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武卖棺材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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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搞阴气和卖棺材最配了

    盯着玉骨,苏归一时无言。

    “不说就不说吧。那啥,不管怎样,昨晚上我最该谢的其实还是你。”

    他对着它说道,尴尬地摸了摸下巴。

    感谢一截奇怪的骨头,确实有些诡异,还傻傻的。

    琢磨接着怎么说,他撇了撇嘴。

    上空盘旋的赤眼人面鬼枭,此时却悄无声息地停落在肉瘤的一根枝干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苏归并没有注意到,只说道:

    “要没有狱瞳,我就死定了,不是在皮偷子手里,就是在诈尸发飙的白袍手里。所以——”

    他向着纤骨一揖。

    “感谢骨兄救命之恩。话说,你要把渡化和锻体术再讲清楚些我就更谢谢您嘞。”

    渡冥经并无反应。

    转瞬间,此地景象破碎。

    苏归复归清醒。

    纤骨在最后时刻隐有红线,仿佛血帛即将展开。

    但终是没有。

    他也未能注意到此番异象。

    睁眼,漆黑。

    毕竟缺了阴气,狱瞳失效,睁不睁眼没什么区别。

    丝茧裹缚的温暖和舒适,以及周身剧烈疼痛,两种感觉同时撞入他的脑海。

    “你醒了!”

    七娘见着他眼皮划开,微喜道,掐他人中的手立即移走。

    “嗷,疼疼疼!”

    苏归叫道,却是马上回想起了她之前说的话,又喊道:

    “七娘,他们到底偷了多少东西?!”

    他害怕地把手里一大一小两枚银锭给攥得死死的。

    “……不多,值不得几个钱。”

    许是担心他受不了刺激,她轻声道,赶紧又掐住他人中,继续说:

    “该是我添的麻烦,便算在我头上。这两锭银子,就作赔礼,你别再多念。”

    “这怎么行!”苏归惊道。

    “又不是你拿的,你赔我干嘛?而且我手里得有十五两吧,他们就是把我家搬空了,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他不是不想赚七娘的钱,但绝不是这样挣。

    “你……”

    “直接告诉我得了,我就想心里有个数。”

    七娘便说了,苏归合计了一下,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得是二两多了,这帮家伙在搜刮业务上倒是真的很专业。

    其实,在他前身的记忆里,以往不是这样的。

    只当自己白做了三四口好棺材了。

    他感叹道,毕竟也不是每一副都能找到七娘这样的好买家。

    “也不要太心疼。好消息是,那个午时来过的大个,一样没拿。”

    七娘安慰道。

    苏归倒也不觉诧异,只故意说:

    “现在世道如此,我也没那么放不下。我这个样子……七娘,你自己找个地方躲……。”

    她立即打断道:

    “事皆由我而起,你且放宽心,这几日便由我来照顾。”

    正合心意,他丝毫不推辞。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苏归借口休息,闭目开始盘算之后的事。

    ……

    两天后。

    雨势渐弱,再无雷响,但丝毫没有彻底停下的意思。

    这两日,官差衙役又来了数次,只是简单的巡查。

    或许是来得多厌了,也或许是想拿的都拿走了,铺子里再没少什么东西。

    就连青衫修士都来了一次——那破门板而入的动静,苏归想猜不出来都难。

    “终于啊!我终于能下床了!”

    苏归扶着墙感叹道,慢腾腾地往前挪动。

    听见动静,七娘立即进了内屋,瞧见他的动作,不是阻止,而是伸手搭脉。

    脉相微虚,但显然已大为好转,只需再静养几日便能痊愈。

    这恢复速度,远胜常人。

    但她没多问,就像苏归也不问她是如何完成那根本不是为凡人设定的计划。

    二人心照不宣,却是凭空添了几分默契和信任。

    “你还当多休息。”

    “嘿嘿,再躺着就快发霉了。再说了,还有事要做呢。”

    他倒也不算说假话,这连绵雨天,又潮又闷,盖在丝茧上的被子被湿气弄得像泡过水一般。

    “现在是早上吧?”

    “是,等下该吃早食了。”

    苏归点点头。

    他现在仍然目盲,显然狱瞳所需的阴气不会自动回复。

    而另一方面,前天晚上,那高壮衙役独自过来了一趟,放了几张胡饼在他床边。

    当时他只听见脚步声,却听不出谁,等人走之后,七娘才告诉了他。

    现在,他急需的是恢复视力,并且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机会把白将军给弄出去。

    至于修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七娘,你知不知道最近周围有谁死了?”

    “……你问这干嘛?”

    “我总要挣钱啊,卖棺材可不得要有人死吗?”

    “你若缺钱,我给你些便是!”

    “那不一样!”

    苏归赶紧回绝,他只是想趁着卖棺材,去客户那里搞点阴气,当然,钱也是要挣的。

    “七娘,我不是废人,不需要那样的帮助。”

    她听到这话,脸色微惊,杵近到他面前,盯着那双蒙着厚厚灰翳的眼睛,想要看出个什么究竟。

    “你明明爱财,为何有钱不要?”

    “你明明有身负要事,为什么要帮路边一个快死的陌生人,还愿意带他回到家乡,即使是遇到麻烦也不丢弃他?

    “你明明不想死,为什么见到皮偷子,第一反应却是叫我先跑呢?”

    七娘愣了一下。

    她凝视着他,嘴角逐渐勾起,旋即大笑。

    很动听,像春风拨拂窗棂上的铃铛。

    极畅意,如肆意翱翔于苍穹,自在盘旋的鹰隼。

    苏归认真听着她笑。

    她笑得好开心,仿佛好久没这样高兴过了。

    一小会。

    笑声终是歇了。

    “苏公子,你该是没什么朋友吧?这几日,除了那官差,竟是一位来探望的都没有。”

    “此言差矣。”

    苏归微笑着回道:

    “我明明有一位好友,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自始至终都在照顾我啊!”

    七娘一时双颊微绯,呼吸不由得加快,又道:

    “她或许另有所谋,甚至可能是吃人的怪物!”

    “我穷光蛋一个,烂命一条。”

    “……她长得丑。”

    “我眼睛瞎。”

    七娘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归揉了揉胸口,那里还隐隐作痛,继续说道:

    “有道是,善恶美丑,自在人心。我倒是觉得她很好看,很美啊。”

    “目盲如何能看?”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胸口,柔声道:

    “心明。”

    又指向双目。

    “眼亮。”

    七娘嘴唇轻抿,微微偏头,想要掩住脸上的表情。

    她两颊灿若升霞,玫红欲滴,美如琉璃映熹亦不能及。

    可惜苏归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