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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二章 三岔口抉择(下)

    将何鳌何老师请进了书房,然后秦德威又让人去把徐文长叫了过来,毕竟何老师名义上是为了同乡晚辈来的。

    然后这书房里就人多热闹了起来,何鳌、唐顺之、熊过、王忬等人只互相见礼介绍和寒暄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何鳌听说唐顺之是詹事府的骨干官员,立刻送上了加倍热情,“原来是唐荆川,久仰久仰!十年前就听说了嘉靖八才子大名,人人都道唐荆川乃当世奇才也!”

    顿时秦德威和唐顺之一起咳嗽,何老师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十年前鼎盛的嘉靖八才子组合,最后怎么凋零的?又是谁残酷无情的把嘉靖八才子组合变成了不堪回首的笑柄?

    志在东宫的何鳌还想与唐顺之多聊几句,却被秦德威引到了座位上,并被强行落座。

    秦德威隔开了某詹事府官员,对何鳌说:“今晚以我们师生叙话为主,老师你就是秦府最重要的客人,不用管别人!”

    然后秦德威问候了几句何老师的身体,又聊了几句绍兴府地方的风土人情。

    唐顺之算是看出来了,秦中堂这就是故意磨蹭时间。但是看出来也没用,主动权不在手里,走又不能走。

    而且秦德威不停与何鳌说话,唐顺之也不好胡乱打断,别人那是师生叙旧,他也没资格失礼。

    正在唐顺之无计可施的时候,听到秦德威对何鳌笑道:“老师此番进京,想必要有所作为了?可有需要学生我效力的地方?”

    何鳌其实就等的这一句,赶紧就问道:“听闻朝廷欲设置太子宾客?”

    秦中堂听到这句话,笑容渐渐消失......

    而在旁边已经陷入绝望的唐顺之大喜,本以为何老师是个碍事的,却没想到竟然送上了神助攻,把话题引向了东宫!

    “确有此事!”唐顺之同样加倍热情的对何鳌说:“詹事陆大人不能理事,朝廷要另设太子宾客代掌东宫事务。

    何大人以节义著称,名满海内,来主掌东宫事务也是名正言顺!在下这样东宫官属无不翘首以待!”

    何鳌十分开心,没想到秦德威还没开口,旁边这个东宫官员就已经鼎力支持了,莫非这就叫“众望所归”?

    能当秦德威这样人的老师,果然是一种幸运啊。

    这个时候,王忬、熊过、徐文长等人纷纷告辞,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下面已经不适合他们继续旁听了。

    此后何鳌与唐顺之一起看向秦德威,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秦中堂不表个态?

    秦德威仰天长叹,应该怎么跟何老师解释,人要好好活着,别去东宫作死?

    对大部分人来说,东宫官职都是上等的美职,如果劝阻别人,弄不好就要反目。

    面对似乎触手可得的功名利禄,何鳌有点沉不住气,又主动对秦德威问道:“你以为如何?”

    刚才秦德威不想跟唐顺之说话,现在则是不想跟何老师说话了。他想了想后,对唐顺之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唐顺之答道:“陛下勤力玄修,有让太子监国之圣意。我等以为,可以应时而为也!”

    秦中堂“啪”的拍案叱道:“荒唐!那也就是你们私自以为而已!须知权位操之于上,岂可由人臣擅专!我看你们也是蠢不可及!”

    被斥责的唐顺之还没什么特别反应,但是把何老师吓了一跳,只觉秦姓学生比那严阁老还要霸气。

    那唐顺之好歹也是嘉靖八年的会元出身,又是词林清流,还是有名的才子。按词臣规矩应该是秦德威前辈,有资格被以礼相待的人物,但却被秦德威当下属小吏一样训斥。

    此地是秦府私人场合,也没有外人,唐顺之也豁出去了,辩解说:“不知我等是愚是狂,也非为一己权位之私!乃是为了社稷,才想请太子监国!”

    何老师虽然为了“太子宾客”有点上头,但他并不是傻。听到唐顺之的话,立刻感觉出水可能有点深?

    秦德威瞥了一眼何老师后,又继续刺激唐顺之说:“越发荒唐了!还敢胡言乱语,什么叫为了社稷?还不是你们几个詹事府官员的野心!”

    被“污名化”的唐顺之忍无可忍,奋力反驳道:“如今是什么形势,在下就不信,秦中堂你看不出来!

