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侠客行
晚霞夕照，偌大京城沐浴在金色霞光里。
炊烟袅袅，忙碌的一天进入尾声。
东兴大街地面震动，蹄声如雷，一哨人马由远驰近。
马上骑士除了一位身着灰色儒衫的中年文士，余者皆顶盔掼甲，盔插红缨，身披银白披风。
数十骑，令行禁止，整齐划一。齐刷刷的勒马停在国公府门前。
人群中的一员年约五旬，貌相威猛的老将摆摆手，除了贴身护卫，其余将士全部散去。
国公府正门大开，里面有人高声奏报，“公爷回府。”
仆役下人们在葛袍管家带领下分列两侧，躬身见礼，“恭迎公爷回府。”
林云庭翻身下马，摆摆手，让诸人散去，回首道：“云镜，随我来书房。”
“是。”
国公府占地很大，房屋数百间。
一路穿行来到后院书房，沿途所遇诸多仆役纷纷见礼叩拜。
进得书房，澹台云镜带上门，接过大帅摘下的头盔挂在衣架上，又帮大帅卸下数十斤重的墨鳞铁甲，一一搁置好之后，才为大帅续了杯凉茶。
笑道：“大帅，听闻小少爷刚进府，就把老夫人身边的绿荷姑娘扇了一巴掌，老夫人气愤之余，没见小少爷。”
“那小子脾气倒是大，具体所为何事，你详细道来。”
林云庭端坐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听手下这位贴身谋士讲述……
听闻那小子为了身边的清丽丫鬟打人，他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反应，可当他听到那小子大白天都喝得醉醺醺，浓重眉毛皱了起来，“听闻此子打小就饮酒，难道得了酒癖不成，以后传出国公府小少爷是酒鬼，此事该是何等荒唐，传到陛下那里，又当如何是好，荒唐，太荒唐。”
啪，茶盏用力拍打在桌上，茶汁四溢，澹台云镜也是满脸无奈，唯有苦笑。
男人好酒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嗜酒，那就另当一说了。
林云庭闭目叹息，良久，他缓缓道：“老夫与他的父亲乃结拜兄弟，无数次同生共死，感情胜似一奶同胞，他父母双亲失踪以后，他入林府，也是陛下的旨意，这么多年，把他放在十二连环坞，这里面的详情云镜你也知晓，可没想到啊，这小子居然变成了小酒鬼，唉。”
“大帅，莫往心里去，男子好酒算不得什么大事，日后我等自会规劝于他，改掉就是了，大帅，你准备何时见他？”
“晚膳后吧，你亲自去把他找来。”
“是。”
……
习惯了几人单独吃饭，一大家子人，谁都不认识，坐在一起吃饭，别扭都别扭死了。
林谦这里是独门独院，环境优雅，假山，楼阁，也有习练拳脚功夫的宽敞地方。住处比较满意。
那位葛袍管家安排过来的下人被林谦统统打发了，一个不要，看着不习惯。身边有德叔和清儿就够了。
年约六旬左右的葛袍管家是统领全府各项事务的大管家，权限极大，远不是那位带他们进府的猪头管家可比的。
老头面相严肃，不苟言笑，手底下估计有点玩意。
林谦注意到，这老头下盘极稳，应是擅长北派的腿脚功夫，找机会跟他练练，切磋切磋。
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三人小饭桌。
清儿小口吃着米饭，欲言又止，林谦放下酒坛子，将垂到脸腮旁的头发甩到后面，“丫头，有话就说，憋坏了没人可怜哦。”
清儿放下碗筷，鼓起勇气道：“少爷，你这样是不对的。”
“哪样不对，少爷我觉得处处正确，没有不对的地方。”
清儿气鼓鼓的掰手指给他算，“路上饮酒，醉醺醺，走路摇晃，失仪。此其一。”
“动手打人，虽然是为了我，但你还是做得不对，我委屈点没什么，但少爷你这一巴掌下去，留给府里其他人的印象就糟透了，此其二。”
“进府以后，你没有去拜见老夫人和其他长辈，会让人觉得少爷你不懂礼数，此其三。”
“将老管家安排的仆役们尽数打发走，拒绝去大堂吃晚膳，如此所为，会让他人觉得我们自成一地，与国公府格格不入。这对少爷你的将来没有益处。”
“暂时……暂时就这四点，清儿觉得，这四个缺点已经说明了大问题。”
说完，大丫鬟的目光望向了一直闷头吃饭的德叔，娇嗔地拍了下桌子，德叔赶忙撂下碗筷，擦擦嘴，严肃道：“嗯，清儿说的好，说的对，我同意。”
清儿眉眼弯弯，满意的浅笑，随后又严肃的看向没正行的少爷。
林谦看着眼前这两位身边最亲近的人，笑着摇摇头。
