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晨曦

夜色入暝，月华如潺潺的流水在天际静静倾泻而下，风声如聚如散，让那树梢上跳跃的萤光更添了几分霜雪般的皎洁。 虫鸣声中，一点点水声泠泠作响，如同玉石交击，透出一份清越爽利的感觉，让人不只不觉间 ，仿佛行走在无人的甬道中，平添几分静谧安宁。

前面的侍者手提着海棠灯，静静地前行引路，微红的灯火中，叶斐与凌霄虽是安然随行，却也暗自发觉出，这一处院落虽是偏僻，但越是走得近，那警卫便越是森严。

恐怕这太子府邸里，除却太子所在的那一处外，也就是这一片偏僻的地方，最为重要，警卫最是森严。

凌霄的目光微微暗沉下来，他转首看了叶斐一眼，看着后者神色安然，眸光平和，心里一动，却是生出几分柔缓得近乎甜mi的感觉。

沙沙的脚步声越发得低微，幽黑的夜幕下，一弯月牙儿正是悬在天际，其下灯火三两处，略有些昏黄，却又有些澄净安谧，映照着这小小的三四间房子，很是有些清平安宁的感觉。

“两位公子，请这边走。 ”略微厚重诚恳的话语，带着几分恭敬，却是不见一丝疑惑好奇，端是安分守己，谨守口舌的人。

看着这侍者如此，凌霄倒也不询问探听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温声应了一句话，就随着他略微停顿，直接走入最里面的一处屋子里。

帘帐微微xian起。 温热地暖煦气息就是扑面而来，在这静谧的夜里，显现出别样的柔软来。

此时正斜斜kao在榻上，盖着纱被的秦徵听到脚步声，微微抬头后，就是轻轻咳嗽了几声，起身与叶斐凌霄两人略微施礼。 才是让两人坐下。

数碟瓜果，数碟细点。 并一壶茶立时送了上来，但这时候，一个侍女却是略微停顿了一会，曼声道：“公子，今儿熬了枣儿粥、杏仁茶、鸭子肉粥，正是熬得都化了，可是吃上一盏？”

本还是略微有些慵懒的秦徵。 听着这话，不由得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淡淡道：“你送些杏仁茶过来。 ”

那侍女脆生生地应了下来，就是利索着下去，不消片刻就是端上一色官窑粉彩蝶恋花的三个盖碗，端送与三人，一个人一盏，她才是略微屈身行礼。 款款退下。

看来，这秦徵之于赵斐，依旧是重中之重，下人连这些细微的地方都是做地无微不至，可见其中主人家的心思，堪称是细密熨帖。

微微低下头。 凌霄啜饮了一口清茶，笑眯眯地看着秦徵道：“秦公子，许久不曾见面，却是有些富态了，想必近日过得安逸了些。 ”

听到这话后，那秦徵唇角地笑容却是微微僵了僵，半晌也就是转过头，略微嘟囔了一句，只将那盖碗里的杏仁茶轻轻喝了几口，才慢慢着道：“这次的任务多谢两位。 那鲛人泪珍贵非常。 我这里也备下了些薄礼，以作酬劳。 ”

说完这话。 秦徵从身侧取来一个黑漆描金的匣子，慢慢推到凌霄的身边，微笑着又道：“本来这些物品，他本是要代我交与你们的。 毕竟说起来，他本就还有一个任务，须得与你们说。 但前些日子你们曾发了信与我，说着的那四幅画，我这两日凑巧发觉了些东西，便先行邀了两位过来。 ”

听到这话后，叶斐不由得微微抬头，先前地那些画，本就是宁尘亲自落笔的，眼下那个任务已经是完毕，画轴也是送还与宁尘，就算知道些什么，又是能如何？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微微侧脸，看向凌霄。

凌霄此时却是微微含笑，神情就是淡然温和如初：“这般说来，却是有些意思，只是那画已然送还与主人，倒是有些遗憾。 ”

“这倒不必。 ”秦徵神色却是多了几分亲近，毕竟叶斐与凌霄两人都是接触有一段时日了，又是难得的说得上话的人，此时言谈间便多了几分旁人不及的体贴：“毕竟，我查到的也就是一点，不甚能帮着什么，只不过，据我的猜测，这一点里，或许有你们常喜欢的任务地线索而已。 ”

听着这话，叶斐与凌霄两人都是动了些心思，凌霄更是微微笑着道：“愿闻其详。 ”

