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离魂乱
因为要找楚辰佳，所以也顾不上楚云迟，青芜直接去了泉州，没想到才四个月不到，醉仙楼已经挂上了关门大吉的牌子，此刻就连那牌子上面都爬满了蜘蛛网。
南宫寻在她身后，抱着剑，淡淡道：“你要找的人，最好告诉我。”
青芜转过头，他继续说道：“我能找出来。”
想到他背后强大的信息网，青芜点了点头，道：“我要找轩辕教三当家楚云迟的女儿，楚辰佳。”
南宫寻微微蹙眉：“一个六岁大的黄口小儿，你找她作甚？”
“……”青芜不语，看到她面上的犹豫之色，南宫寻淡淡地道：“不愿说就罢了，此事交给我便是。”
当日在泉州另找了地方住.下，晚上南宫寻出去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归来，便已经查清楚，原来楚云迟两个月之前都已经到达的福州。
至于去福州干什么，南宫寻虽然.查不到，但是青芜心如明镜——
现在，国姓爷，张尚颜，齐速和孙.妙连等人都在福州，孙灵远叛清之意已定，也要朝着福州去，看来国姓爷正在为他明年的大动作做准备。
这些自然不能给南宫寻说，二人立马就出发前往.福州。
颠簸了几日，总算是到了，然而福州城门外居然也.和京城一样，有重病层层把守，里面的繁华景象，在南方算得上是少见了。
南宫寻试了一次，终究不能带着面具过去，只得.在易容的时候将面具摘掉。
二人在城外驿.站住下，等摘下面具出来，他已经易过了容，换成了一张平凡至极的脸，青芜脸上也稍作装扮，只是为了避免撞到轩辕教里认识这张脸的人。
只是有些怀疑，为何南宫寻也要易容：“听说是你定下的规矩。”眼前城门近在眼前，青芜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为何的神佛堂的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南宫寻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杀手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一般冤死之人怨气太重，为了避免被厉鬼缠上，所以自古以来，正规的杀手都要蒙面行事，没有什么原因。”
两人正往前走，青芜目光一闪，忽然看见前面队伍的轿帘被揭开，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晃头晃脑地望着外面。
她蓦地停下脚步……得来全不费工夫，看那样子和身形定是楚辰佳无疑，青芜往前走了两步，南宫寻扯住了她的袖子：“不要冲动行事，现在人多。”
青芜脚步稍微迟疑，那边的小女孩忽然转过头来，似乎看到了她，对着这边，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那笑容的意思就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身体里呆得太久，和朱青芜，也有了一定的默契，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仿佛明了她心中所想，自己的秘密也无所遁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南宫寻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是看到楚辰佳回过头的那一抹笑容，感觉到了一丝怪异——那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能有的表情。
两个人跟着马队进城，保持着一段远远的距离，看到马队向着一个寺庙去了，轿子停下来，一个衣饰华美的妇人抱着楚辰佳缓缓走出来，几个随从跟着她们拾级而上，到了山寺门口。
青芜和南宫寻躲在树林中。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迎出来，从妇人怀里将楚辰佳抱过，微微笑问：“辰佳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娘亲的话？”
看到那人的瞬间，青芜下意识躲得更深了一些——
这人是楚云迟！他怎会在这偏僻的山寺里头，然而只是一瞬，青芜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盯着他身后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宽袍广袖，衣袂飘飘，一头水墨一般漆黑的发丝用青色的玉冠绾着，面如冠玉，目似明星，颇带几分离尘而去的意味，竟然是许久不曾见到的张尚颜。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在日月楼里的情景……
张尚颜不顾一切地吻了她，在她耳边呢喃低语：“青芜，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想看我为你发疯……”
那个时候，他眼里闪过的深深的爱恋还有若无有无的恨意都清晰可见……他，定是爱着朱青芜的。
那他知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孩……就是曾经深深恋慕的人？
眼见张尚颜微微笑着，伸手抱过出陈建，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温声道：“依辰佳的脾气，又在路上淘气了罢……”
“尚颜叔叔……”楚辰佳笑着，埋头在他胸前撒娇，脸上红扑扑的，眼里又回复了六岁孩子该有的天真浪漫。
看着眼前这一幕，青芜忽然想起那日楚辰佳拖口而出的“玄云哥哥”，和看向张玄云时迷乱爱慕的眼神，她心里一颤，望向张尚颜抱着楚辰佳往山寺里走的背影，明白过来。