虽喝酒，胀归胀，疼归疼，但他的脑子从来不迷糊，如果有需要，脸色都能立刻变得正常起来。但喝酒不脸红，缺乏一些调调。用超越这个时代的话来形容，就是不配套。
“清儿，你给少爷找了四个缺点，是吧，那么少爷问你四个问题。如果你能答上来，少爷以后听你的，也不喝酒了，如何？”
“一言为定。”
“我作证。”
林谦把坛子里最后那点酒喝光，回手把坛子扔了了出去，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手背抹抹嘴巴，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与人为善，就一定能得善报吗？”
清儿刚要张嘴，林谦忽道：“等等，认真想，想好了再回答。”
刚要冲口而出的答案又憋了回去，清儿颦着眉头，仔细思量，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但又不对，儒学思想，人性本善。
此时，林谦伸出第二根手指，“国公府，国之重臣府邸，门槛高，规矩多，注重血脉至亲，我不是国公府亲生，你觉得，他们会待我如亲生子吗？”
清儿咬着嘴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林谦接着又伸出第三根手指，“我多次遭人刺杀，国公位高权重，军方巨擘，如果他真心彻查，会多年找不到幕后指使者吗？”
四指伸出，林谦冷笑道：“林府大少爷，国公亲子林锐早就视我为敌，我低头顺目，他就能拿我当兄弟吗？”
四个问题，直指本心，灵魂拷问，清儿也好，德叔也罢，院外偷听到这一席话的白衣少女也罢，都无法准确作答。
每个人都皱眉深思，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白衣少女轻叹，飘然远去，一如来时，无声无息，林谦丝毫没有察觉到隔墙有耳。
氛围沉默，压抑。
良久，林谦忽地出言打破了沉默，“来来，我们换个话题，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那是蠢人的做法，开心最重要。”
清儿双手托着软乎乎的下巴，无奈的微叹，她忽然想到了一事儿，小嘴又扁了起来，“少爷，你明天真的要去青楼赴约吗？”
“是呀，人家特意堵在城门口邀约，不去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嘛。”
“可是、可是那种地方我听说是一些才子什么的才愿意光顾，少爷又不是才子。”
“虽然不是那些酸腐文人，但你家少爷我也会作诗哟。”
“不信，少爷你从未作过诗。”
“那今天少爷就让你开开眼，作首什么样的诗好呢……”
林谦琢磨片刻，眼睛一亮，想到一首合适的。
他忽地双手拍桌，身形纵掠而起，半空中自桂花树折下一枝。
落地后瞬展身形。
剑法展开，劲风呼啸。
剑影重重，犹如浪涛翻滚，一浪接着一浪，前赴后继。
疾风剑影中，随着破空的锐啸，传出林谦豪迈的声音。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全诗略有改动的《侠客行》随着少年剑舞现世！
国公府不少武功高绝之辈，耳力非凡，这一首绝妙诗句，登时令得所有人动容惊叹。
澹台云镜落笔，总览全诗，口中啧啧赞叹，“没想到小少爷居然有如此才华。”
林云庭也面露惊容，但他不是特别懂诗，只觉得这首诗的意境不凡。
“云镜，此诗佳否？”
“不瞒大帅，极佳。”
……
秀楼里的白衣少女，惊讶的檀口好半天才闭合，杏目绽放异样神采，喃喃低语，“二哥好厉害，好厉害……不行，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翎儿。”
娇小身躯，如飞燕凌空。
从窗户纵掠而出，很快如同鸿光掠影一般消失不见。
轻功极佳。
巡视府邸的几名护卫豁然发觉头顶掠过一道白影。
有年轻护卫刚要拔刀高呼有刺客。
被旁边之人动作迅敏地捂住嘴巴，“嘘，噤声，哪个刺客敢如此大胆，这个时辰在国公府的房顶肆意纵掠？”
“那这……”
“二房的那位主儿，就当没看见，明白了吗？”
年轻护卫吓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地慌不迭的点头，“没看见没看见……”
