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天下不能靠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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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杀机初现

    嬴铮忽然状态不对,云容赶忙起身过去拍他的背,明明春末和暖,她抬手却觉得心口指尖皆是一片冰凉。

    “殿下!”外面候着的阿真阿原已听见屋里的异常进来了,阿真手忙脚乱地扑过来,阿原紧皱着眉头看了一圈,又看看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的云容,不易察觉地抿了下嘴角,上前推开阿真搀起了嬴铮:“阿真,我带殿下离开片刻,你在这里陪云先生说说话。”

    阿真原本被嬴铮这幅样子吓得魂不守舍,听见阿原这句斩钉截铁的命令,终于回过神来。他连连应了,不动声色地挡开了云容的手,和阿原一起把嬴铮扶到门口,看着院子里围过来几个府卫接过嬴铮,便又将云容请回屋子里坐着。

    外边并未慌乱,府卫迅速便把嬴铮接走了。

    书房里便落下一片寂静。

    刚才心中慌乱,无暇多想,如今安静下来,云容心下一转,哪能不明白。现下不知嬴铮什么情况,最糟糕的情况便是有人蓄意谋划,自己倒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少司命那句“求不得”又清泠泠地在耳边过了一遍,她脸色更加苍白了,下意识捧住了面前的茶盅,让冰凉的指尖回过一丝暖意。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容细细回想,刚才嬴铮暗暗打探她的来头,同时开始用膳,只是心思完全没放在上面……他看也没看就随意夹了面前的一盘菜。

    她目光沉了沉。他们两人在屋里共处也有一会儿了,若说有什么变化,也就是新上来的这桌菜,尤为可疑的就是嬴铮唯一下口的菜。

    云容看向案几对面,嬴铮面前是一碟金针炒青葵,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碟时令小蔬。难道是有人下毒?

    她抬头看看阿真,他正倚在门边装作在看外面,实际上却浑身上下都紧绷着,悄悄地暼着她的一举一动。

    云容掂量掂量开了口:“阿真小兄弟,我看这盘金针炒青葵……可能有些问题。”

    阿真面上有些困惑,不由得转过头来:“金针炒青葵?”

    云容点点头:“是的,就是刚才殿下吃了一口的这盘菜。”

    “这不是葱炒青葵吗,怎么变成金针炒青葵了?金针是什么?”

    云容愣了,“你没见过金针菜吗?有的地方也叫黄花菜,就是这种嫩黄色的芽菜。虽说是和小葱有点像,但味道口感都是不一样的。”

    也是,金针菜一向产于南方,阿真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北小伙子,从未见过也正常。金针菜在曾经的昭国十分常见,云容也吃过许多次,才能一眼认出。她心中一动,追问道:“阿真,你确认这是葱炒青葵吗?”

    阿真像遭了什么侮辱似的,身子整个转了过来,辩解道:“过手菜谱的是阿原哥,但俺也看过一遍,俺记性好得很,绝对没有记错!”

    那恐怕这盘菜中真的有鬼了。云容盯着眼前这碟金针炒青葵,细细忖度着。

    虽说金针菜在雍都十分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在昭国人人都吃,也没见出过什么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阿真见她沉默,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凑了过来:“云先生,俺看你不像是坏人,还很聪明的样子。你是觉得这盘菜有毛病?”

    “目前没有更多的线索,我只想到了这一点。”

    “金针菜……我倒是从来没在殿下的菜谱里见过呢。”阿真挠挠头,喃喃道。

    云容觉得脑中似乎灵光一现,灵感却转瞬即逝。她正要细细思索,外面却传来一阵声响。

    嬴铮回来了,身后跟着副将舒岳。他们径自从院子里走过来,后面还缀着一个默不作声的阿原。

    云容连忙起身去看嬴铮,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却镇定自若地进屋来,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拱手:“刚才失态,惊着了先生,嬴铮惭愧。先生请坐。”

    云容努力抑制住过去摸摸他额头的冲动,手指使劲往掌心按了按,语气尽量平稳地开口:“殿下你……还好吗?”

