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全］

“什么？”

陈士诚震惊的望着对面的山本五十六，眼神都带有三分惶恐。

山本五十六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说：“实在辜负贵国的期望了！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陈士诚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惊讶。几十年宦海经历，早让陈士诚明了镇静，并将之深入骨髓了。况且，他很清楚日本的情况。

然，不惊讶的话，怎么讨价还价呢？！

于是，陈士诚言辞恳切地对山本五十六讲述了中国的战略意图。

“当今世界是一个西方世界，无论是从文化、科技，还是经济、政治，都是西方国家为主导。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西方国家的整体实力，远在中日之上。

为了避免西方国家的敌视，在中日之间只能结成秘密同盟。

……

中日想崛起，想重新成为世界的中心。惟有忍耐，等待西方国家发生战争，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也才有可能成功。

……

中国的崛起，就是这样的。

现在，欧洲的形势，你我都清楚，战争的爆发不过是一二年间的事。

如果等待欧战开始，日本再趁势出击，想必会轻而易举地拿下东南亚。

现在动手，日本不仅会面对欧美各国的压力，也会提高美英法三国的警惕，恐怕不利于今后在东南亚的行动。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看还是暂时忍耐为上。”

对于这一番话，山本早已经耳熟能详，也非常认同这一战略。作为中日同盟日本方面的联系人，山本对这个同盟战略方针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如果让山本来讲这一段的话，没准比陈士诚讲的还要动听。

山本仍然恭恭敬敬地，等陈士诚讲完这段话。

秘密同盟结成已经快二十年了，日本越来越依赖于这个本不重视的同盟，或者说，依赖于中国。尤其是进入三十年代以来，日本所需要的钢铁、煤炭、石油、粮食等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大半来自中国。甚至可以说，日本迫切需要外来的一切，包括资金、技术和资源等等，大半都来自于中国。

日本不知不觉间愈来愈需要中国，随之而来，日本人对中国的态度也就呈现出两极分化。山本是个现实主义者，中国强大了就要友好。然生性不羁绊的山本平素可不会如此恭敬，这也是他与陈士诚相处良好的原因之一。

恭敬只是出于无奈，肩负重任的山本一点也不相信陈士诚的表演。陈士诚本人对日本没有什么恶意，却也谈不上好感。

就像山本在开玩笑时，说的那样——中国人把手伸进日本的口袋里，积极武装日本，没安什么好心。对于中国的渗透，山本却毫无办法。现在是日本需要中国，如果中日关系破裂，那日本的处境不堪设想。

然而，陈士诚一谈起公事来就是“中日亲善”，山本也只好配合着陈士诚表现一番“中日亲善”。

陈士诚讲完，山本又深施一礼，方才开口。

“多谢陈君的关心！

你的好意，我一定会转告天皇陛下。

……

不过，日本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

陈士诚对山本所言不置可否。

中日同盟在最初只是个概念，不但盟约模模糊糊，有限的几项具体规定也执行的拖拖拉拉。然而，随着中日双方合作的密切，尤其是28年军事合作以后，中日盟约越来越受到重视。双方交流日益频繁，为了保密，也为了加强沟通与合作，便有意建立起一常设机构。

于是，陈士诚就登场了。

陈士诚本是个秀才，写的一手好行书。离开内阁后，陈士诚成为参议员，遂潜心于书法艺术。29年，陈士诚偶然结识了日本著名书法家丰道春海，一见如故，两人遂组织了中日友好文化交流协会。中国方面加入的有于右任、李叔同、熊会贞、丰子恺、鲁迅等，日本方面加入的有比田井天来、柳田泰云、水野疏梅、河井荃庐、松本芳翠、西川宁等，都是当时极富声名的艺术家。

中日友好文化交流协会资金充裕，频繁组织各种文化交流活动，陈士诚也时有参加，顺理成章的往来于中日之间。

之前，山本五十六正跟随比田井天来学习书法，他便以学生的名义，参加在日本的各类活动，从而结识了陈士诚。

一切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自中国崛起，中日结盟以来，日本的扩张方向从陆地转向海洋，陆军的重要性大为降低。日本陆军的地位逐渐被海军所取代。陆军自然不满意，二十年代的萧条使日本的法西斯主义盛行，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后，陆军趁机于32年发动了一连串的暗杀事件，企图推翻现任政府，建立法西斯专政（即“五一五事件”）。

