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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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惊天大祸

第十八章 惊天大祸

西北仓库巨大的铁门虚掩着传灯站在门口吸口气将别在后腰上的匣子枪紧了紧抬手拍门

一个腰扎宽板皮带敞着棉袄怀的汉子面无表情地问:“上台还是‘看眼儿’”

传灯说:“看眼儿”

汉子张了张手:“看眼儿拿钱”

传灯故意磨蹭:“不是在里面‘押’的吗改规矩了”汉子说:“改规矩了今天跟以往不一样每一场开局都是日本人跟中国人打热闹哎伙计面熟嘛下街的姓徐”传灯点了点头:“下街的姓徐大哥都是哪边的日本人跟中国人打呀”汉子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少废话拿钱三个铜板儿”传灯从怀里摸出几张钞票:“这个管不管用”汉子抓过钞票点了点:“管用进去吧”传灯继续磨蹭:“中国哥们儿还是码头上的”汉子说:“有大港、小港和元仓的小港那边代表日本人”“小港不就是前湾码头”传灯有些纳闷他们怎么会代表日本人汉子说:“小港來的几个兄弟都跟着韩仲春韩仲春代表日本人打是前面的几个‘开场戏’”

“韩仲春代表日本……”传灯还想罗嗦被汉子一把推了进去

“后面的兄弟赶紧走好戏马上开场啦”汉子敞开一扇铁门冲门外吆喝道

传灯回头一看赫然见杨文夹杂在一群人里踢踏着往前走

传灯有心过去跟杨武说几句话见杨文面色凝重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回身來悄悄打量对面的墙

斑驳的墙面上挂着几盏刺眼的汽灯那个锅盖大的风扇亮在汽灯下面嗖嗖地转喇嘛不可能藏在那里传灯的心不由得空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人聚拢在一个用几只大铁箱排成的台子边抻着脖子往上看

整个仓库人声鼎沸刺鼻的旱烟和臭脚丫子味道弥漫在污浊的空气里让传灯有一种透不过气來的感觉

一个穿黑绸棉袍的人站在台子上后面是几个忙碌着往台子上铺一张红色地毯的年轻人黑绸棉袍拍打两下手尖着嗓子喊:“各位兄弟老少爷们儿今天大家算是來着了大日本皇军沧口宪兵队的军爷对阵青岛港三大码头的武林高手这是一场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武林盛宴大家都知道中华武术源远流长自古以來高手如林丛出不穷远到武松鲁智深近到甄三霍元甲……这我就不说啦再说日本功夫什么空手道、柔道……总之今天这次大赛必将载入元仓码头武林赛事的史册成为武林史上光辉的一页”

“**你这是说了些什么**玩意儿”旁边一个驴脸汉子小声嘀咕“小日本儿那点儿能耐还叫功夫**毛灰”

“别这么说”传灯边四处踅摸着喇嘛的身影边回了一句“他们下手狠着呢前一阵子打死人了都”

“你是说北野武是吧”那汉子哼了一声“他打的是偷拳趁人家不注意……反正他死了死在咱中国爷们儿手上”

“对他死得挺难看”传灯沒工夫跟他罗嗦踮着脚尖到处乱瞅

“听说是一个叫元澄的道士干的那个道士好像沒走远就在咱们下街这边出沒……”

“别唠叨”传灯的心一紧“快要开始了”

台上的地毯已经铺好了

黑绸棉袍跳到地毯上踩两脚挥舞双手继续喊:“今晚共有三场大赛第一场由小港码头的韩仲春代表日本方出场大家也许会问韩先生是中国人他为什么要代表日本方参战呢这我得告诉大家韩先生目前参加了大日本帝国组织的专门对付破坏共荣分子的侦缉队也就是说韩先生目前是……是什么來着”刚搓了两下头皮脖子就被一包东西打中了黑绸棉袍伸手一摸怪叫一声“屎”狼狈地蹿下台子抓起台下桌子上的一块棉纱就擦嘴里不住地念叨“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传灯心里明白这事儿不是别人干的一定是喇嘛

果然东边人群里一阵**喇嘛瘦小的身影一晃不见有人在嘀咕:“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这么懂事儿”

传灯悄悄抽身出來钻着人缝往东边挤

黑绸棉袍重新跳上了台子:“重新申明一下赛场纪律请大家在观看比赛的时候不要有什么民族成见要本着一切为了共荣的态度……我就不罗嗦啦规矩还是以前的规矩尽管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交过了‘看眼儿’费可是有愿意下注的还可以下注选手之间的事情大家也不要有什么顾虑还是那样比赛的时候愿意退出就退出不愿意退出就表明血战到底生死由命好下面我宣布第一场比赛由日本代表队韩仲春先生对决中国选手有鬼腿之盛誉來自大港码头的陈冠西先生请二位出场”

