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风起
如果说灵气是一杯冲泡过十几道，已经几乎尝不出茶味的清淡温茶，初入口时既没有新茶的生涩也没有白水的无味，那么戾气就是一杯尝起来带些甜味的糖水，尽管与灵气一样，在初时不会给人太过刺激性的感受，但是越到后来，戾气与灵气的差别就越大。
灵气能够滋养人的身心，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滋养，而戾气则不但有着微甜却能够让人上瘾的味道，更有着致命的毒性。
尽管起先谁都认为自己能够抵挡住戾气的冲击，可一旦真正接触后就再也不能自拔，阿蛮知道眼前的耍大个儿不是第一个栽在戾气上的人，当然，阿蛮也深信耍大个儿不是最后一个。
戾气与灵气最大的差别，可能就得说凡是对戾气动了念头的人，就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试试也确实就是如此，那已成疯魔的大萨满，那半人半鬼的重元，都是很好的前车之鉴。
不过耍大个儿已经看不到那些东西了，现在他的那双眼睛只能看到充斥世间的戾气，并且一心想要将所有的戾气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贪婪并不是戾气带给一个人最多的东西，这只是附带品，真正能够摧毁一个人意志的是杀戮欲望，无穷无尽的杀戮欲望。
于是耍大个儿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本相之下的他在一阵乱拳中击退了化身为巨人的阿蛮，却没有继续跟阿蛮纠缠，而是一个转身杀进了尚且来不及关闭城门的青城，在那一群青城黑衣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已经丧失了理智的耍大个儿朝着他们挥舞起了拳头。
骨骼错断加上鲜血喷溅的声音，无疑助涨了耍大个儿心中越来越熊熊的杀念，奈何无论这些黑衣人抛洒出多少的血液，也浇不熄耍大个儿的那股邪火。
咆哮着、癫狂着，死在耍大个儿手中的黑衣人转眼间就有数十之多，剩下的虽然还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但眼见着一个又一个的同伴毫无缘由的惨死在耍大个儿的手中，仅存的十几个黑衣人立马化作了鸟兽散，唯恐跑得慢一些就得被耍大个儿留在这里。
对于耍大个儿的这一行为，阿蛮并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虽然他先前被耍大个儿几拳打的朝后退了几步，却根本没受什么伤，此时站在青城外冷眼看着发了疯的耍大个儿，阿蛮没来由的感到对方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有些凄凉。
按说他耍大个儿的实力也不算没有，脑筋也很是活络，可就这样一个放在哪里都是一号人物的大个子居然就这么被戾气打垮了，现在的他哪里还是耍大个儿，只是一具徒知杀人与吸收戾气的皮囊而已。
阿蛮并没有同情对方的心思，却也不想继续看那个被谢蟠当做了试验品的疯子继续发疯，毕竟阿蛮今天来青城的主要目的是跟谢蟠再斗一个回合。
前些日子还为自己的实力大幅上涨而沾沾自喜，甚至一味幻想自己在陪着城主一起灭了白虎山庄之后，身份就能水涨船高的耍大个儿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结束了，草草收场都算不上。
如此说来，还真有几分凄凉。
凄凉就凄凉罢，那些往日死在耍大个儿手上的人估计就盼着耍大个儿能有这么一天呢，连那种炼人生魂的法子都能使出来，还不知道这个耍大个儿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说不定就是报应。
不过报应归报应，在彻底丧失理智之后的耍大个儿杀光了附近的黑衣人之后，那一对喷薄着怨毒光芒的眼睛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阿蛮的身上，——没错，他就是盯上了阿蛮体内的戾气。
狂吼一声，耍大个儿撞破了青城半掩着的城门，携带者灰尘木屑，合身撞在了阿蛮的身上，阿蛮则以身为墙，想要硬接耍大个儿的这一次撞击，结果没想到疯了以后的耍大个儿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实力，一下子将阿蛮撞得向后仰倒，好险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蛮的心中可有些纳闷了，心说这耍大个儿的实力怎么一下子拔高了这么多，就算是疯了也不应该疯成这样，要是随便发发疯就能在实力上来个大爆发，那阿蛮倒是情愿也让自己疯那么一两下……
随后在又看了看耍大个儿，阿蛮这才明白了，敢情是因为那耍大个儿到现在还都保持着本相的状态，也就是说耍大个儿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停止吸收灵气过，当然，如今在他吸收灵气的同时也会吸收戾气，谁叫他练了谢蟠教给他的功法呢。
这么一看，阿蛮心中顿生一计，就是一个字，——拖。
之所以要拖这个耍大个儿，灵感则全部来源于之前在白虎山庄跟佳灵山谷，谷主单千峰的那一次交手，那一次单千峰也是用本相来跟阿蛮硬拼，结果因为忽略了本相的副作用，单千峰落得个被灵气撑炸的惨烈下场。
一想到这个，阿蛮忽然一阵凛然，原来那看似温和无害的灵气跟戾气也是一样，这又是什么愿意呢？
