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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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就在李自成大军进入北京之后的一周内,多尔衮正在迎接着自他成为摄政王以来的第一个考验。!!

这个考验,来自于他的弟弟多铎。

一切源自于多铎的好色。努尔哈赤的十五子多铎,作为多尔衮相依为命且最得力的弟弟,从少年时就勇武过人,能征善战,为大清王朝立下赫赫战功,而他还有另外一个“成绩”,也足以和上述功绩相比,那就是好色。

多铎好色,在清政权众多皇族中可称第一,每次攻城掠地,他最喜欢做的两件事,一是屠城,二是掠夺美女,连年征战以来,多铎霸占的美女多达几百人,都养在后宫里,一旦腻了,就赏赐给下人。

对于这位王爷的习惯,大家心照不宣,反正好色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人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他好色好出了格,他居然看上了一个实在不该看上的人——范文程新娶的小妾,一个名叫莺娘的汉人女子。

自从皇太极死后,范文程为避免卷入皇族之争,就一直称病,不参与任何大的决策,养病期间,开始享受齐人之福,养花、养草、纳妾都是在这个时候做的事。

多铎与范文程的私交甚好,经常去他家里喝酒闲坐,有一次去范家喝酒,无意间发现了莺娘,惊若天人,于是借着酒劲,厚着脸皮就要向范文程索要。

多铎是什么人物,范文程当然知道。他当即假装喝多了告退,想以此来结束这个话题。

谁料到多铎借着酒劲,竟然跑到后院去找莺娘,范府中人没人敢拦这个阎王,竟让他把莺娘找到了,多铎按倒她就要非礼,幸得范文程及家人赶到,将他劝走。

但这事并没完,醉酒的多铎出门碰上了也刚喝酒回来的豪格,豪格见他气呼呼地出来,就问他何事,多铎不说,于是豪格约他再喝,两人喝酒中,多铎酒醉,说出刚才的事情,豪格笑道:

“那范文程不过是个汉人降臣,竟然家中蓄养着这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他们汉人常说妻子如衣服,朋友如手足。你贵为皇子,这点小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看这姓范的是眼中只有我父皇,根本没把你兄弟俩放在眼里。”

这最后一句话激怒了多铎,他竟然趁着酒意带着一标人马来到范府,要来抢人,范文程见势不妙,急忙将大门紧锁,从后门带着莺娘来到郑亲王济尔哈朗府,寻求避难。郑亲王见事大,赶快派人去找多尔衮,多尔衮正在与庄妃一起,听得此事,赶往范府,等他到那时,多铎已经知道他要来的消息,先行离去了。

第七部命运此事一早就通过豪格的口传给众人知道,一时满朝哗然。范文程与莺娘不敢回家,就住在郑亲王府中,而如何处置多铎,也成为摆在多尔衮面前的一个难题,无数双眼睛也都在看着多尔衮。

多铎早上醒来后,想起昨晚的事,也有些后悔,因为惧怕多尔衮惩罚,连续两天早朝也没有去,只托人暗中带话给多尔衮,说那晚酒醉失态,又受了豪格的调唆,愿亲自去范府赔罪。

多尔衮听了来使的话,没做任何答复,只是要这人回去告诉多铎,此事自有分寸。然后就去上早朝,在朝中与众人议事,并无一字谈及这次风波。

待各项事议完后,多尔衮道:“郑亲王、肃亲王等皇族及各八旗旗主留下,有要事商议。其他无关人等退下。”

待无关人等走开,多尔衮突然满脸杀气,道:“诸位亲王、旗主,请随我去个地方。”

众人不知何事,但摄政王如此说了,怎敢不从?于是也就都跟着走了。多尔衮命一百名军士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崇政殿,走到一豪宅处停下,大家都识得,这正是多铎的住宅。来到这里干什么,没人知道,但见多尔衮脸色极其难看,谁也没敢问。

多尔衮对着身后的军士喝道:“给我进去,把多铎捆了出来!”众军士应了一声,也不通报,踢开大门就冲了进去,只听得里面人喧马叫,不一会儿工夫,乱哄哄的一行人就出来了,多铎还在**睡觉,没任何反应就被五花大绑地捆了出来。

多铎大叫:“我犯了何事,为何捆我?”多尔衮走上前,一掌掴在他的脸上,怒道:“你犯了天大的错,居然还觍脸躺在**睡觉,今天我不拿你,你以后就再没有王法了。”

多铎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叫道:“我那晚上是喝多了而已。现在已经知错了,早上不是还托人给你送了话,若是为了一个汉人降臣你如此折辱皇族,我不服!”