想要看看韩仲春真实本领的传灯几乎忘了自己是來找喇嘛的攀着一个人的肩膀往上看

韩仲春披着一件浴衣似的袍子上场了他來回溜达了几趟嗖嗖使了两个摆莲腿退到缆绳一边歪着脑袋看下面

下面一个瘦骨嶙嶙的汉子冲台上抱了抱拳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台子上:“韩爷手下留情”

韩仲春微微一笑侧脸望着黑绸棉袍单等发话

宪兵队的那帮畜生呢传灯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个高一下子看见了北边桌子旁坐着的几个穿日本褡裢的家伙山口赫然坐在中间的位置乐呵呵地看着台上不好传灯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喇嘛肯定也发现了山口他一定在想方设法靠近山口……容不得多想传灯挤出人群死命地往北边钻去刚刚接近北边的一个人缝松动的地方传灯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一回头张彪传灯的胸口紧了一下就势攥住张彪的手用力把他拽了出來沒等传灯开口张彪发话了:“别找了杨武已经把喇嘛拖出去了你赶紧出门”

传灯走了两步转身回來:“三哥你们是不是今晚要收拾山口”

张彪推了传灯一把:“沒你什么事儿赶紧走杨武在外面等急了”

传灯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我俩在这里看看不行吗”

张彪一跺脚:“不行喇嘛犯神经病了你赶紧拉他回去……再罗嗦”张彪挥起了手

传灯冲出大门刚一站住就听拐角处一个黑影压着嗓子喊:“在这边”

传灯赶过去一把揪住正跟杨武拉扯的喇嘛:“都什么时候了还使小性子跟我走”

喇嘛硬着脖子哼唧:“我沒想干什么呀不就是过來侦查侦查山口的动向嘛……撒手你们的眼里还有沒有我这个兄弟了我被他折腾得好几天下不來炕你们难道就不管吗七弟放开我让我回去我要亲手杀了这个杂种……”

杨武老鹰抓小鸡似的提溜着喇嘛的膊梗子一把塞到传灯的怀里:“交给你了哥哥过瘾去啦”撒腿冲进了仓库

传灯感觉喇嘛的身子不是那么硬了心下一笑撒了手:“那你就回去我可告诉你啊刚才我发现山口看见你了正跟旁边的几个鬼子嘀咕呢他们都带着枪出了事儿我可不管啊”喇嘛一挺脖子:“本來就沒打谱让你管看我的……”一顿“你真的发现山口看见我了不会吧我的身手……”传灯猛地将他往前一推:“你去我先回去但愿你能囫囵着回來”

喇嘛犹豫一下呼哧蹲在了地上:“我徐汉杰不傻……”

传灯蹲过去笑道:“你这套把戏糊弄几个哥哥行糊弄我你还差那么一大截子你是不是想來侦查侦查山口在不在这里然后回去给彪哥他们通风报信”

“七弟关大哥走了去了济南”喇嘛突然换了一个话題声音异常平静让传灯怀疑杨武说得沒错他犯了神经病

“我知道他看见你了以为你要跟着他去济南呢”传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话題走

“我哪能跟着他们去”喇嘛说“我看见金福一脸鬼气怕是要死呢不敢跟着去……真的我看得很准的”

“别胡说八道”传灯拉起了他“走回板桥坊别让哥哥们担心要有组织纪律性”

“你懂得还不少嘛……”喇嘛跟着站起來回头一望“不管怎么说山口今晚是死定了”

“你应该这样说不管怎么说我耍这次性子沒有白费我的目的达到了”

“你……七弟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关大哥不想让他死难道彪哥那一枪就白挨了你大爷的”

“我不跟你拌嘴……”传灯的这句话还沒说利落眼睛一下子直了“他怎么來了”

“我吃一勺子大粪他吃一碗大粪……”刘全幽灵一般站在黑影里雪光映照下他的光头上满是污浊的血水

号称鬼腿的陈冠西已经被韩仲春打倒了摇着手告饶

韩仲春踩完母鸡的公鸡一般绕着他走了一圈双手高擎猛力一挥悠然踱下了台子

人群中发出一阵喧哗:“假的假的……”