但中国崛起后，日本法西斯军人并没有什么表现机会，在国内地位不高。很快就遭到了血腥镇压，所有参与者、同谋人，包括松井石根、武藤章等均被处死。政府顺势对陆军进行了清洗，海军也落井下石。如果不是裕仁维护，皇道派和统治派就一扫而光了。尽管有裕仁保护，陆军的影响力也大幅削弱了。

日本海军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有条约派和舰队派之分。

条约派更稳重，更现实，在与美国的战斗中，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也更合我意。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盟友是个疯子，即使疯子的某些行动更容易操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民族性格的缘故，主导日本的，肯定是激进一派。很快，舰队派的势力大大超过了条约派。

在这种事情上，中国很难插手，最多施加间接影响，条约派没有一败涂地罢了。

条约派的山本五十六，能够成为中日同盟日本方面的联系人，是因为来日学习的国防军海军军官对其评价极高。某种程度上，也是舰队派对他的排挤。山本五十六才能出众，很快就升任海军次长，同时兼顾同盟联系人。

陈士诚对于山本所说的一切，十分清楚。他知道，山本并不赞成现在开战的，但山本说的也是实情。

去年226兵变，既是陆军的反扑，却也代表了很多日本人的意见。

从20年开始，日本几经振作，却一直徘徊在萧条之中，普通日本人度日艰难，破产农民无以数计。近几年来，依靠军事订货和经济垄断，对外实施低价倾销，日本经济恢复迅速，普通人的生活却改善不大。

内部矛盾外部解决，也不是希奇手段了。山本不赞同也无力阻止。

陈士诚没有在此多作纠缠，过场完毕，就该谈实质问题了，日本通知他，想必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考虑。

接下来，会谈进入实质阶段。

……

送走了山本五十六，陈士诚静静的坐在那里，回想一下自己有无失误。

‘日本提出的要求不高，都是一些儿物资、资金之类，问题不大。国内工商界应该会很高兴听到这消息。

日本答应保护中国侨民了，国内民众不会有太多的反对意见。

要求从中国雇佣商船运输给养，有点儿问题。

不过，这个他没有答应。

只有在战斗结束后，方会准许中国商船运输给养到前线去，战争其间最多只能承揽日本本土到台湾的运输。

这么一来，也不会有问题。

……

日本没有要求中国出兵支援……’

陈士诚不由得面带微笑，‘就算中国想出兵，多半日本也不会同意’。

第二天，陈士诚就乘飞机返回国内。

阿廷是在32年决定回国定居的。

美国经济危机十分严重，久久没有好转的迹象。董氏（美国）的主要业务已经转回国内，在美国的业务暂时是守成，有充裕的资金在手，以董浩然的能力，措措有余。再说，此时此刻也应该给浩然一个锻炼机会。

阿廷的孩子们，都已经回国，此次回国路上，只是阿廷和妻子两个人。

由于没有时间限制，阿廷选择了乘坐邮轮，慢悠悠的从美国出发，到欧洲，到非洲，绕过好望角，到印度，再到澳大利亚，到日本，最后才回到中国。

足足花了四个多月时间，直到33年初才抵达安庆。

见面后，我们是感慨万分。当初的时候，真没想到我们会分别这么长时间，做下如此大事。我紧紧抱住阿廷，用力地捶了他好几下，以示惩罚。

我大儿子董浩然回国结婚的时候，把阿廷的经历都告诉了我。我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不捶他几下狠的，怎么能够解我心头之恨。

如果我早一点儿知道，至少也可以提前两年统一中国，为他提供一个巩固的根据地的。

……

算了，自己兄弟也不用多说，阿廷眼含热泪，我也被风眯了眼睛，模糊了好一段时间。

阿廷的住处早已经搞定，我直接在我家不远的地方，购买了一套大宅，又不惜工本修缮一新。装饰的时候，我去信问几个孩子，这些傻孩子，没一个能说清楚父母亲喜欢什么的。我也只好邀请著名的设计师林徽因帮忙设计了一下，“美观舒适”是最高要求，其他都不要紧。

我笑着对这个美丽的女孩说：“阿廷是个财主，你不用给他省钱。”

因为不用在意预算，林徽因便把自己梦想过的种种，都一一用在此处。面朝大江，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风景秀丽，整个住宅很好的将明清建筑、中国园林和欧美房屋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建成以后，真是美仑美焕，美不胜收，宛如梦幻。