    近两年来,皇上日渐懈怠,国家颓势难掩,长此以往,我大明也不免衰败!

    难道我等就该坐视不理,或者束手无策?太子监国,群臣辅政,或能对国家有所匡正!”

    何老师目瞪口呆,现在东宫水这么深的么?还有,现在年轻人如此刚猛的么?

    秦德威尖酸的讽刺说:“你们不但蠢,而且还幼稚!难道太子监国群臣辅政就一定能匡正了?还不是你们自己臆想的!”

    唐顺之被说得真有点生气了,“这总是一条可以尝试的法子,而且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

    当年英庙冲龄践祚,三杨辅政,孝庙少年御临,众正盈朝,皆为一时美谈也!有诸多前例在此,为何不可效仿尝试?”

    总而言之,唐顺之的意思就是,嘉靖皇帝反正摆烂了,不如换一种思路试试看。群臣辅政模式,再怎么也比嘉靖皇帝摆烂要好。

    秦德威有意从唐顺之这里掏出了不少话,忽而转头对何鳌问道:“老师以为如何?”

    何鳌还在震惊中,他此刻最大的感想就是,也许这时候就不该来京师,应该在老家多守半年!

    唐顺之想起了自己今晚的任务,又对秦德威极力劝道:“在中枢大臣中,秦中堂终究与别人不同!

    别人只知尸位素餐、谄媚迎上而已,秦中堂却是个知道为国为民,知道做事的人!

    别人碌碌无为,若无君恩什么都不是,而秦中堂你功勋卓著,荣誉傍身!

    所以秦中堂你可以与别人不一样,毕竟你也是个忧国忧民的人!”

    唐顺之说得有点隐晦,有些意思终究还是不敢直白的表露出来。

    有的人离开了嘉靖皇帝就完蛋,所以大概要反对太子监国,比如夏某,又比如严某。

    而秦中堂你身具诸多大功,就算没有嘉靖皇帝,你也有立身之基,又何必与那些人一样?

    到了那时候,你秦德威反而可以把那些失去了靠山的“庸碌之辈”清除出去,再现一个“众正盈朝”。

    应该说,唐顺之的游说角度还是很刁钻的,似乎也不是没道理。

    夏某和严某都比秦某更依赖于嘉靖皇帝,如果嘉靖皇帝变成虚君了,夏某和严某顿时就像是失去水的鱼儿,而秦某则是两栖动物。

    如果不是秦德威知道未来历史,差点就被说动了。除了秦德威,所有人都不知道,问题的最大关键在于,这位太子活不长。

    就算这次“太子监国”成了,那再过十年,当今太子也会身体出问题而挂掉啊,所以根本就没有从龙的可能性。

    如果今天唐顺之是为了“裕王”当说客,说不定还值得赌一次,但目前这个太子真不敢让秦德威赌。

    最重要的是,作为穿越者有时候真的就是本能,在没有明显利益得失情况下,倾向于尽量少改变原有历史轨迹。

    站在历史三岔口的秦中堂,果断还是想选择保守路线。

    退一万步说,旁边还有个严党成员在旁听,这样暗示以后可以干掉严某,真的好么?

    其实这不能怪唐顺之,如果不是特别熟的人,一般谁能想到,秦德威的座师居然同时也是严党的人?

    更别说秦德威一直在掌控着谈话节奏,“引诱着”唐顺之大胆的说话。

    何老师本来还想发表几句意见,但此时也不敢说话了,看看唐顺之又看看秦德威。

    似乎听到了很了不得的内幕,自己这个八年严党成员不会被灭口吧?

    秦德威仿佛沉思良久,然后才对唐顺之说:“尔等急公好义,我身为少詹事,自然也是义不容辞。只是尔等珠玉在前,不知道我又能做什么。”

    唐顺之立刻答道:“我等虽然敢上疏言事,但却称不得上达天听,正需要秦中堂这样的中枢大臣协助规劝皇上。”

    他们虽然可以制造舆论,但是真正说服皇帝,还是要靠皇帝身边的这些宠臣,这也是他们分头游说几位中枢权臣的缘故。

    秦德威用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帮助你们!”

    唐顺之终于喜悦起来,今晚虽然一波三折,但最终还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任务算是完成了。

    不管秦德威目的到底单纯不单纯,是真心赞同他们的政治观点,还是别有用心想借机干掉夏某严某,只要肯答应帮忙就行。

    常年在外省做官的何老师只感觉心惊肉跳,这次算是近距离观摩了朝廷高层政治生活现场。

    这秦姓学生似乎有点可怕,朝廷高层内斗都是这样刀光剑影的么?