黑绸棉袍跳上台子声嘶力竭地喊:“大家不要吵大家不要吵韩仲春韩先生用的是日本空手道功夫这种功夫的威力是有目共睹的韩先生以前就是武林高手他曾经在小港码头单枪匹马制服了八个手持武器的劫匪……”

“汉奸汉奸”人群开始**台子被拱动的一晃一晃

黑绸棉袍眼见得压不住场了又是拱手又是哈腰:“老少爷们儿静一静为了让大家相信本次比赛的公正性下面临时修改一下比赛次序我宣布最终压轴的一场大赛提前开始由大日本皇军沧口宪兵队选派的队员山口敬一先生对阵元仓码头顶级高手來自河北沧州的大红门弟子铁臂猿卞七爷”

下面的喧闹声渐渐平息黑绸棉袍抓住时机将两手在空中猛力一挥:“锣声起请二位勇士上场”

话音未落**着上身的山口就狗熊似的晃上了台子两个大拇指被他翘得像两根木头橛子

“三哥你相信那个叫卞七的河北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铁臂猿”杨武用肩膀扛扛张彪的肩膀悄声问

“难说先看看”张彪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沉稳地迈步上台的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

“沒错这就是铁臂猿”旁边一个汉子满脸崇敬地望着已经站在台上的高大汉子不住地咽唾沫“这是我见到的最勇猛的人”

“他这样的人也会來码头扛活儿”张彪不动声色地问

“河北那边遭了旱灾”那汉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他带着一帮兄弟闯來了青岛……别说话开始了”

“我押卞七赢”旁边凑过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用手背一碰张彪的胳膊“老兄押谁”

“我也押卞七”张彪掏出几张票子搁到瘦脸汉子手里托着的一个茶盘里转头问杨武“这位兄弟你呢”

“我押我自己”杨武的鼻孔长得老大闷声道

“呵开玩笑呢……”瘦脸汉子干笑两声问张彪“你们俩是一起來的吧”

“看你的吧”张彪横了他一眼

台子上卞七亮了一个虚步一手支在前面一手护住胸口來回扫着绕着他转圈儿的山口

山口的脸上泛着不可一世的光嘴角一翘一翘嘴里嘟囔着什么老虎打量到手的猎物一般打量着卞七

下面的人群开始起哄:“上呀上呀……”

突然山口一蹲身子横起一腿奔卞七的面门而來卞七不慌不忙前腿一撤后腿就地一扫山口吃了一惊托地跳了出去卞七后撤几步重新亮出了那个架子山口又开始绕着卞七转这次他谨慎多了脸上沒有了刚开始时的不屑人群中的喧哗声越來越大有人在喊:“卞七爷是中国人的就打死他”卞七不动声色只是将两只胳膊來回地换着位置杨武的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响

张彪暗暗捏着杨武的一只手轻声说:“别急还不到时候”

山口坦克似的往上拱了几次都被卞七轻巧地躲了过去脸上明显看出一分急躁卞七开始活动他将一直撑在地上的那条腿站直了另一条腿试探性地弹了几下山口老鼠躲猫似的來回躲闪卞七抓住时机突然出手山口庞大的身躯一下子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卞七猿猴一般闪到缆绳边上静静地瞅着他脸上沒有一丝表情山口慢慢站起來拧一把鼻子又开始绕着卞七转

杨武猛地喘了一口气:“操瞎**转什么转呀老驴拉磨”

话音刚落卞七的褡裢就被山口抓在了手里杨武的一声“当心”还沒说出口卞七就被山口举在了半空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大家还沒看仔细山口的下巴已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仰面倒在了地上

大家正在楞神山口已经横空跃起双脚齐出直奔卞七的面门

卞七腾身半空翻了一个跟头鹞子一般稳稳地落在地上依然保持那个开场时的姿势

杨武叹了一声:“好身手”一把攥住张彪的手“咱们小看了山口他也不是草包一个……”话音未落台上腾起一股旋风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只见旋风不见人影大家的一声喝彩还沒喊完旋风停止了卞七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赫然是一个黑洞

山口慢慢从地上站起來轻蔑地挥一下鲜血淋漓的手掌哈哈大笑

人群涨潮似的往台上涌又退潮似的涌了回來……

卞七死了杨武刚一楞神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杨文铁塔一般站在台上冲正得意洋洋地朝人群挥手的山口勾手指头

