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乡长来了(四)
戰斗在四明大地19 新鄉長來了四
四
由于他們有著共同的怨氣和共同的敵人,共同利害關系,所以小閻王來這里先探探羅震山的口氣,羅震山如果想報復,他就有希望了。如果羅震山還因此能悄悄叫他做一些事,那他的生活也有著落了。
果然,這時黑無常回過身來對閻金堂氣鼓鼓地說:
“沒有什么,哼!六個月老鼠大,六個月蛇大,五百年風水團團轉嘛。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蹲得多久!”他點上一支煙吸起來。
閻金堂趕快又給他倒杯酒,也給自己倒一杯,他在老上級家里是隨便慣了的。
“鄉長,你看他們能蹲多長時間?”
“我看他們多則一年,少則半年六個月就會滾蛋!”
“有這么快嘛?”
“你不看看蔣介石,天天派飛機來扔炸彈。舟山群島只一水之隔,他們有飛機大炮登陸艦,他們要上來不消一個鐘頭就上來了。當年東洋人也是這樣從鎮海口打進來的。”
“不過等到他們上來我們可已經吃夠苦頭了。”
“哼,沒有那么老實的!我們是砧板上的肉!由它斬嘛?”
“對,對,”小閻王高興地說:“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鄉長,如果你用得著我時,盡管說,我在鄉公所時,是你的人,不在鄉公所了仍舊是你的人。我不當鄉隊副了我也要和他們干過!老子不出這口氣就不姓閻!”
陸震山向他揮了一下手,欣賞地說:
“嗯,心不能急,不能盲目蠻干,得要想個巧當的辦法。目前你先要安定下來。如今你打算到那里去?想去做些啥事體?”
閻金堂說“鄉長,我有啥地方可去呀!老家多年不去已經舉目無親了,如今又拖著老婆孩子。要想到別地方去,難哪!我又沒有手藝,沒有本錢,又有啥別樣行業可做呢?我是正愁著哪!”說吧又長嘆了一聲。
黑無常望著閻金堂,同情地點點頭,然后慷慨地說:
“既然這樣,金堂,你就不要到外頭去東跑西顛了。你算什么,不過一個鄉隊副,還不是都是我叫你干的?連我都有沒走,你怕什么-----至于生活問題嘛,你也不用發愁,暫時你先在我這里借幾元去。先做過小生意混口飯吃。今后但凡有我羅震山吃的,就餓不著你!如今積錢還有啥用場!落底也是給那批窮光蛋拿去的。”
小閻王眼圈一熱,幾乎掉下淚來,他感激涕零地說:
“鄉長,我,我永遠忘不了你對我的恩情!”
“噯,有什么!好歹咱們同事一場--”
羅震山果然說話算數,臨走,他從錢柜里取出念元大洋來給閻金堂:
“喏,你先拿這些去,去做點小生意,以后有什么困難再來找我。”
小閻王感動得拿錢的手發抖地說:“鄉長,我閻金堂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你有什么用得著我處,叫我一聲,我立即就來!”
閻金堂走了之后,羅震山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會,可是到后來越喝越煩惱,閻金堂終歸不過是他的一條走狗,到時候給他報個信跑個腿而已。要審時度勢、出謀劃策共度難關他還派不上大用場。
他推開杯子叫三阿嬸來收拾過家伙。獨自坐在一把朝窗的藤椅上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
“已經查封了鄉公所賬目文本。那就是說下去就要查賬算賬,查刀以后他們要對我下手了。”他害怕地想:“這手段夠厲害的,搞得我措手不及,一點手腳也做不了了。別的不說,單是國民黨時期抽丁派款弄的好處,要算算糧食就可能有十幾萬斤,單是這些貪污就夠我傾家蕩產、判殺頭罪名了。
“現在我算是澈底完蛋了!而且從此以后,我的權又一點沒了!雖然一解放他就有思想準備,但過去,一來他對共產黨還存著些幻想,二來還沒有正式宣布我撤職,覺得說不定,共產黨感到一時伐色不到合適的人選,可能還會暫時用我一段時期。可是張祥榮的工作組一來,就突然把政權財權一切大權都奪了過去,立即就叫我靠邊站。看不出張祥榮,當年呆頭呆腦的一個做雇工的。如今手段竟這么厲害!更想不到是就是這么一個做長工的,而今竟要代替我來管這么大的一個鄉的大事,這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共產黨真是把小黃狗捧上了大座。把我這樣一個知書達理威名顯赫的鄉紳扔在一邊,叫一個當長工來當鄉長,這口氣他也咽不下呀!
一個多年掌握著九龍鄉黨政財文大權顯赫一方的堂堂鄉長,一夜功夫削職為民,把你當作一堆臭狗屎,這落差也太大了!這就是說,當年他走出去手一搖,人一群,他走到那里,人們對他俯首貼耳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當年他走到那里,老百姓都向他點頭哈腰叫他:“鄉長,鄉長,”“震山先生,震山先生,”到處受人尊敬的的光景再也沒有了。從此他走出去人們向他吐口水,翻白眼,沒有人理他了。這叫他怎么受得了呵`!
“嘿,張祥榮呀張祥榮!想不到你一來就把我一棍子打下臺,你的手段也太狠了一點!這是明顯的報復嘛!”
“鄉長,我們幾次抓過張祥榮,還抓過他父親和老婆,他不會對我們善吧干休的。”想起剛才閻金堂對他說的。回憶十幾年前的往事,當年為女兒出嫁,鋸掉蘆葦漕一株大樟樹,把老成章的兒子和侄子捉到鄉公所關過;三月高橋會上叫陳二妹打死過他的一個呆大弟弟;后來為抓壯丁又把新婚的張祥榮抓來,后又把他的父親老成章弄來上過刑。再后還把他的老婆也弄得來關押過;抗戰勝利后,為查三五支隊又把他老婆抓來審問過。如果張祥榮像在抗戰時抓住他時那樣一件件和他算計起來,如今他掌握了大權,那他肯定是要向我報復的。現在不是失去政權的問題了,而是性命也難保了。
“真是冤家路狹呀,冤案家路狹!為今之計怎么辦好?下一步肯定要弄我了,難道我就像砧板上的一塊羊肉似的由他們斬、由他們割不成?那末和他硬拚一下?可現在他有軍隊他有槍,而我的鄉公所已經叫他們解散,手下一個人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