    夜色深了,目的达成的唐顺之便起身告辞。何鳌本想一起走人,但却被秦德威强力挽留了。

    “我们师生话还没说上几句,老师怎得就想辞别?休要在意夜深,老师可以留宿在这里!”

    何老师无奈,只得又留下来,单独与秦德威说话。

    秦德威仿佛很随意的问道:“老师听了那唐顺之的话,心里如何想的?”

    何鳌苦笑着说,“我并不懂朝廷的事情,所以听听也就罢了,无甚可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秦德威又问道:“那老师你又为何会想到太子宾客这个官职?”

    何老师很讲究政治品格,没有出卖严嵩,只说:“进京后不免要打听行情,故而听闻朝廷要设这个官职。

    又有人说,只要你秦中堂肯出面支持,我当上太子宾客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秦德威叹口气说:“方才唐顺之说的话,老师你也听到了。目前东宫里水太深,人心也很复杂,老师你这个外人把握不住。

    所以此时去当太子宾客,真不知是福是祸。而我又想说,劝老师你去谋求太子宾客的人,只怕是居心叵测啊。”

    这个晚上,在秦府客房留宿的何老师又失眠了。想来想去他还是感觉,严嵩父子没道理坑自己啊。

    自己多年来作为严党也是兢兢业业的,又绝对没有得罪过严嵩父子,严嵩父子拉拢自己才是正常做法。

    再说严嵩坑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和收益?以严嵩的性格,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会去做?

    而且谁不想往东宫安插亲信,严嵩肯定也不例外,选择自己去东宫也不算奇怪。

    那么这个太子宾客,到底还要不要?真有秦德威说的那么风险?

    何鳌此人不是不会做官做人,只是对朝廷中枢的经验比较少。

    及到清晨,心烦意乱的何鳌干脆起身,在客房院落里散步。

    没多久,何鳌恰好碰到了同样早起,并且同样住在客房的徐文长。

    徐文长对这个同乡大佬还是有点好感的,便问候道:“看前辈气色,昨晚似乎睡眠不佳?不知有何忧烦之处?”

    对天生亲切的同乡晚辈,何老师略略敞开了心扉说:“忧烦的是,宦海漂浮不定,难以把握方向。

    即便我官至正三品,仍然感觉自己宛如一叶扁舟,只能随风浪而行。”

    徐文长却道:“在下倒是有几句话,可能要冒犯前辈。”

    何鳌大度的说:“愿闻其详。”

    徐文长单刀直入得说:“前辈你其实是当局者迷,实际上你已经没得选了!所以晚辈我不明白,前辈还在纠结什么?”

    何鳌愣了愣,没有说话。

    徐文长便继续说:“前辈你昨晚听到的谈话内容,都是秦学士的机密,一般不可能被外人听到的!

    但是秦学士却都让前辈你从头听到尾,这其中的意义,前辈你可曾细品过?”

    不等何鳌开口,徐文长又再劝道:“晚辈我还有几句忠言逆耳!

    那秦学士是碍于前辈你是老师身份,所以不便于做出明面威胁,所以才会如此含蓄的对待前辈,但前辈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啊!”

    何鳌习惯了秦德威老师的超然身份,还真没有从另一个角度想过问题。

    听到徐文长的话,登时就像是惊醒的梦中人,背后忽然冒出了点冷汗,师生之情也不见得是万能啊!

    而且何鳌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唐顺之越说越“劲爆”,好像就是因为秦德威一直刺激唐顺之。

    这时候秦德威作为主人家邀请老师用膳,席间何老师主动说:“昨晚之事,绝不外泄。”

    秦德威却从容地说:“一点小事,外泄也无妨,老师不必守着当成机密,尽管去外泄!”

    何老师:“......”

    以他的经验,真看不懂这学生了。

    不过也正常,八年时间从秀才上升到半步入阁的人,哪能随便就让人看懂?

    秦德威放下筷子,忽然又说了句:“其实早晨徐文长那些话,都是我让他说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对老师有所隐瞒。”

    何老师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落在地上,还是去外省当土皇帝吧,朝堂实在太凶险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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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艹了!!!读者群怎么又没了???这是搞我心态吗。。。

    又建了个新群,不得不设置了粉丝值限制,请大家谅解吧,被搞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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