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那些妖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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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应征

    顾北叠好告示塞进怀里,继续打听消息,走了半天,还是屁也没打听到,有些不耐烦。劈手抓住一个路人,揪到一条黑暗的巷子里。

    路人以为遇到打劫的,把钱袋丢出来,只叫饶命。

    “老子不是打劫,”顾北捡起钱袋塞入怀中,道:“问你几个问题,最近有没有听到过柳府出事的传闻?”

    “柳府?哪个柳府?”路人战战兢兢地问。

    “还有哪个柳府?”顾北不耐烦地道,“柳逢春柳大人府上。”

    “没……没听说过,”路人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前阵子柳府好像失过一次火,还专门贴了告示出来,提醒全城百姓当心火烛,不知道算不算出事。”

    顾北心头一喜,柳府自家失火,犯不着全城张贴告示,摆明是想告诉巡捕房,咱家失过火,别来查了,查也查不到。

    看来事情就和他想的一样,柳逢春肯定发现了芳芳的尸体,然后将密室付之一炬,毁灭了所有痕迹,至此,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北胸口的一块石头彻底落地,松开路人,大步离开巷子,在姚府附近,找了个犄角旮旯窝儿了一宿。

    次日上午,捧着告示向姚府走去,准备把橘猫救醒。

    但门房瞧顾北蓬头垢面,穿得也不伦不类,只当他是个流浪汉,不相信他有能力救治橘猫,死活不让他进门。

    以前顾北附身橘猫,姚府来去自如,化成人形反而进不去了,正和门房理论,一个半百老者忽然走了过来。

    老者鼠目羊须,一脸褶子,穿一身皂色缎袍,眼中精光闪烁,看起来十分精明。

    门房俨然认得他,躬身道:“王夫子,我家小姐久仰您的威名,特意嘱咐见到您要好生招待,快快请进。”

    老者神色倨傲,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昂首阔步地进了门。

    “这个人是谁,这么神气?”顾北看着老者的背影问。

    “是谁都和你没关系,”门房冷着脸道,“后生,你长得这么高大,连身衣服也买不起,还好意思来应征?”

    “我劝你找个正经营生,泼皮无赖我见多了,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叫人出来打你走了。”

    顾北自知形象不佳,就更不能输了气势,否则进门无望,昂头挺胸地道:

    “你看我穿得破烂不让我进门,我还笑你鼠目寸光,不认得真君。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除我之外,再无一人能治好姚二小姐的爱猫。”

    他身材极为高大,目光炯炯,声音清朗,虽然穿得像乞丐,但气质一点也不像,门房见人无数,从没见过这样的,心里不禁有些嘀咕。

    “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顾北察言观色,进一步道:“我连姓名也不用报,就能让姚二小姐亲自出门迎接。”

    “后生,别的话我可能相信,说这种话,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门房不觉失笑,姚府两位千金,大小姐性情温柔,或许出于同情会出来见一个乞丐。二小姐性格刁蛮,柳朝元公子来了照样吃闭门羹,怎么会出来见一个乞丐?

    在顾北看来,柳府失火,姚晴自然没进密室搜查,乾衍和芳芳又都无对证,站在她的视角看,妖傀案肯定有不少疑点没能解开。

    他是唯一的知情人,姚晴听到他来了,无论如何都会出来见,道:“你告诉姚二小姐,就说塞北的人来了,别的不消多说,我狂不狂妄,一试便知。”

    门房见顾北说得笃定,又有些嘀咕,但进去禀报后,二小姐出来一看是个疯子,非得骂他一顿不可,一时犹豫不决。

    “姚二小姐的爱猫已经昏睡半月,再拖下去必死无疑,我是唯一能救那只猫的人。”

    “日后二小姐见了我,得知是你拦着不让我进门,才导致她的爱宠惨死,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姚晴对爱猫宠如性命,姚府上下都知道,门房想了一下,觉得宁可拼着挨顿臭骂,也不能冒这个险,道:“你这后生这么能说会道,我就进去为你通报一次。”

    说完喊出两个家丁看住顾北,自己匆匆进了门。

    姚晴正抱着橘猫在旁厅里来回踱步。她告假在家,没穿捕快服,不过喜欢偏中性的打扮,觉得利落,乍一看像个温婉如玉的贵公子,只是眉眼含愁,神情闷闷不乐。

    自那天从野狐岭回来,已经过去半个月,她想尽办法,爱猫始终没醒过来,只能灌些食水以免饿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昨晚安排人在城里张贴了告示,悬赏能人来帮爱猫医治。

    欣喜的是,今天一早就有不少郎中来应征,但看过爱猫的情形后,有说天潮倦怠的,有说染病虚弱的,还有说思春萎靡的,吵吵嚷嚷得不出结论。

    她有些心烦,嘱托管家德阳留在会客厅招呼众人,自己到旁厅透口气。

    姚晴轻轻抚摸爱猫,想着和爱猫朝夕相处的日子,尤其一起查案时不止救过她一次,现在昏睡不醒,生死难料,眼圈儿忽然红了,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这时,门房匆匆走进来道:“二小姐,外面有人想见你,让我通禀说塞北的人来了。”

    “塞北的人?”姚晴一愣,不记得自己有塞北的朋友。

    门房瞧二小姐的神情,恐怕是不认识,顿时后悔替那个疯子进来通禀了,但话已经说出口,总不能再吞回去,道:

    “是个很高的男人,蓬头垢面,穿的也不伦不类。他说只有自己能治好小姐的爱猫,老奴怕有什么内情,误了小姐的要事,特意来通报一声。”

    “很高的男人,”姚晴略微琢磨,忽然想起那天追的混蛋就自称来自塞北,美目一亮,“难道是他?”

    那天她从野狐岭回来,云根、郭明和几名捕快都被乾衍刺伤,尤其郭明伤得不轻,没来及抽查柳府。

    等安顿好几个人,柳府突然封死大门,谁也不让进,然后又宣称失了火。

    这摆明是不让查,她自始至终没进过顾北提到的密室,也没亲眼见到芳芳的尸首。

    芳芳是不是真死了?乾衍为什么要炼制妖傀?这件案子和柳府有没有关系?

    这些问题都成了疑点。

    她只能再去找顾北询问,于是安排人手搜遍淮安,倒真找到了悦凤客栈,但掌柜的说从没见过这样一号人,此人也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无迹可寻。

    “小姐认得此人么?”门房试探着问。

    “不确定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姚晴把爱猫放在桌子上,匆匆向外走,“我出去看看。”

    门房目瞪口呆,这样一句措辞,竟真把二小姐请出去了,急忙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