张尚颜喜欢朱青芜，但是朱青芜，心里却只有张玄云。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就藏在楚云迟女儿的躯体里，却不站出来澄清事实的原因——那个时候张玄云无故失踪，而青芜又面临被送进宫去的命运，她自然乐得有人代替她去，也好等着张玄云的出现。
只是……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那会儿失踪了的张教主，其实是在宫里。
这些青芜都不关心，她真正想知道的，是朱青芜使用的秘术到底是不是九幽星魂术，这个法术，可有解法……
“我们先走，晚上再来。”南宫寻轻声说了一句。
青芜颔首，将山寺大概的样子记在心中。
……
在福州城随便找了一个客栈住下，打听一番，才知道国姓爷在长江流域屯兵，似乎是想进攻浙江。
有人说，其实国姓爷志不在此，真正的意图是要带着船队下南洋，再不回来。
还有人说，国姓爷其实暗中已经在帮朝廷了，这次出兵，说不定是去打晋王李定国的。
……虽然众说纷纭，但是一场鏖战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处处人心惶惶，六年的漳州，七十万人死于朝夕之间，已经让人知道了战争的残酷，所以国姓爷虽然甚得江南民心，但是支持他北上挥军的人并不是很多。
青芜虽然不清楚之前的战争，但是却曾经读过顺治十六年，也就是明年那场战斗的史料，知道国姓爷到底意欲何为。
屯兵长江流域，实际上野心已经昭然若揭，顺治十六年四月，他就会第一个进攻浙江的定海。
之所以记得这段史实，是因为青芜的家乡就在浙江的定海区，中学老师在讲课的时候多次提到城市的历史，其中就有讲到这场发生在顺治十六年的战争。
只是因为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所以青芜只能大概记清楚年份月份，并不能完全回忆出来战争的过程。
现在的她，已经融入了自己曾经听过的这段历史，至于明年四月的时候，她会在哪里，在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
夜晚，青芜在南宫寻的暗中保护下走到山寺附近的时候，赫然发现楚辰佳正坐在长长的阶梯上，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银灯，看着她，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一个六岁大小的女孩这样坐在庙门口，还是大半晚，青芜看清楚她的脸之前，心脏还是狠狠地跳快了几拍。
“你来啦？”她的脸上虽然有稍微的修饰，但是仍然逃不过楚辰佳的眼睛——她本就该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张脸。
“我来了。”和她面对面站在一起，心里始终有一股怪异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楚辰佳淡淡地道：“我一次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将我的身份告诉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
“你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楚辰佳微微笑着：“我上次看到玄云哥哥的真容，实在是欢喜得紧，就忘了楚辰佳原本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张脸才对，从那会儿你就开始怀疑我了是么？”
“……”看着那张带着稚气的脸说出这样的话，青芜只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她理清楚想问的话，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爽快地承认，那我也直言不讳了……当初你修改星轨，想强行分开轩辕嫁女和轩辕帝星，用的是不是九幽星魂术？”
“呵呵……”楚辰佳地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蝶翼一样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浓密如墨。此刻，正随着她的笑意微微颤抖：“你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做的事实在不厚道，用我的身体，去喜欢上了别人……还是我家族的仇人……你难道不觉得的心中有愧么？”
青芜沉下脸：“当初你决定逆天改命，相比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我到你身体上开始，就只当你是一个死人，你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
楚辰佳咬着唇，忽地一笑：“好……好……你不像我以前是个没嘴的葫芦，好一口伶牙俐齿。怪不得那一国之君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顿了顿，又道：“是，我当初用的正是九幽星魂术，只是咒语不全，所以施展到一半，遭到天罚，成了孤魂野鬼。
“后来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小丫头的身体里，可巧是楚大哥的女儿……我以前一直在京城，可是从爹爹下人那里打听你的消息，一直关心着你呢，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