我哥是什么时候來的杨武正纳闷台上又起了一阵旋风……杨文从旋风里站出來抱着双拳冲海啸般的人群拱手

就在大家都以为山口已经被杨文打死的时候杨文的身子猛然一硬山口从后面闪出來手里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铁钩说是迟那时快沒等大家反应上來台上已经多了一个人是暴怒的狮子一般的杨武

台下的张彪猛然发觉自己的手空了來不及多想腾空跳起來踩着人头飞也似上了台子

杨文诧异地揪着自己的棉袄往后看棉袄后面出现一个指头粗细的窟窿有鲜血冒出瞬间湿透了棉袄

***小鬼子背后下手……杨文感觉自己尽管受了伤但沒伤着要害不禁笑出了声音哈老子沒那么容易就死

就在杨文一笑的瞬间台上先后有两条人影一闪随着山口一声狼嚎似的惨叫杨文被拽下台子风也似沒了踪影

眼尖的人赫然发现山口的胸口炸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整个仓库炸了营一般闹成一团……

有急促的枪声夹杂在厉鬼似的哨声里蓦然响起

传灯和喇嘛已经走在了通往板桥坊的那条土路上后面一溜鼻涕也似跟着絮絮叨叨的刘全

喇嘛纳闷地问传灯:“你怎么不搭理他”见传灯不吭声喇嘛急了“这伙计挺可怜你倒是跟人家说句话嘛”

传灯沒好气地说:“我说的还少呀这是一个标准的‘彪子’……”一愣恍然摸了一把头皮“我怎么能让这个‘彪子’在后面跟着”回头冲刘全嚷了一嗓子“还跟着我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事儿等我以后倒出时间再帮你办这么着急等着继续吃屎呀你”

刘全不接腔儿兀自嘟囔:“我吃一勺子大粪他吃一碗大粪……”

传灯这才发现刘全的脑袋上有斑斑血迹不觉一怔:“你怎么了这是让谁给‘忙活’的”

刘全站住盯着传灯看了半晌猴子那样团坐下來嘤嘤地哭了:“我把事儿办了我把事儿办了……我吃一勺子大粪他吃一碗大粪……掌柜的真的我真的让他吃了一碗大粪”

传灯不相信这种土鳖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办这么大的事情扑哧一声笑了:“全哥你做梦了吧说你是让谁给打成这个模样的别怕谁敢欺负你我來帮你出气”

刘全反着眼皮看传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那个畜生被我抓住了我吃一勺子大粪他吃一碗大粪……”

传灯开始相信了人家都说老实人做大“业”沒准儿他还真的去报仇了呢蹲到刘全对面轻声道:“你是怎么办这事儿的”

刘全抽搭两声开口说:“我以为你能帮我可是你……你骗了我我就自己去了正好他去上茅房……”

传灯彻底相信了:“你直接把他摁在茅房里了”

刘全点了点头:“嗯沒有帮手他打不过我我就……我吃一勺子大粪他吃一碗大粪……”

传灯忍不住笑了:“啊哈全哥你的本事不小啊从哪儿找的碗”

“是我自己吃饭的碗”刘全哆里哆嗦地从后腰上摸出一个泛着刺鼻臭气的碗來轻轻往地上一放“就是这个……我摁着他的脖子不吃也得吃他快要被我给掐死了他吃了俺整整一碗大粪整整一碗啊……后來护院的來了打我我跑他们就夺我的竹竿敲我的头我跑他们撵不上我我拉车的能跑……再后來我就到处找你老掌柜的说你可能是找喇嘛去了让我來码头这边看看……”

“慢着慢着”传灯的脑子一激灵我爹知道我要來元仓码头难道汉兴看见了我传灯记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屋里沒有汉兴他去了哪里传灯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急急地问“我爹让你來码头找我”

刘全点头:“嗯他很着急让我找到你就赶紧拉你回家可是我找到你你不跟我说话……”

传灯隐约明白了肯定是汉兴看见我往码头这边走他有事儿來不及追我回家告诉了老爷子……汉兴这当口出去干什么呢对一定是偷偷去见次郎了传灯想起來结拜后的那天早上自己和汉兴回家的路上碰见过次郎次郎把汉兴拉到一边两个人嘀咕了好长时间传灯问汉兴刚才你跟次郎嘀咕什么了汉兴说百惠來了下街住在次郎那儿让我抽空去见见她一定是因为这个了传灯舒了一口气汉兴你这个汉奸刚跟兄弟几个成立“组织”要跟鬼子干你就办这样的事情让关成羽知道不拧断你的脖子才怪转念一想传灯又笑了哈哈我简直是太笨了汉兴这么干有好处呢……稳一下精神拉起了刘全:“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刘全打着滴溜不走:“掌柜的我不敢回去我怕那个畜生找人來收拾我他知道我住在哪里”

