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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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久别重逢

即便在连续伤了莫老者和莫剑舞、欠了应天武馆天大人情的前提下,我仍敢拒绝,显然已出了莫令柳的意料之外,老者怔然不动。

“原因就在于莫老师和莫小姐让我明白,进入武术界后,不管你愿意与否,也总会伤到人。”

我黯然道,“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莫令柳未料到自己一番试探之举会引来反效果,脱口道:“难道你甘愿终身浸于败者阴影中吗?若离开此地,你必终身难望可击败镇岳与剑舞!连女子都斗不过,岂非奇耻之辱!”我决定已下,心内大定,泰然道:“晚辈能自己达到今天的境界,改天就能提升到比封老师更高的水平。

至于莫剑舞小姐,请恕我不能赞同您的观点。

女子怎样?若女人均是无能之辈,您又岂能让莫小姐达到今天的武术境界?”旋即肃容道:“承蒙您的大谅,不计较我冒犯之罪,晚辈就此告辞。”

说出心中所想后,心情大畅,这时我已再不想去知道更多与应天武馆相关联的事。

既然已明白茵茵不会再回头,与往事断绝关系是明智之举,而第一个要离开的就是应天武馆。

独立火车南站站口等车时,我忽然生出少许愧疚,却是对莫令柳。

只看当时他脸上那种失望,就知其对我抱了极大的希望——伤一个老人的心,正如伤一个女孩的心一样,均不是我所愿做的。

但又如廖父所说,拖泥带水是做事的致命弊病,既然决定下来,我索性连探望莫老者和莫剑舞的念头都强行压下。

异日或会再遇,但我绝不愿意届时仍在旧时阴影中。

坐在火车上,心思已转到父亲处。

廖父虽说找了藉口拖延,但非是长久之计。

一念至此,我脑中掠过二十年间往事,忽然神经一紧,因竟想不起曾有事能瞒过他过。

无论是幼时为贪玩而撒的小谎,还是少年时为掩饰打架而说的大谎,我居然记不起有哪一件曾瞒得他过!那一张被太阳晒至黑得彻底的威严面容下,实有着常人难及的智慧。

心内开始不安。

以父亲的智慧,这么久没接到我的电话,必会生疑,搞不好还会疑心我出了事而亲自跑来。

届时这半年来我的作为被他知道,后果殊难预料。

我并不怕他知道后的责备,但却怕看到他伤心失望的眼神——那比诸莫令柳的失望严重得多,因为来自我最亲的人之一。

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给父亲去电,拨通后那头传来熟悉至极的声音:“喂?”我心内一时百感丛生,哽了片刻,才道:“爸,是我。”

父亲的声音没有丝毫异样,微带惊喜地道:“渝轩?你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去上课?不是开学了吗?”我不敢迟疑,答道:“我找了份工作,前途很不错的,但需要工作一段时间。

我已经跟公司老板讲好,只要过了这段试用期,他会保留我的合同到毕业时,所以我想暂时延缓几天再回学校,不会影响我的学业的。”

父亲谅解的声音传来:“嗯,也好,你自己的事也该可以自己决定了。

大概还有多久?”头一关一过,我顿时轻松起来,迅速答道:“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样子。

我已经跟学校里写了延缓入学的申请,已经批准了。”

父亲在那头稍顿了一下:“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不要耽搁学业就好。

对了,你老板是不是姓廖?前几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你被他派去出差了。”

谎言一旦圆上,后面就容易许多,我忙道:“是,我现在在北京,等工作完了就可以回校。”

父亲笑了起来:“看来你也长大了,知道该赚钱养家。

不过不要苦了自己,现在还是学习最重要——唉,你还习惯那边的环境吗?现在是不是还晕车?那边天气比四川冷得多,要记得加衣服……”接下去是连串的叮嘱,我仔细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心内暖意融融。

