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再相逢
马车顺利地出了城，倒了郊外，视野霍然开朗，绿衣一直拉着车帘往外看，孙灵远也不管她，由着她去，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前面有间寺庙，叫龙泉寺，你要不要去看看？”
“啊，龙泉寺……”绿衣侧着头想了想：“好早的时候就去看看了……”
“绿衣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没有……”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知道以前想要去看看的，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孙灵远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绿衣并不知道这个人要带自己去哪儿，车队后面还有很多人骑马跟着，准备的东西，像是要出远门。
而且那些人都是故意一身平常的装扮，实际上是操着家伙的，藏在衣服里面，在夏末天气里看起来有些臃肿奇怪。
绿衣看了一眼身边的丝篁，也是一脸的漠然，和跟在后面的侍从一样……
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她再次拉开了车帘，往外看。
只见一列马队从车边疾驰而过，领头的是一名穿着蓝色衣裳的青年男子，长得十分清俊，眉头紧紧锁着。 在他后面跟着的马队居然和自己这边车队的人一样，都是平常装扮，却身上暗藏着武器。
绿衣好奇之下便多看了两眼。
忽然发觉跑马跟在蓝衣公子后面那个人，就是自己在闹市上看到的侍卫。 不过已经改了装。
这么说来，前面那个人来头可能还不小，能惊动侍卫……
这么想地当头，马队已经跑过去了。
一直看到惊起的沙尘平定下来，绿衣才将目光移开，看起了外面的景色。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一座驿站旁边。 稍作休整。
一个侍从走上来和孙灵远低声说了什么，只见他微微颔首。 便下了车。
只剩下绿衣和丝篁二人。
“你们家公子到底是干什么的？”绿衣想着，问出了口。
丝篁淡淡地道：“不知道公子是干什么的，你还这么放心地跟过来？”绿衣笑了笑：“我不跟着他能去哪儿？”
不跟着他能去哪儿，自己目前所知道的东西完全和看到的东西搭不上边。
在熟悉之前，有个人免费提供食宿也不错。
绿衣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困，歪在一边不知不觉之间就睡着了。
丝篁没有注意。 再看到地时候，发现绿衣已经睡着了。
模模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绿衣就被丝篁拉了起来：“龙泉寺到了，下车。 ”
绿衣只得睡眼惺忪地跟着她下车，脚接触到地面，一阵卷着山间清香的风迎面吹来，将她地睡意一扫而空。 绿衣看着面前隐藏在山峦重叠之间的古刹，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和平静。
“我先去办事。 你带着小姐后面来，在空山禅师的禅房会合。 ”孙灵远吩咐了丝篁一句，留下两个侍从，带着别的人上了山。
“咱们也走吧。 ”绿衣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到山上看看。
丝篁一眼扫到停在山下驿站马厩里的几匹马，脸色微变，嘴里仍答应着。 陪着绿衣上了阶梯。
此刻阳光正烈，透过参天的古树，射下丝丝缕缕地光束。
绿衣看着面前绿荫扑就的阶梯，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在跑了。
“小姐等等。 ”丝篁在后面跟的颇为乏力。
“嗯，好。 ”绿衣嘴里说着，脚上却没停，径直往上走，一口气爬到了门口，站在那里往里面看去。
层层叠叠的庙宇掩在大树的碧绿之间。 已是初秋时节。 有些七零八落的黄叶，回绕在院子里。 落到台阶和古钟上。
有几个小沙弥，正在仔细扫着地，丝毫不曾察觉有人上来。
绿衣脚步悄悄的，走到一个小和尚背后，正想吓他一吓，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叫唤：“绿衣！”
和尚听见人声回过头来，一眼看见站在自己背后的绿衣，唬得忙退了几步，直念佛，道：“几位施主是来烧香地么？快……快……里面请。 ”
“走吧。 ”丝篁喘着气翻了绿衣一眼，拉着她往后远走。
“不烧香？”绿衣看着那边的庙宇，十分不舍。
“不烧了，咱们直接到后面去找禅师就是。 ”
“去看看吧……”绿衣停住了脚步：“我想去看看。 ”
“几位施主好容易来了，给菩萨烧点香，求个保佑也是好的。 ”小沙弥一见绿衣的模样，就忙劝说。
“爷还在和禅师谈事情，咱们不宜早去。 ”一个侍从也提醒了一句。
丝篁没奈何，看着绿衣lou出笑意的脸，说：“那就去看看吧，不能多呆。 ”
绿衣跟在小沙弥后面走进了一件庙宇，看到了伫立在面前的观音像，眉宇悲悯，自上往下地注视着芸芸众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蓦地感到一阵心酸，绿衣在佛前拜倒，磕了几个头。