传灯正在犹豫喇嘛凑过來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全哥是条好汉咱们应该收留他”

刘全感激地望着喇嘛一口干唾沫被他咽成了公鸡打鸣声:“喇……汉杰是个好人”

我不能带他去金福家那样会有麻烦可是刘全一回家沒准儿就是一个死想个什么办法让他安心离开这里又死不了呢

下街方向蓦地响起一阵凄厉的警笛声传灯的脑子翁的一下张彪他们出事儿了

传灯刚一楞神马路对面就冲过一个人來:“是传灯兄弟吗我是金福跟我來”

传灯顾不得多想拉着喇嘛跟在金福后面风一般地往板桥坊方向跑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的雪片碰在传灯的脸上就像数不清的巴掌在抽他的嘴巴子

金福回來了关成羽一定也回來了难道他们遇上了什么事情传灯的心一阵阵地发凉

后面传來几声枪响传灯的脑子一下子空了……

三个人气喘吁吁地冲进金福家的那条胡同金福站住了:“你们两个先进去等我我去接应关大哥他们”传灯拉住了他:“什么意思关大哥去了哪里”金福边抽身边说:“关大哥去了元仓码头……來不及说了你们好好在里面呆着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回來”

金福家的街门留着一条缝沒等传灯转身喇嘛已经钻了进去传灯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一阵下街那边的枪声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摩托车横冲直撞的轰鸣声不会有事儿的传灯安慰自己杨文兄弟两个都不是吃素的张彪更不消说区区几个赌拳的小鬼子奈何不了他们……这样给自己打着气传灯倒退着进了大门

传灯刚在门后屏了一下呼吸身子就被喇嘛撞斜了传灯一把拽住往外正蹿的喇嘛:“你要去哪儿”

喇嘛急得抓耳挠腮说不出话來犯了鸡爪疯似的用手点着门外:“吃吃屎的那个伙计……”

传灯猛然醒悟怎么还忘记刘全这个“拖油瓶”了呢猛地推回喇嘛撒腿往外跑

胡同里的积雪几乎让传灯拔不出脚來传灯手足并用地蹿出了胡同

刚在胡同口站住想要往卡子门那边瞅一下有沒有巡逻的鬼子传灯就看见从街南头跌跌撞撞奔过一个黑影刘全传灯迅速往后撤了撤身子他害怕刘全冷不丁看见他会喊出声來那边刘全脚下一滑陀螺似的滚到了旁边的一条沟里传灯将脑袋探出來往后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面撒网一般涌上來一群擎着棍子的人看打扮这都是一些拉洋车的伙计传灯估计这肯定是乔恶霸安排的人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下里面有个家伙筛锣似的喊:“哥儿几个瞪起眼來抓住刘大彪子乔爷有赏下一年的份子钱全免啦”那帮伙计喊声“知道啦”风卷残云也似赶过街口旋即被卡子门那边的几个鬼子用长枪逼了回來那帮伙计一阵交头接耳似乎是在商量对策

传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老天爷你可千万提醒别让刘全出來出來就沒命了那帮家伙穷疯了……

令传灯失望的是刘全竟然被打晕了的野狗一般从那条沟里站了起來孙悟空一样手搭凉棚四处乱看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估计还是那句“我吃一勺子大粪他吃一碗大粪”随着那帮人群里爆发出的一声“在那儿”传灯的心跟着凉了半截

突然胡同里响起喇嘛的一声尖叫:“老少爷们儿快跑吧卡子门那边架起大炮來啦”

趁这群人楞神的工夫传灯抽出匣子枪冲天搂了一下机子人群里发出几声惊叫兔子群里丢进炸弹一般四散而去

传灯猛扑过去架着还在发懵的刘全闪进了胡同

喇嘛错身过去冲赶过來的几个鬼子兵大喊:“游击队往南跑了”

几个鬼子端着大枪朝那帮各逃各命的车把式追去

惊魂未定地闪在金福家门口那块洗衣石后面的传灯脑子急速一转按着刘全的肩膀说声“别出來”一把拖住笑嘻嘻反转回來的喇嘛疾步贴到了墙根:“喇嘛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把全哥糊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躲过今晚去明天我会想办法救他的送下你就赶快回來我不能再跟他罗嗦了他太缠人”喇嘛撇着嘴哼了一声:“我就听你这一次吩咐啊……我是你六哥”传灯连连点头:“六哥六哥你是我亲六哥赶紧弄他走”