只有父母,才永远记得儿子的寒暖。

挂上电话时,我重陷矛盾中。

父亲因自己受过的正规教育不多,故非常重视我的教育。

若知道休学之事,很难保证会有什么结果。

我愈来愈不敢让他知道了。

回到单身宿舍时,有人笑道:“我最能打的兄弟怎么了?怎么一副天塌下来撑不住的沮丧样儿?”我不能置信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立在我屋子门边,笑着看我。

赫然竟是伟人!移时坐在屋内,伟人环顾四周道:“这屋子还不如学校呢!亏你能卧薪尝胆这么苦自己,换了我连住一天都不行。”

我倒好茶水递去,轻拍他身上厚衣,笑道:“身体仍然很差啊,得加强锻炼。

怎么样?上次没怎么着罢?”他接茶回应以笑:“一些小伤,长年打雁,哪有不被雁啄的时候?现在我跟那群杀手打好了关系,正在试能不能招死神过来——死神你该知道罢?就是上次追杀我好几座山的那家伙,杀手界和灰狐本是齐名的人物。”

我点头道:“知道,他差点杀了我,幸好被我逃过。

但后来被他从灰狐枪下救了一命,算是两清罢。”

伟人点头表示知道这事,忽然笑笑,上下打量我一番:“看来你已经决定不加入我们了,这么大的损失我自然要找些补偿。

死神手下很有几分实力,人数不多,但很多是精英,可以填补一失去你的损失。”

我苦笑道:“别把我说得这么重要好吗?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做一些行业,我恰好如此。”

旋转换话题转移他注意:“你怎样呢?灰狐死了,他妹妹……”记忆中伟人对灰狐其妹火狐情有独钟,不知后者现在如何。

伟人诡秘地一笑:“她现在已经是林夫人了!”我大讶失声:“什么?”“我隐瞒了她哥哥的死因,改了一些过程——亦即撒了点小谎,骗她从了我,事情就是这样。”

伟人若无其事地说着,“别告诉我你不能接受我的做法,那是对她好。

滇帮人气虽旺人缘却差,尤其是灰狐。

现在毁掉,有很多人会对她这灰狐亲妹不利,留在我身边是好事。”

我明白地点头。

若换了是我,说不定也会这么做,因那确是非常不错的方法,既能保护心上人,又可与之有情人终成眷属,何乐而不为?“不过我现在对吴教官比较有兴趣,”伟人突然道,“能一击就击毁滇帮,不仅要有雄厚的武力实力,还要有庞大的信息网络,否则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他满足这两点,看来身份很是有点儿份量。”

我摇头道:“不要跟我说他的事,情报的话恕我跟你一样无知,且更想彻底摆脱这人,不再与他见面最好。”

伟人知趣地不再追问,忽然伸出手来:“谢谢。”

我看着他诚挚的眼睛,心底涌起无可抑止的感动,伸手相握:“不用客气。”

只是平凡的两句话,却已透出兄弟间最深厚的义气。

“好了。”

伟人忽然收手,表情显出严肃,“该说说我来的目的了。

知道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来的吗?顺便先说一句,前几天我已经回校了,至于原因则是你可能不想再接触的那一类。”

我感觉不妥,正容道:“是不是有事?”伟人点头以应:“我来前你爸刚打过电话去,君子找了你岳丈,我则直接来找你。”

他自是知道我和廖家的关系,还曾派单恒远去那边找过我。

我毫不奇怪伟人能查到我的地址,因他手下就有一个义字门撑着。

这时才稍明白了点他所谓“目的”是什么,想不到他与廖父先后来找,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我无暇计较他语中的“岳丈”两字,颓然道:“你来给我意见吗?那是最好,因为我现在正因为这个烦恼到快发疯……”伟人截断道:“不,不是意见。”

我大讶时他慢慢道:“而是请求,且是发自内心最真挚的请求。”

我一时未反应过来。

伟人一字一字吐出:“回学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