在一边敲着木鱼地和尚一眼瞧见了她的表情，心里纳罕，说了一句：“这位女施主，你要不要求个平安签？”
绿衣点点头，小沙弥便拿着一个筒子走了过来。
她将竹筒拿在手里，也不知道该向菩萨问些什么，还来不及思量手已经先动了，一根竹签从筒里落了出来。
“啪”的一声，在静谧庄严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绿衣捡起签来看了看，开口：“七十七……”
和尚便从香案后头取出一个本子来。 又拿了张签文交给绿衣，问道：“施主求地可是姻缘？”
“姻缘……”绿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
她还没有想好，这支签就掉出来了。
“此签若是求别的倒是上签，若是姻缘……”和尚止住了话，将签文交给了绿衣。
从大殿里走出来，绿衣看着自己手里红色的签纸，慢慢地走到了树荫下。
正午的阳光洒下来。 在小小的楷字上投过了一片光斑。
将纸换了个位置，再看清楚上面的字。 绿衣不由得皱起了眉，小声地念出来：“邂逅相逢不相识，夜半云影月藏中。 ”
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她回过头，看见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一身蓝色衣衫，面容清俊。 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正是她之前看到过地那个蓝衣公子。 此刻他身边却没了侍卫，只有一个垂垂老矣地和尚，胡须全白，脸上带着淡定闲适的微笑，这样一比，倒是那公子地表情透着几分焦躁。
他看见了绿衣。 目光稍稍停了一下：“阿……雯？”
他在叫自己？ 绿衣怔住，想到这个人说不定以前认识她。
这么想着，她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面纱：“你认识我？”
没想到蓝衣男子看见了绿衣眼睛下的面容，笑容一瞬间僵住了，表情由狂喜变成了失望。
“不好意思，在下认错人了。 ”他说。 声音好听，礼貌却透着疏离，甚至还有一点迁怒于她。
绿衣便又重新带上面纱。
蓝衣男子和禅师从她身边走过。
绿衣将签文举起来，衬着把纸射得透明的阳光，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呢喃出口：“邂逅相逢不相识……”
再回头的时候，那蓝衣男子和禅师都已经走远了。
“绿衣。 ”身后传来了丝篁的声音：“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害得我好找。 ”
“啊……”绿衣忙道：“我们走吧。 ”顺手将签文放进了怀里。
空山禅师地禅房内，孙灵远和空山相对而坐，似乎在谈着什么。 孙灵远气定神闲。 空山闭着眼睛，手不停地转动着念珠。
“禅师。 ”孙灵远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已经差不多快说出来了。 拿起茶杯，xian开盖子，微微笑道：“其实你说不说我都知道，只是来找你确认一下而已，你要是冥顽不化，我不敢保证龙泉寺今晚会不会有天火劫。 ”
空山抬起头来，孙灵远却已经低头在喝茶，脸隐在氤氲茶烟里。
空山颤抖着，低声道：“你……你敢亵渎佛祖？”
“你可以等着看我敢不敢。 ”孙灵远放下杯子，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君山银针，好茶。 ”
空山一个不注意，手里的念珠就落到了地上。
“说吧。 ”孙灵远放下了杯子，看着他。
“宝藏在锦江水底，公子要是有能力，不妨一试。 ”空山淡淡地说。
“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 ”孙灵远冷笑道：“心莲和尚特意放出去蒙人的话，禅师打量我不知道？”
空山脸色一白。
“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蘑菇。 ”孙灵远脸色一沉：“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
空山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道：“到底瞒不过你，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什么？王上死之前把宝藏藏到了青峰山里，你要去也要有本事打开地宫。 ”
“青峰山……”重复念了一次这个地名，孙灵远笑道：“余下的，就不劳禅师费心了，叨扰半日，实在对不住，在下告辞。 ”
空山默不作声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念珠。
孙灵远打开门，看见绿衣和丝篁都已经到了，和几个侍从一起，站在外面等着他。
“公子？”有个侍从担心地问了一句。
“已经办妥了。 ”孙灵远抬脚走出门来：“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