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毕竟人间不值得
万物众生皆在时代的洪流里浮浮沉沉挣扎求存，那席卷一切的历史长河不知湮灭了多少悲剧，不知埋葬着多少尸骨。
从古至今再奔向未来，人生短短几十年，在那无尽的时光长河里毫不起眼，也没有多少意义。
不管怎么说，太阳总有下山的时候，黑暗终究会降临的；而后太阳照常升起，光芒照耀人间。
在那个村子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平原地区也很宽阔，傍晚来临的时候，没有找到其他的村子、更没有看到国家的存在。
伊蕾娜只好停下来在草原上露宿，利用魔法制造出一间屋子，不需要帐篷这样的东西。
从扫帚上跳下来的叶离，眺望着地平线上的夕阳。
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道“伊蕾娜酱，今晚你自己做饭吧，我要去做点事情。”
“……”
伊蕾娜稍稍沉默。
略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却没有阻止他，只是说道“如果让她离开这里远远的、如果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可能就没问题了吧。”
这些事情说着简单，想要做到却很不容易。
叶离朝她摆摆手。
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很容易。
伊蕾娜看着他的身影，表示很不理解“真的要去？”
“嗯。”
“为何？”
“嗯……”
叶离转身回头，看着那灰色长发在风中飘荡的美丽少女，朝着她笑笑“可能是因为、我就是我吧。”
说完就直接消失。
伊蕾娜有些愣愣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
随即摇摇头，去准备晚饭。
……
活着需要有勇气、需要有理由、需要有希望。
妮诺看不到希望。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但是她没有；其他人活着都有希望，但是她没有。
于是她死了。
据说是准备晚饭的时候，用切菜的刀具自我了断，鲜血染红整个厨房的地板。
村长让人把尸体抬到村子外面扔掉，甚至都没有掩埋，就那样暴尸荒野。
少女没有神采的眼睛甚至没能朝家乡看上一眼，而是面朝西方，那里的太阳已经收敛起最后的光芒，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嗷呜~”
原处传来草原狼兴奋的嚎叫声。
等到了明天，可能这里就只会剩下一滩血迹、几根枯骨。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的叶离根据打探到的消息来到这里，看着已经香消玉殒的少女。
如果他能来得快一点，可能她就不用死了；如果她能多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哪会那么多如果呢。
而且活着从来都比死亡更加需要勇气，死亡的勇气是一时的，活着的勇气是一直的。
鲁树人所说的那种勇士，终究只是少数。
“虽然我能够让你复活，但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果然还是不要再回来了吧。”
毕竟人间不值得。
……
处理好妮诺的遗体，处理了一下村长的事情，叶离就回到露营地这里，伊蕾娜已经准备好晚饭。
而且没有等他，已经在吃了。
看到他回来，就觉得很奇怪，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询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把她送到哪里了？要是太近的话，被知道她身份的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叶离跟她对视一眼，很无奈的摇摇头“放心吧，没人会看到她的；她可能去了仙界、或者天堂吧，再也不用受苦了。”
伊蕾娜张张嘴，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保持沉默。
叶离却突然把她搂入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这个操蛋的世界，只有怀里的少女能够让他感到些许的温暖。
伊蕾娜已经召唤出魔法杖。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叹口气任由他抱着。
叶离却好像有点自嘲“我的心灵果然还是太脆弱啊，这都有点顶不住了，果然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搞研究是不行的呢。”
从前世到今生，叶离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研究，前世研究修行的事情，今生研究各种各样的课题。
真要说人生里的经历，其实他也不比别人多多少，大多数还是从书里看来的。
“我见过很多死人，有被别人杀死的、有被我杀死的；但第一次见到有人自杀，而且还是因为对生活的绝望而自杀的。”
叶离本来觉得自己见惯了死亡、不会因为别人的死亡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的。
但现在他就很抑郁。
明明只是个不太熟悉的少女、甚至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可能是吧。
要算活着的年龄，伊蕾娜不会比叶离多；但这方面的经历，她可是要多得多。
毕竟活在这样的时代、毕竟她已经在外游历很久了，类似的悲剧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但她不知该怎么劝慰，这可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只能给叶离一个拥抱。
紧紧相拥。
……
漫长的旅途里会遇到很多高兴的事情、无奈的事情、悲哀的事情，那都是时代的缩影。
叶离抑郁了一段时间。
可能是十几天、也可能是半个月。
等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距离那个村子很远，也见识到更多的人和事。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幸的人有各种各样的不幸，幸福的人却总是相似。
“忘掉那些事情吧，没心没肺才能活得开心。”
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谁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一直以来，叶离觉得自己是有够没心没肺的，经历了妮诺的事情才发现自己还是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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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男人这种生物，真的至死都是少年吧。
伤口总是会愈合的，虽然会留下疤痕；当然叶离的身体上心灵上都没有伤口。
那能说是伤口吗？
很多记忆也总会被遗忘的，或者说不愿意想起，伤心的抑郁的都会埋藏在心底。
少年少女只是继续旅途。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旅途。
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接受，好像用了很长的时间，又好像并没有多少天。
到了现在，如果旅途里没有叶离的话，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会变成什么样？
伊蕾娜突然觉得，这好像有点无法想象。
只是习惯了身后有个少年、习惯跟他嬉笑打闹、习惯跟他讨论魔法、讨论各种药剂的事情。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暂时忽略那种可怕，伊蕾娜跟叶离的交谈，已经不止是旅途中的事情、不止是魔法的事情。
还会说到以前的事情。
像是小时候很喜欢《妮可冒险记》的事情、像是十四岁就已经成为见习魔女的事情、还有之后一年里跟芙兰老师学习的事情。
甚至连父母是如何恩爱的事情都跟叶离说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述说而已。
但让她有点不高兴的是叶离就没怎么说起他以前的事情，包括来历等等。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某天飞在空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起这件事情。
“我以前的事情？你想要知道？我还以为你没有兴趣呢。”
“……我的好奇心还是很旺盛的，要不然也不会出来旅行了。”
她这样说道。
心里莫名的有点幽怨，虽然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只是询问道“不能告诉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的以前，也没有多少好说的，无非就是修行、就是做实验而已。”
那些都没有什么奇怪的。
修行、研究、实验，这种随处可见的事情，有几个人会感兴趣呢？
当然叶离有一件事情就很让人意外和惊讶。
就是有很多女朋友的事情。
当然在伊蕾娜的理解里，那些少女都是叶离的情人，而且她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在中世纪背景的这个世界里，这样的事情同样很常见，
只是有些气恼“行了，不用说了，我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
“哦。”
于是叶离就真的不说了。
而不管怎么样，两个人的旅程还在继续。
各种各样的国家、各种各样的城市、各种各样的村庄、各种各样的人们、各种各样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两个旅行者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们还在继续前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