当然，花费也十分惊人，多达三千余万的开支，乃至林徽因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想到她差点就成了我的儿媳妇（自作多情，纯想象），我笑得很开心，“没关系，有财主付帐，不用担心的！”

马莉见了以后，极是喜爱，爱屋及乌，后来与林徽因成了很好的朋友。这么说有点别扭，林徽因要是乌鸦的话，也是一只漂亮的乌鸦。

阿廷回国之后，除了出去旅行，看孩子以外，在家的时候，常常会到我住处，大家聚在一起吃饭。饭后，女士门谈论自己的话题，我和阿廷也会商量些儿国家大事。很多问题常常在闲谈中会找到答案。

董氏的薪金待遇一向是国内最高的，在工人平均日工资在三五角钱的时候，董氏部分行业工人的收入就已经达到1元~1元五角了，如汽车厂工人。其他工人的收入在同行业到中，也是首屈一指，有不小的差距。

当然，这与董氏的劳动效率高，也有关系。董氏从最初就采用流水作业，工人的劳动强度大大超过其他企业，工资待遇自然也就要高一些儿。

阿廷回来后，又多次提高了工人工资，宣称要把工人日工资提高到3元钱。到37年为止，董氏已经把各行业工人的人均日工资提高到2元，汽车厂工人日工资提高到3元，董氏工人的工资均提高了50%以上——至于劳动效率提高了80%以上，我觉得就不用提了。

阿廷跟我说，“东西生产出来，总是要卖出去，才是钱，放在手里，什么都不是。只有工人富裕了，手里有了闲钱，才会购买董氏生产的东西。

再说，国外市场指望不上，又不扩大国内市场，迟早要生产过剩。”

我不以为然，再怎么扩大国内市场，迟早也会生产过剩的。

随后，我大幅度提供了公职人员，尤其是教师的薪金。33年至37年五年间，公职人员薪金提高了45%以上，教师的薪金提高55%。从而带动了国内人工上升，工人收入提高38%。

是啊，人总是要死的，但晚死就比早死强。

再挺上五年八年的，我卖军火也就发了。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中国也会成为数一数二的强国了。没准还能再挺上十年二十年，再往后，再往后我就死了，谁管他洪水滔天。

而且阿廷是个运气很好的人（“远见卓识”那是形容我的），国人收入水平提高以后，还养活了许多人。中国的服务行业发展很是迅速，间接提供了不少就业机会/

不过，阿廷也不是万能的（阿廷：我又不是机器猫）。

对于中国人多的问题，阿廷提议，“实施计划生育”。

我摸了摸阿廷的脑袋，伸出一个手指，然后又伸出一个手指，问：“一加一等于几？”

显然，阿廷变傻了，他恼羞成怒的回答道：“滚！”

我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计划生育，哈哈哈……”我仰天长笑，“你要是能够让国会那些相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爷们通过一个《计划生育法案》，我脑袋给你！”

阿廷气急败坏，想对我实施真人pk，我一时笑的浑身无力，只好说“千万别打脸，要不我就得上花边新闻了！”

……

我只好对劳动密集型企业实施税收减免，如果是出口的话，还要加上出口补贴。这样一来，如果是一个出口服装企业的话，他不仅一分钱的税不用交纳，国家每年还要倒找给他不少钱。

中国迅速在服装、皮革、家具、玩具和日用百货、绒绣、刺绣，以及工艺品等的出口量上，成为世界第一。日德的低价倾销，英联邦地区（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南非等）的帝国关税特惠制，都无法阻止这一过程。

但这些行业的人工，始终保持在一个低水平。

只有极少数刺绣、手工毛毯等数量稀少的精品，打入了国际顶级奢侈品市场，这些人的收入自然极高。

……

中国人多的问题，还是意外解决的。

随着中国城市人口迅速增加，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以及富裕工人改善住宅的需要，中国的建筑业发展飞快。数以百计的城市，从村镇，从荒野中崛起，无以数计的住宅在建设，这个市场甚至超过了政府的基建投资的几倍。

但阿廷这只乌鸦在祖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居然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倒了……”

经济危机，就说经济危机，还敢跟我拽词，我要是不pk他，他就不知道，我董正朝的厉害！

玩笑过后，我躺在厚厚的手工地毯上，边喘气边慢慢的说：“我不管那许多，再坚持个一两年就好。在野外遇到了狼，不用跑的比狼快，只要比别人快就行了……”

……

没两天，我就收到了陈士诚从日本带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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