多尔衮怒道:“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汉人降臣这四个字也是你说的?你可知道,咱大清能有今天,范先生功不可没,居功第一。先皇在世,常将范先生比为比干姜汤,如此忠心之臣,你竟也敢如此折辱?你如此待他,对不起先皇,对不起皇太后,对不起我与郑亲王济尔哈朗,更对不起范先生!”

说完横扫豪格一眼,道:“最近外面有很多不好的传言,说范先生遭我排挤,一直托病在家。我正不知如何礼待范先生以消解这些无稽之谈,你却又做出这亲痛仇快之事,范先生乃汉人文官之首,今日若不责罚于你,日后保不准还有似你这样轻视汉人官员之人。来人,给我打!”

有军士上前,将多铎按住,军棍举起,道:“摄政王,打多少?”多尔衮道:“先打二十!看他还嘴硬不?给我使劲,谁敢留情,我要他的头!”

大棍落下,行刑人在多尔衮眼皮底下,不敢留情。棍打得又实又狠,多铎咬牙忍受,竟不吭声,二十棍打完,多铎下身已经皮开肉绽。多尔衮喝道:“你认错吗?”

多铎低声道:“我错了就是。”多尔衮道:“大声些,我没有听见。”多铎高声道:“我错了!”

多尔衮怒道:“我没听清,再打二十!”于是大棍又下,多铎终于挺不住了,高声呻吟起来,惨叫声听得众人无不瞠目。郑亲王济尔哈朗道:“他既已经认错,就饶过他这一回。”礼亲王代善也道:“多铎年轻,不懂事,已经有了教训。这一次就放过他吧。”

多尔衮不听,一直到二十棍打完,多铎的下身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多尔衮问道:“现在知错了吗?不知错,再打二十。”多铎恨声道:“我已认错了。再打下去,不如杀了我算了。”

多尔衮并不理他,站起来对群臣道:“皮肉之苦,只是轻的责罚。多铎目无法纪,侮辱大臣,当罚俸银一万两,剥夺其十五个牛录。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即日起执行此罚。”

此言一出,众人皆很惊讶。罚银一万倒也罢了,剥夺十五个牛录实乃极重的惩罚,要知道八旗之中,多铎属于实力最强那一行列的,自己拥有四十个牛录,去掉十五个,等于剥夺了其多于三分之一的军队,这个责罚,不但对多铎是个损失,对一直支持多尔衮的这一脉来说,也同样损失巨大,多尔衮居然为了一个汉人臣子甘愿自己损失兵马,这个结果,谁也想不到。

多铎还要申辩,多尔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这么办了。”济尔哈朗道:“你这样惩罚多铎,我个人认为有些过了。”多尔衮道:“我看并不为过,若是别人,当可轻些,但多铎是我的弟弟,平日受我言传身教,尚且如此,不严管教,其他人以他为先例,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来?”说到这里,看了豪格一眼,道,“肃亲王,据多铎说昨晚上他酒醉之时,你也曾看见了,可有此事?”

豪格正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着,没想到突然问到自己的头上,不禁一愣,顺口答道:“是有此事。”

多尔衮冷冷道:“你明知他酒后无德,却不加以规劝,反而邀他再喝,火上浇油,明知其大错将犯竟然不知规劝,你的错虽轻于他,但也一样不可赦免,我建议罚豪格俸银四千,大家可有意见?”

