬息之间,将邪气渡到朝朝身上。

    凭空哪里来的邪气?怎样才能不惊动任何人,在一瞬间渡过去?

    这样困难的事情,只有身负邪气的魔族,抑或妖族的法力高强的人才能做到。

    其实他能做到,他体内魔族黑龙的邪气汹涌澎湃,邪气他是有的,高强的术法他也有,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做?

    “折苏”以扶桑树心要挟他,可是“折苏”也不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将邪气渡过去,她不可能知道他有邪气,这样的话,他也不算违约。

    如果她真敢毁了树心,他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九韶听到殿外传来的岁崇的气息,心下稍安。

    不枉他刚才剥一半神魂离体,远赴孽摇羝,只为将他唤来。

    岁崇进来,没有经过守门仙官的通报,健步如飞而来,行色匆匆。

    他面容冷肃,先是看了一眼九韶,才看向惊讶看向他的黎朝。

    “可有事?”

    “师父,孽摇羝的扶桑神女诬陷徒儿我是妖族的奸细。”

    黎朝说得淡漠,岁崇更是接话接得淡漠“喔。”

    岁崇抬头看向天帝,说“太昊,天符都宫未来的女主人是本君这小徒儿的姐姐,所以黎朝不仅是冥界的圣阎女,也将是本君的妹妹,所以,本君不管这个女人是如何诬陷她的,本君战事繁忙,懒得在这里听你们争论,本君这就带她走。”

    说完,岁崇就转身离去,黎朝跟在后面离开。

    走出殿门之前,黎朝回头看了一眼九韶,他也看向她,眼中明明灭灭,黎朝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又不是阿玦,她怎么能看得懂他的想法。

    经过孽摇羝的时候,岁崇留在了孽摇羝的边境去指挥战事,黎朝一个人回了冥界。

    直到躺在了嵩里山上,她的寝房的床上,她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刚才在重华殿,她那样无畏的向着所有神仙们嘶吼,向着天帝讲什么这件事情的后果,看起来冷静得很,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的她,只是绝望之时,一下子被激发而出的一腔孤勇。

    连她自己,都惊讶于,那个时候的冷静。

    她从前哪里面临过这样可怕的场面?

    九重天上的神仙,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的神灵,以前做凡人的时候,觉得高不可攀的神袛,要一起来判决她的死刑。

    比从前权力最大的皇帝陛下可怕多了,当时她竟能从容不迫的听他们争论,还能在九韶也诬陷她的时候,还能为自己谋生路,当真是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她失了的那段记忆吧,失忆前的自己,一定比从前厉害。

    至少失忆前的自己,应该不会因为她的阿玦再也不会回来,而哭吧?

    黎朝躺在床上,抱紧自己的时候,这样想着。

    她怎么能这么窝囊呢?

    不就是阿玦变成了别人吗?她怎么能这样伤心?

    她不能这样脆弱。

    可是阿玦,阿玦……我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