没功夫给阿蛮深思这个许多前辈琢磨了一生都没能得出个结果的问题，发了狂的耍大个儿已经再度朝着阿蛮扑了过来，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将阿蛮给撞飞，而是乱拳相加，打的阿蛮连头都太不起来。
其实也并非阿蛮真的就没有还手之力，而是不想再多花那个力气，因为这耍大个儿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说得再直白一点，阿蛮肯定照耍大个儿这么个吸收法，不出一时三刻就得被灵气跟戾气给撑死，自己犯不着跟一个死人较劲，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琢磨琢磨撞见谢蟠以后该怎么办。
这就不得不说起阿蛮心里的嘀咕了，要说自己在青城城门口这边闹出的动静也很大了，而且示警的钟声早就传遍了整个青城，没道理那谢蟠至今不知道自己来闹事了，可既然他知道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露面？
谢蟠不露面就算了，谁叫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无名小卒呢，但现在明摆着耍大个儿都要撑不住了，那谢蟠又是如何能够老神在在的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
其实这里面的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谢蟠认为一个耍大个儿就能解决这边的情况了，毕竟耍大个儿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谢蟠没有想到那耍大个儿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更没有想到今时今日来自己家门口闹事的居然会是南阿蛮。
南阿蛮……
曾经让谢蟠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一个名字，就因为那“字甲”上出现了他的名字，就因为那“字甲”上还有另外四个字，——天地大劫，所以他谢蟠一天没把南阿蛮这个人给掌握在手心里，那他就一天没办法睡个安稳觉。
百花城中，自家的那个不成器的小崽子被人给揍了，谢蟠起先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因为谢青云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没人比身为其父的谢蟠更为了解，所以谢蟠只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手段，了解到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谢蟠的儿子，——就算谢蟠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不成器，可也只能有自己出手教育，外人插手，那就等于是打他谢蟠的脸。
直到“南阿蛮”这三个字从自己派出去的手下口中吐了出来，那时候谢蟠足足愣了大半天，从没见过城主这样的那名手下也跟着愣了，他当时还以为南阿蛮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世外高人，居然能够让城主都出现失神的情况。
不过谢蟠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可他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自从得到了“字甲”之后就在揣摩其中的深意，虽然猜到了“南阿蛮”这三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却没想到还真有让自己碰上的一天。
于是谢蟠就从那时候起，便专门派出人手想要将阿蛮给带到自己的面前，谁知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终究没能得偿所愿。
这里面既有阿蛮自己的努力挣扎，可更多的是谢蟠心中所存的顾忌，——他倒不是顾忌阿蛮，而是顾忌白虎山庄。
谁都知道预言百年之事的“字甲”落在了他谢蟠的手上，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谢蟠的一举一动就可以看做是一个风向标，所以很多人都把眼睛盯在谢蟠的身上，再加上后来流传出来的有关天地大劫的传言，就让更多人指望通过观察谢蟠的举动来寻找蛛丝马迹，以此谋求发展。
谢蟠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在事情没成之前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他是一忍再忍，掐灭了自己倾城而动去活捉南阿蛮的意图，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拿不准，他尚且弄不清楚天地大劫与南阿蛮之间的关系，这才按捺住了性子。
如果让他知道阿蛮的那副身体是麒麟兽的，恐怕就是担再大的风险也会拼上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