豪格正要申辩,礼亲王代善说道:“我没意见。”济尔哈朗也道:“豪格这事做得确实不对,我也没意见。”豪格不敢再说,只得沉默不语。

多尔衮道:“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下面就将多铎捆着,押到范府,向范先生亲自道歉。”

一行人押着被打得站不起来的多铎,向范府走去。走到半道,一骑马将众人截住,马上人下来就拜,多尔衮认得他是范文程的儿子,急忙将他扶起。范文程的儿子说道:

“家父病重,今早去盖州寻一名医治病,临行时要我来见摄政王,说此事都由那叫莺娘的女子惹起,已经一早派人将她送回原籍了,永不许她再回来。并叫摄政王不得责罚多铎郡王,更不必来我府中谢罪,若不听从家父之言,家父说了,请允许他辞职,告老还乡。”

多尔衮道:“范先生去看病没说多久回来吗?”范文程的儿子道:“家父说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月一月,要我向摄政王告个假。”

多尔衮叹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等范先生回来再去向他赔罪了。”于是又率众人回去,将多铎送回王府养伤。

当夜,多尔衮处理完公务,回到永坤宫休息,此处乃是庄妃行宫。

自从皇太极死后,多尔衮短短时间内就执掌大权,有恃无恐,去庄妃这里并不像以前那样顾忌,庄妃起先虽也曾小心谨慎,但时间一长,终于心软,拗不过多尔衮,也就由着他了。

多尔衮一进屋就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庄妃走过来,亲昵地替他揉捏肩膀,道:“怎么今天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是不是朝中有些什么事让你分心?”

多尔衮抓住她的手,苦笑道:“还不是多铎那个浑球!”于是将今天责罚多铎的原委事由一一说了。

庄妃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深思道:“你如此责罚多铎,大义灭亲,足可以服众了。就只怕多铎不服,对你会有误会。”

多尔衮道:“那个莽夫懂得什么?他是被人利用的,我们一母所生,我怕他误会我?我怕的是豪格、代善、济尔哈朗这些人,他们要是串成一气,那才是大坏事!”

庄妃道:“我先出去一下,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出去了。片刻即回,手里拿着一个碧绿的小瓶,举起来对多尔衮说,“这里面装的是最好的创伤药,我一会儿命人以你的名义给多铎拿去,我想他该不会再记恨于你了。”

多尔衮笑道:“你总是想得周到。”一把将庄妃搂在怀里,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道,“多铎他恨不恨我,我也不在乎,豪格恨不恨我我更不在乎,他老子活着的时候我还忌他三分,他老子死了,我又怕什么?我只是担心多铎这么一闹,会令得范先生这些汉人对我离心离德,以后打江山一统天下,这些汉人还重要着呢,一个也不能得罪。”

庄妃笑道:“你此话当真?我怎么听说,你自从当了摄政王以后,把这些汉人的权力全部收回来了,先是范先生养病不出,再就是洪先生、祖大寿都是无职无权,你对汉人,似乎还有忌惮呢?”用手指在他额头一点,“现在的多尔衮,心眼可多着哩,他可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

多尔衮笑道:“你女人家有些事是不懂的。我用汉人的原则是尽量多用将才。冲锋陷阵,替我杀敌,越是勇将越好,范先生、洪先生和祖大寿他们全是帅才,这些人有了兵,全是一方诸侯,有了权,个个都有经天纬地之能。用得好,以一当万,用不好,还会引火烧身。这万马军中,将才可以有无数个,帅只能有一个。从今往后,咱大清的帅就只能有我一个,帅才太多,非乱了不可。我不给范先生、洪先生他们兵权,无非是想用他们出谋划策,帮我谋点江山即可,但论到指挥大军,纲常独断,还只能是我一个说了算。”

庄妃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他们之谋,施展你自己的抱负。这江山啊,将来就是你多尔衮的。”多尔衮将庄妃搂到怀中说,“不是我多尔衮的,是我、你和我们的福临孩儿的。”

庄妃搂住他的脖子道:“你真的在心中把福临也当成自己的儿子吗?”多尔衮道:“你放心,豪格我是一定要对付的,但是福临,我就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也是为你做的。”

庄妃听了感动之极,将嘴唇伸过来与多尔衮吻在一起,两人正在缠绵,突然听得门外有人道:“摄政王在吗?末将杜度有事求见。”

多尔衮不悦道:“找我怎么找到这里了?”庄妃道:“你去见他吧,一定有急事。”

多尔衮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兴冲冲地回来了,进屋就道:“我不能多待了,我现在要马上动身去盖州,见范先生。”

庄妃道:“夜已经如此深了,有什么重要事非要马上去找他?”

多尔衮喜道:“刚才得到的消息,北京城破,大明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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