炊烟袅袅，忙碌的一天进入尾声。
东兴大街地面震动，蹄声如雷，一哨人马由远驰近。
马上骑士除了一位身着灰色儒衫的中年文士，余者皆顶盔掼甲，盔插红缨，身披银白披风。
数十骑，令行禁止，整齐划一。齐刷刷的勒马停在国公府门前。
人群中的一员年约五旬，貌相威猛的老将摆摆手，除了贴身护卫，其余将士全部散去。
国公府正门大开，里面有人高声奏报，“公爷回府。”
仆役下人们在葛袍管家带领下分列两侧，躬身见礼，“恭迎公爷回府。”
林云庭翻身下马，摆摆手，让诸人散去，回首道：“云镜，随我来书房。”
“是。”
国公府占地很大，房屋数百间。
一路穿行来到后院书房，沿途所遇诸多仆役纷纷见礼叩拜。
进得书房，澹台云镜带上门，接过大帅摘下的头盔挂在衣架上，又帮大帅卸下数十斤重的墨鳞铁甲，一一搁置好之后，才为大帅续了杯凉茶。
笑道：“大帅，听闻小少爷刚进府，就把老夫人身边的绿荷姑娘扇了一巴掌，老夫人气愤之余，没见小少爷。”
“那小子脾气倒是大，具体所为何事，你详细道来。”
林云庭端坐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听手下这位贴身谋士讲述……
听闻那小子为了身边的清丽丫鬟打人，他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反应，可当他听到那小子大白天都喝得醉醺醺，浓重眉毛皱了起来，“听闻此子打小就饮酒，难道得了酒癖不成，以后传出国公府小少爷是酒鬼，此事该是何等荒唐，传到陛下那里，又当如何是好，荒唐，太荒唐。”
啪，茶盏用力拍打在桌上，茶汁四溢，澹台云镜也是满脸无奈，唯有苦笑。
男人好酒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嗜酒，那就另当一说了。
林云庭闭目叹息，良久，他缓缓道：“老夫与他的父亲乃结拜兄弟，无数次同生共死，感情胜似一奶同胞，他父母双亲失踪以后，他入林府，也是陛下的旨意，这么多年，把他放在十二连环坞，这里面的详情云镜你也知晓，可没想到啊，这小子居然变成了小酒鬼，唉。”
“大帅，莫往心里去，男子好酒算不得什么大事，日后我等自会规劝于他，改掉就是了，大帅，你准备何时见他？”
“晚膳后吧，你亲自去把他找来。”
“是。”
……
习惯了几人单独吃饭，一大家子人，谁都不认识，坐在一起吃饭，别扭都别扭死了。
林谦这里是独门独院，环境优雅，假山，楼阁，也有习练拳脚功夫的宽敞地方。住处比较满意。
那位葛袍管家安排过来的下人被林谦统统打发了，一个不要，看着不习惯。身边有德叔和清儿就够了。
年约六旬左右的葛袍管家是统领全府各项事务的大管家，权限极大，远不是那位带他们进府的猪头管家可比的。
老头面相严肃，不苟言笑，手底下估计有点玩意。
林谦注意到，这老头下盘极稳，应是擅长北派的腿脚功夫，找机会跟他练练，切磋切磋。
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三人小饭桌。
清儿小口吃着米饭，欲言又止，林谦放下酒坛子，将垂到脸腮旁的头发甩到后面，“丫头，有话就说，憋坏了没人可怜哦。”
清儿放下碗筷，鼓起勇气道：“少爷，你这样是不对的。”
“哪样不对，少爷我觉得处处正确，没有不对的地方。”
清儿气鼓鼓的掰手指给他算，“路上饮酒，醉醺醺，走路摇晃，失仪。此其一。”
“动手打人，虽然是为了我，但你还是做得不对，我委屈点没什么，但少爷你这一巴掌下去，留给府里其他人的印象就糟透了，此其二。”
“进府以后，你没有去拜见老夫人和其他长辈，会让人觉得少爷你不懂礼数，此其三。”
“将老管家安排的仆役们尽数打发走，拒绝去大堂吃晚膳，如此所为，会让他人觉得我们自成一地，与国公府格格不入。这对少爷你的将来没有益处。”
“暂时……暂时就这四点，清儿觉得，这四个缺点已经说明了大问题。”
说完，大丫鬟的目光望向了一直闷头吃饭的德叔，娇嗔地拍了下桌子，德叔赶忙撂下碗筷，擦擦嘴，严肃道：“嗯，清儿说的好，说的对，我同意。”
清儿眉眼弯弯，满意的浅笑，随后又严肃的看向没正行的少爷。
林谦看着眼前这两位身边最亲近的人，笑着摇摇头。
虽喝酒，胀归胀，疼归疼，但他的脑子从来不迷糊，如果有需要，脸色都能立刻变得正常起来。但喝酒不脸红，缺乏一些调调。用超越这个时代的话来形容，就是不配套。