    嬴铮淡淡笑道:“没什么,一点小情况而已。先生坐吧,不必担心。”

    两人这才重新坐下,舒岳静静站在门口,阿原却跟在嬴铮身后跪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云容原本以为嬴铮要回来拿住她这个嫌疑犯兴师问罪,可眼下看来却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她心下有些不安:“殿下,刚才我和阿真小兄弟分析了一下,莫非是这盘金针炒青葵有问题?”

    嬴铮迅速扫了一遍桌上菜肴,细细盯住了面前这一碟:“果然是金针菜。”他语气不变,甚至也没转头,只淡淡唤了一声:“阿原。”

    身后跪着的阿原重重地磕了个头:“阿原失察,险些害了殿下,阿原罪该万死。”

    嬴铮无声地叹了口气:“今天我刚回来,府里忙乱,这也不能怪你。你去吧,结束了报我一声就好。”“是。”

    阿原又磕了个头,转身便出去了。

    云容觉得这气氛十分诡异,拿不准该不该开口,嬴铮却又端起茶壶为她倒了杯茶,修长的手腕与手指动作优雅,一丝颤抖都不见,仿佛刚才他失态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之前劳烦云嵬你在门房等了许久。你可有碰到什么人?”嬴铮倒完了茶,忽然开口问道。

    “刚才?”云容努力回想,“对,我是碰见了一位吴先生。”

    这是差不多一个时辰前的事了。

    她到三公子府时,嬴铮正与右相议事,自然只能在门房等候接见。门口小厮引她到了门房,便见到已有另一位处士在那儿等着了。

    那人长得颇为富态,在门房里坐立不安地候见,额上都渗出了些亮涔涔的细汗。门人把云容引进去了,他一下子见到了救星似的,马上走上前来自报姓吴,这便开始与她攀谈。

    彼时云容心里揣满了即将见到嬴铮的期待和忐忑,本不欲多言,奈何这位吴先生十分热情,毕竟不好甩人家脸子,便客客气气与他说了会儿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云容便得了他天花乱坠的一堆恭维,吴先生还抢着要给她端茶。

    云容不太习惯不熟的人这么热情地凑上来,赶忙伸手去接,可没想到她还未捧住茶盅,他便撒了手,于是哗啦一声,茶盅里还冒着热气儿的茶便洒了她一袖子,随即便是茶盅落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吴先生大惊失色,赶紧从怀中掏出手绢来,抓过她的手臂就要给她擦,这可把云容吓了一大跳,赶紧说着不必不必,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出来。

    这怎么说的,她现在是没法力的凡人,只是女扮男装,到底没有之前在昭国时直接化为少年身那样保险。若是在这里被发现了女子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门房一片混乱,小厮赶紧过来收拾,外边舒岳将军听见喧哗,便进来问怎么回事。吴先生出了这么个糗,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云容看他脑门上全是紧张的细汗,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一拱手道:“没事没事,云某不小心打翻了茶,真是抱歉。”

    舒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愣了愣,下意识地挑了下眉,片刻便又恢复了沉静的面容,对她一揖:“先生是……?”

    云容行礼:“不才云嵬,见过将军。”

    舒岳微笑:“原来是云先生。今日三殿下刚回雍都,诸事缠身,府里也难免有些接待不周之处,还请您谅解。”

    云容也笑:“舒将军不必这么客气,府上接待十分周到,只是云某自己不小心。”

    客套到这里也就算完了,门口又有门人轻声唤舒将军,他便歉意地笑笑,出门去了。

    刚才大半天说不出话的吴先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云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家中此时有事,恐怕得先走一步,今日是见不到殿下了。唉真是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殿下,只能改日再来。”

    这人真有些奇怪。云容心里想着,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与吴先生告别。

    “……想来想去,我在门房遇见的人里,大概也就这位吴先生,行迹有些可疑。我说的这些,舒将军可以作证。”云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门口的舒岳,他向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温和,但面上仍是肃穆。