微微一笑，秦徵从右手侧的小几上小心取来一卷竹简，慢慢摊开后，才是伸手指着其中一片，慢慢地沿着字迹，低声吟道：“云城卧龙山，有神灵，东侧险峻峭壁，暮时常有翡翠直落山下，时人觅得，后送与太守。 太守喜，或云山中奇险，可探之。 故集民力，驾云梯凭山而起，高百丈，小民曰，隐可见巨足如擎天柱。 太守遂携家眷故交属官而上。 待上，过见巨足，五指圆和，极是分明。 忽而闻声，曰欲坠欲坠，周遭数十人，仓皇而下，片刻，云梯颓然。 然翡翠亦是时时坠下，常有平民得此而富。 又西侧，花木繁密，虎豹常滋生，又有幻影山市，时时可见，雾气茫然间，忽有大楼高数百丈，层层人丁繁密，忽而有集市，小楼大楼，人丁稠密，往来车行，悉如平常。 山中常闻，入此雾者，百岁不还，必入鬼市。 ”

慢慢着将这竹简上的字读完，秦徵才是微微抬头道：“这一卷竹简，本是秦家家族记录而成，必是真的。 若非两位所说的画轴，乃是云城的笔触，我却也查不得这里去。 ”

听着这么一通话，叶斐只是微微皱眉，凌霄地神色却是一片淡然，只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思：“秦公子所言的云城，倒是我们接下来必是要去的地方。 这般看来，这线索却是有些天欲与之的意思，只是先前我们身处任务之中，忘了通信与你，多有烦扰的地方，还请包涵。 ”

秦徵微微晃了晃手，看着凌霄的眼神有一些真诚的味道，连着神色间lou出的笑容，也透出几分欢快：“不必如此，当初若非是你的援手，我这一会还不能动弹，何必如此客气。 这能帮着你，我自当援助，何况，这先前还是与鲛人泪有些关系的。 ”

听着这话，叶斐与凌霄两人神色间也微微柔和了不少，三人略微说谈一会，眼见着夜色渐渐深了，两人才是辞别而去。

临走前，秦徵亲自将竹简上地那一段写在绢纸上，与两人随身带在，自己更是起身送了一程，眼见着两人地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他才是回转过来。

夜色暗沉，叶斐与凌霄两人既是辞别，便是不曾借住在太子相关的地方，两人就连夜入了一间客栈，少时整顿，方是安然kao在一起，说起近来地任务。

这任务并非是别个，正是先前与默然的约定。

那竹简里取出来的一片丝绢，细细展开，上面苍头小字，密密写了不少，所说的不过是援救谭言的事。

谭言本是断崖一脉的人，本身就是容易被断崖一脉的人掌握行踪，这一次，丰城舒云山中忽而生了一株九龙火灵芝，断崖一脉自动请缨，那谭言与那赤炎便是得共同应敌三五日。

默然担忧的，便是这三五日里，敌人众多，谭言又是嗜好打斗的，若是深入敌中，那赤炎刻意之下，必定是难得好处。

何况，谭言之于他的重要性，门派内无人不知，不论是将谭言擒拿在手，或是将谭言杀死，都是会影响他的心境。 而翠凝一脉，最重心境，若是心境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默然才是在谭言身上耗费气力，又是与他吃下假死护身的丹药，又是暗地里放了转换能量，自动护主的灵器，还堪堪放了一张灵符，能将尸体传送那个与一处灵气蔓延之地，而发动的条件，便是假死。

饶是这么着，默然仍旧有些担忧，故而有以灵丹等物品让叶斐与凌霄两人前去谭言假死的身体好生照看着。

而凑巧，根据灵气的浓重，传送时最近的一处，便是那卧龙山东侧峭壁之下。 这么一来，叶斐与凌霄两人倒是省事不少。

既是能亲眼看看这翡翠如何从高处而落，有是能将默然的事做定。 如此一想，倒还真是有些注定的意思。

“这一处既是有些联系，那九龙火灵芝又是破晓时方能成熟，我们却是在那东侧筑一处小屋，闲时就去哪卧龙山中兜转一圈。 左右也不过七日左右，时间倒是不必愁的。 ”凌霄看着斜斜kao在自己身上的叶斐，眸光里一片温和，时不时地就是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发烧。

自从那日将敷小山的记忆修改了一部分，让她彻底忘记了相册的事，他的心情便是越发得舒畅起来，也越发得有些按捺不住。

好在，在这游戏中，叶斐或者是因为幼时的记忆太过深刻，总喜欢有事没事的蹭过来，这倒是让凌霄舒缓了些心思，渐渐控制住强烈的意愿，小心行事。

不过，也是因此，他现在对叶斐也是渐渐多了些手脚，或是摩挲，或是安抚，笑容满面里，更添了几分淡淡的欣悦，此时便是如此。

“嗯。 ”低低应了一声，叶斐倒是有些慵懒，只是看着那丝绢上的苍头小字，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才是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太轻易。 ”

伸手捏了捏叶斐的脸颊，凌霄轻笑了一声，温声道：“这是当然，不然，要那一枚青镜，又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