见传灯贴身在另一个黑影里喇嘛怏怏地走到野狗一般蹲在石头后面**的刘全身边哄孩子似的跟他嘀咕了几句半劝半拉地朝胡同那头走去

让传灯意想不到的是金福家西间炕上竟然坐着满腹心事的徐汉兴

传灯推门的时候汉兴正抬起头來传灯一下子愣住了:“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汉兴往里挪挪屁股示意传灯坐过來摇着头说:“你们呀……呵全乱了全乱啦”

听这意思汉兴已经知道了传灯他们去码头的事情传灯闷哼一声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话沒法说

汉兴乜斜着眼睛瞅了传灯半晌开口说:“刚才外面在闹嚷什么呢”

传灯把刚才的事情对汉兴说了一番笑道:“咱家雇了个好工沒帮着干几天利索活儿先给咱添了麻烦”

汉兴慢条斯理地说:“谈不上麻烦要嫌麻烦咱爹就不雇这样的工人了他是个可怜人一夜之间沒了爹娘沒了老婆孩子又被人欺负成那样……唉喇嘛会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吗”传灯说:“应该沒有什么问題吧喇嘛在外面闯荡过那么多年这种小事儿不在话下”

“就他”汉兴矜了矜鼻子“他要是真有能耐今晚也不能出事儿了”

传灯反腔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喇嘛喇嘛的意思只是过去看看山口的动向谁曾想二哥三哥他们……对了你还沒告诉我你是怎么过來的呢是不是大哥让你等在这里的大哥这当口去码头干什么”

汉兴讪讪地笑道:“下午我去找次郎沒找着据说是跟百惠一起被他大哥用车拉走了回家的路上碰见栾凤山他说他看见你往元仓码头那边走了我怕他怀疑什么说声我知道直接回了家怕维持会的人跟踪我一直沒敢出去……”

汉兴说等了一阵正在焦躁喇嘛他妈來了又纠缠着徐老爷子要儿子正闹着栾凤山进來了说要过年了下街的大户人家要摊派维持会的口粮三嫚儿就跟他“搭咯”上了汉兴趁乱溜了出來正往元仓码头那边赶迎面碰上了金福……

传灯不停地往窗外踅摸:“喇嘛怎么还不回來大哥他们也应该回來了吧”

门外传來一阵悉索声汉兴轻咳一声:“汉杰”

喇嘛愁眉苦脸地进來了:“那个吃屎的家伙脑子有毛病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安顿下”

传灯问:“你把他安顿到哪里去了”

喇嘛说:“还能安顿到哪里荒郊野外的……我把他送到村东土地庙里了给了庙祝不少钱呢”

“你沒嘱咐不要让他乱动”传灯说“这小子就是脑子有问題我怕你一走他又溜出來呢”

“那我就说了不算了我实在是让他给折腾糊涂了”喇嘛横着身子躺下了“这真是一个活累赘啊这小子说是个‘彪子’还不太像直念叨你是个骗子老掌柜的和大掌柜的是好人……”忽地坐直了身子“不行我还得把他弄走不然要坏大事儿”传灯按住了他:“什么意思”喇嘛急得脸都黄了:“他说他都知道了咱们干了什么他看见你后腰上别着一把匣子枪还看见你跟杨武说话码头上响枪你那么紧张肯定是你跟杨武办了什么事情……”传灯猛推了他一把:“赶紧走”

喇嘛边穿鞋边问:“把他弄到这里來”沒等传灯开口汉兴促声道:“对必须把他弄到这里來快”

喇嘛刚出门就被一个人给推了回來关成羽随后进门传灯的心一下子实落起來仿佛漂在海上的一块木头触到了海滩

关成羽脸色冷峻地扫了里面一眼回头一望:“大家进來说话”

张彪和杨武一前一后进來了后面跟着头顶上冒着热气的金福最后进來的竟然是一个身穿警备队服装的年轻人

关成羽把那个年轻人往前面一拉:“给大家介绍一下玉生杨文的把兄弟以后也是咱们的亲兄弟……”

喇嘛着急出门说声“亲兄弟亲兄弟”仰头望着关成羽:“大哥我要出去办一件要紧的事情”

关成羽一把将他推到了炕上:“现在不能出去”把头冲金福一摆“去外面‘张’(观察)着点儿”

汉兴沉稳地问:“二哥怎么沒有一起回來”

传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出來了是呀杨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