    云容心里安定了些,目光转回嬴铮这里,却忽然发现他垂着眼低头沉思,看都没看舒岳一眼,似乎完全没有要找他求证的意思。

    她突然反应过来——证据未明,自己眼下一是外人,二是客人,恐怕嬴铮来问她之前就已经问过舒岳,既能当场知道她说的真假,也防止当着她的面找舒岳对证,显得似乎是信不过她。

    其实云容既非真正前来投奔的处士,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愿意这一世刚见到嬴铮就被当成是想害他的人。

    但她这么一想通,心里某处像是被小针猝不及防地戳了一下——刚才短短片刻时间,他才从那急病中缓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却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连她的感受都妥帖地照顾到了。

    不放过任何一个破绽,也不得罪任何一个人。

    六十年前,她的呆书生虽然温润如玉、善良体贴,却到底是一帆风顺长大的世家公子,向来笑便是笑,怒便是怒,心思何曾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可如今再世为人,他终究是不一样了。不知道这些年在景王宫里,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云容几乎不忍细想。

    这时,忽然有个身着甲衣的侍卫在院门口请示舒岳。

    舒岳走过去,那侍卫在他耳边低声地说了些什么,舒岳便露出副了然的神情,重来到书房中半跪下:“殿下。”

    嬴铮终于抬起头来:“没事,就在这里说吧。”

    “是。末将派去跟踪那位吴先生的人跟到了城南绣巷,一队靖阳卫正好路过,又有左相府兵清路,路上人马混杂,失去了他的踪迹。”

    云容对舒岳刮目相看。此时已有回报,想必是他在察觉吴先生举动异常时,就已经派人前去跟踪了。

    不过,一队靖阳卫路过……那不是嬴铄统领的旅贲吗?

    真就这么巧?云容感觉面前仍然像蒙了一层雾似的,却隐隐约约嗅到了什么,心中已有了个预感。

    毕竟,她和那人打过的交道也不算少了。

    “靖阳卫?是哪位将军带的队?”“是洛玄璜。”

    憋了半天没说话的阿真忍不住一声惊呼:“又是他!果然是他们!”

    嬴铮和舒岳对视了一眼,云容则不由得皱了皱眉。

    靖阳君嬴铄有两位副将,左将军洛玄璜和右将军甘戟。

    洛玄璜便是前世嬴琮的转世,六十年前,云容误杀了他。三年前,她刚刚恢复入轮回前的记忆,又在景王宫中遇见了他。

    听说这位洛将军出身低微,却傲气的很,不太爱理人,和甘戟形成了鲜明对比。同为嬴铄的副将,甘戟出身贵族,却十分豪爽耿直,向来看不惯洛玄璜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奈何洛将军身手奇佳,沙场之上更是用兵如神,加上嬴铄也不愿看到两位副将不和,常常有意拉架,两人自然不得不收敛些。甘戟技不如人,虽说整天呛那家伙,但作为嬴铄手下次于洛玄璜的副将,到底还是服气的。

    嬴琮到轮回走了一遭,真如他所愿成了名良将,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但对云容来说,这些都是次要。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嬴铮和舒岳似乎都已了然,她却仍蒙在鼓里,只得开口问道:“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太明白。”

    嬴铮这才注意到她似的,歉意地一笑:“抱歉,事发突然,刚才没来得及与你说明。你可知萱草?”

    云容点点头。萱草在南方十分常见,朱色花朵艳丽夺目,诗三百有云“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说的就是萱草。而且,金针菜可不就是萱草花入馔的名称么?

    不过,萱草在西北的景国十分罕见,像阿真就不认识金针菜。

    “这原是我的一点小毛病,碰着萱草,便会犯喘症。若只是吃了金针菜无事,沾了萱草花粉也无事,但若两样撞到一起,便有性命之忧。”

    “啊!殿下,俺怎么不知道!”阿真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嬴铮笑笑:“萱草在景国算个稀罕物,我也就是年幼养在母后身边时,偶然见南边进贡了些新鲜的萱草,好奇摆弄着玩儿,加上又吃了些,这才发作。那时阿原在我身边,尚且年幼不懂事,至于阿真你么,怕是还没来这世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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