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功过是非
众臣对皇帝异想天开的想法不屑一顾,若是对叛逆者不施以严惩,那是不是鼓励人造反呢?反正到时候一投降大不了就流放呗,只要不死就有机会回到故乡。
皇帝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妇人之仁。不过众臣也不会反对皇帝的这种处置方式,毕竟有一天自己犯了事,也希望能够从轻处置。
朱瞻基知道现在跟这些文武官员谈人的生命权,等于是对牛弹琴。在贵人的眼中,奴仆、平民的生命就是如同草芥,杀掉一茬又会长出一茬,处置叛乱不杀人怎么可能。
随着乐安城中的守军全部开出城外,被官军控制住之后,朱高煦与朱瞻垣父子被带到了皇帝的中军大帐。朱高煦把姿态放得很低,倒绑着双手,在后背上插着树枝,一进大帐就跪倒在地,口称“罪臣朱高煦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二叔你我是叔侄,不必拘礼!”朱瞻基等朱高煦将一套礼节行完了,才假惺惺的说道“范安,快将二叔扶起来,把二叔身上那些零碎去掉,给二叔搬个小马扎!”
“罪臣不敢当!”朱高煦借着范安的劲儿站起来,范安帮他把绳子解开,将树枝拿掉。朱高煦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手,识趣的没有坐下来。
“二叔临到最后也算迷途知返,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从这一点来说,二叔就能免去不少的罪责。”说着朱瞻基让范安将一摞奏疏放到朱高煦的面前说道“二叔不妨看看这些东西!”
朱高煦大略的翻了几本放到他面前的奏疏,基本上都是弹劾汉王图谋不轨,要求严惩叛逆者。皇帝给他看这奏疏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看看有多少想要自己死吗?
既然认怂了,那就怂到底吧。朱高煦再次跪倒在地叩首道“臣罪该万死,惟听陛下处置。”
“朕要处置你,根本就不会给你出城投降的机会,昨天就会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到时候乱兵之中,朕让你发生点意外再简单不过,还用这么大费周折吗?
朕知道你一直对我父子登上皇位不服气,觉得父皇一直在后方管理钱粮,招募兵员。哪有二叔跟着太宗一刀一枪与朝廷大军厮杀,打下了一个永乐盛世。
可是二叔想过没有,汉高祖刘邦与我朝太祖高皇帝在定爵位额时候,为何将掌管后勤的萧何与李善长定为功劳第一?”
朱高煦似乎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说父皇一直认为大哥比臣的功劳大是吗?”
“原则上就是这样,一支没有后勤支持的军队,灭亡就是时间问题。如果钱粮充足随时都可以拉起一支可以作战的大军,如此一对比二叔可还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吗?
恰恰相反的是父皇才是受到不公平最多的,二叔不妨想一想,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在皇爷爷的打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不是父皇心态平、有雅量,能够当二十多年的太子而屹立不倒吗?”
朱棣对朱高炽的打压,朱高煦是亲历者,以前总是觉得只要大哥被父皇收拾自己就会觉得离皇位又近了一步。可是大哥的太子看着摇摇欲坠,就是不倒。
这其中父皇的想法是最关键的,现在经过朱瞻基这么一说,朱高煦才恍然大悟,原来父皇从来就没有要换掉太子的想法。打压太子那是不想在他活着的时候看到太子的威望超过了皇帝,毕竟太子才是离皇位最近的那个人。
朱高煦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与老三不过是父皇用来打压大哥的棋子而已,然而棋子就是棋子,永远成不了下棋之人。
明白过来的朱高煦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演出了一场场的闹剧,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群臣看到朱高煦在朱瞻基的面前俯首帖耳,再也从前的蛮横无理之态。纷纷上前道贺“臣等恭贺陛下,兵不血刃拿下乐安,平定叛乱!”
皇帝却并无高兴之态,黯然一叹道“同室操戈,在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好在邀天之幸一场自相残杀的兵祸消弭,未使百姓遭遇兵祸,生灵涂炭。天家之争,致使兵祸,朕心有愧,如此丑事,何喜之有?”
皇帝此话一出,群臣全部失声,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揽罪责于己身?
朱瞻基也没指望众臣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朕希望以后朝廷在处理国内叛乱的时候,尤其是百姓造反这样的事件,多从百姓的角度考虑考虑问题,我们是肉食者,在我们多吃多占的同时应该考虑考虑老百姓能否承受的起。
华夏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造反,这样的百姓都被逼反,说明我们的官员是不合格的,官府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能只是收税,而不管百姓死活。
百姓为什么活不下去,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就是汉王造反这件事朝廷也有责任,乐安周边都是大明的官员军队,这么多的官员军队将乐安包围,居然还能给汉王制造出造反的机会,可见官府的不作为。
现在我大明的官员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愿意躬身做事,讲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是真要让他去执行,十成的差事他能完成八成这都是不得了的好成绩。更多的官员都是往衙门里一坐,一壶茶水,二三朋友,谈天说地,恨不得只要让他掌握中枢大明立刻就能飞升上天。
该他管的事却推给师爷胥吏,朕很想知道这师爷的薪俸是谁出的?朝廷可没有这项开支,官员不会这么好心从自己的腰包里掏银子给师爷发薪俸吧!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自掏腰包,这钱是从哪里出的,诸位谁能告诉朕。”
大帐内的文武鸦雀无声,只要品级高一点的官员哪个不请师爷处理琐事,师爷的薪俸当然要从公款里除了,可是这事能做不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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