“清儿，你给少爷找了四个缺点，是吧，那么少爷问你四个问题。如果你能答上来，少爷以后听你的，也不喝酒了，如何？”
“一言为定。”
“我作证。”
林谦把坛子里最后那点酒喝光，回手把坛子扔了了出去，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手背抹抹嘴巴，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与人为善，就一定能得善报吗？”
清儿刚要张嘴，林谦忽道：“等等，认真想，想好了再回答。”
刚要冲口而出的答案又憋了回去，清儿颦着眉头，仔细思量，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但又不对，儒学思想，人性本善。
此时，林谦伸出第二根手指，“国公府，国之重臣府邸，门槛高，规矩多，注重血脉至亲，我不是国公府亲生，你觉得，他们会待我如亲生子吗？”
清儿咬着嘴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林谦接着又伸出第三根手指，“我多次遭人刺杀，国公位高权重，军方巨擘，如果他真心彻查，会多年找不到幕后指使者吗？”
四指伸出，林谦冷笑道：“林府大少爷，国公亲子林锐早就视我为敌，我低头顺目，他就能拿我当兄弟吗？”
四个问题，直指本心，灵魂拷问，清儿也好，德叔也罢，院外偷听到这一席话的白衣少女也罢，都无法准确作答。
每个人都皱眉深思，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白衣少女轻叹，飘然远去，一如来时，无声无息，林谦丝毫没有察觉到隔墙有耳。
氛围沉默，压抑。
良久，林谦忽地出言打破了沉默，“来来，我们换个话题，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那是蠢人的做法，开心最重要。”
清儿双手托着软乎乎的下巴，无奈的微叹，她忽然想到了一事儿，小嘴又扁了起来，“少爷，你明天真的要去青楼赴约吗？”
“是呀，人家特意堵在城门口邀约，不去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嘛。”
“可是、可是那种地方我听说是一些才子什么的才愿意光顾，少爷又不是才子。”
“虽然不是那些酸腐文人，但你家少爷我也会作诗哟。”
“不信，少爷你从未作过诗。”
“那今天少爷就让你开开眼，作首什么样的诗好呢……”
林谦琢磨片刻，眼睛一亮，想到一首合适的。
他忽地双手拍桌，身形纵掠而起，半空中自桂花树折下一枝。
落地后瞬展身形。
剑法展开，劲风呼啸。
剑影重重，犹如浪涛翻滚，一浪接着一浪，前赴后继。
疾风剑影中，随着破空的锐啸，传出林谦豪迈的声音。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全诗略有改动的《侠客行》随着少年剑舞现世！
国公府不少武功高绝之辈，耳力非凡，这一首绝妙诗句，登时令得所有人动容惊叹。
澹台云镜落笔，总览全诗，口中啧啧赞叹，“没想到小少爷居然有如此才华。”
林云庭也面露惊容，但他不是特别懂诗，只觉得这首诗的意境不凡。
“云镜，此诗佳否？”
“不瞒大帅，极佳。”
……
秀楼里的白衣少女，惊讶的檀口好半天才闭合，杏目绽放异样神采，喃喃低语，“二哥好厉害，好厉害……不行，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翎儿。”
娇小身躯，如飞燕凌空。
从窗户纵掠而出，很快如同鸿光掠影一般消失不见。
轻功极佳。
巡视府邸的几名护卫豁然发觉头顶掠过一道白影。
有年轻护卫刚要拔刀高呼有刺客。
被旁边之人动作迅敏地捂住嘴巴，“嘘，噤声，哪个刺客敢如此大胆，这个时辰在国公府的房顶肆意纵掠？”
“那这……”
“二房的那位主儿，就当没看见，明白了吗？”
年轻护卫吓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地慌不迭的点头，“没看见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