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祭奠
嵩华帮在外厅设灵,祭奠卫戍。.亡者生前为人不善,本来以为没有多少人会来悼念,结果却是门庭若市,戴孝前来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真心实意为卫戍而来,实际目的是想欣赏陈绮霞梨花带雨、牡丹挂露的美态。陈绮霞和卫芳跪在灵前泪流满面,向来宾还礼,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将近午时,罗赫和罗婉玲也来了。他们在灵前上过香行过礼之后,被武翰阑请到后厅。罗赫说:“卫戍生前对权势太过执着,终于招来杀身之祸。不该呀。”
“他最后是为了救夫人的命,才被图业厚杀害的。”武翰阑说。
“也是一个烈士。”罗赫感叹不已。“图业厚这人太厉害,应该及早将他铲除。”
“是我失策,错过了好时机。”武翰阑说。
“不必自责。若不是你,嵩华帮早就完了。”罗赫说。
“图业厚最恨的就是翰阑哥。不是你的百般阻挠,他的阴谋早就得逞,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罗婉玲说。
“玲儿说得对。对人对己都不应求全责备。”罗赫想给他们留一些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于是说道:“外面有几个朋友,我去会会他们。”
武翰阑和罗婉玲也出了内厅,在后院边走边聊。罗婉玲说:“收盐制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仓库也快装满了。再过半个多月,官府和各地的盐商就会过来买盐。到时候扬州城里就热闹了。”
“扬州城越热闹,盗匪就越多,我们就越忙。”
“我听爷爷说,扬州盐业兴旺,你们嵩华嵩阳两帮功劳不小。盐商们手里带着大把的银子,最怕的就是盗匪。有了你们,扬州就安全了。”
“可是来了个图业厚,扬州今年不会太平。”
“我们不说他了。这些天虽然忙,我还是坚持习武。”
“没时间陪你,你怪不怪我?”
“不怪。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朝夕相处。可是我们都被俗事所累,身不由己。如果有一天能够和你归隐江湖,不问世事,那该多好。”
“会有这么一天的。”
罗婉玲看了武翰阑一眼,微微一笑。她的眼神忧郁而失落,笑容凄凉而惨淡,完全失去了以往天真与傲慢的神采,就像她得了极其痛苦而又难以治愈的疾病一样。武翰阑感到一丝悲凉,很想一把抱住她,要她说出心里的话。
钟耽和周榆来到后院,叫武翰阑的名字,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武翰阑说:“罗妹妹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钟耽说:“最近我们练习香功,闻到的香味越来越淡,有些弟子已经闻不到香味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罗妹妹,你有这种情况吗?”武翰阑问。
“啊?我……我练的时间短,感觉不太明显,好像有一点吧。是不是与气候有关?”
“但愿如此。”武翰阑说。
“香功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周榆说。
“此事可大可小,还是查清楚的好。”钟耽说。
他们谈论的毕竟是嵩华帮内部的事,罗婉玲不便参与其中,于是说道:“仓库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她说完就离开了,武翰阑也没有心情留她。
“我们去问问肖姑娘吧。”武翰阑说。
肖芝荷在房里练武,武翰阑他们打断了她。听了他们的述说,肖芝荷吃了一惊,“不可能与气候有关,香功也没有问题。一定是中了什么毒。”
“所有食品、水源都检查过,没有毒。饭菜也没有毒。”钟耽说。
“有些毒用一般的方法查不出来。”肖芝荷说,“这种毒一定不简单。我取一些样品给我的爷爷检查,他会有办法。”
“你们功力方面有没有影响?”武翰阑问钟耽和周榆。
“暂时没什么影响。弟子们都试过了,功力还在。”钟耽说。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增加。”周榆说。
“要大家继续练香功,别把消息传出去。”武翰阑说。
“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呢?”钟耽问。
“难道有内奸?”周榆说,“绝对不是陈绮霞,她没有机会下毒。”
“这种查不出的毒一般是慢性的,需要在人的体内积累一段时间才会作。陈绮霞才来两天,不可能是她。”肖芝荷说。
“最近谁有异常举动?”武翰阑问。
“不能相互猜疑。有内奸是一种可能。很多食品和调味料都是那些老板们给的,其中可能有毒。”肖芝荷说,“为了避免中毒越来越深,所有的食品、调味料、水源都要换新的。”
“肖姑娘说得对,问题很可能出在送来的食物上。”武翰阑说,“我们没练香功的也应该中了毒,怎么没有反应?”
“我也不知道。”肖芝荷说,“这种毒可能很难察觉。”
“看来香功还会查毒。肖姑娘真厉害。”钟耽说。
“巧合而已。”肖芝荷笑了笑。
王清突然跑了进来,喘着气说:“图业厚带着嵩阳帮的人来闹事了。”
他们赶紧来到前厅,看见图业厚带着两百多人戴孝站在门外。武翰阑说:“死者为大,今天千万不要动刀动枪。”
“不会。我们都没有带兵器。”图业厚说,“大家只不过想拜一拜帮主。”
“那好吧。一个一个来。”武翰阑说。
嵩阳帮的人真的规规矩矩轮流上香。图业厚最后一个走了进来,段江流从一张桌子底下拔出剑来,一跃而起,大喊:“杀人凶手,拿命来!”
图业厚好像早有准备,用流星筒对准段江流射了一枚毒针,然后跑向陈绮霞并制住了她,拿出一把匕对准她的胸口要挟大家。
事出突然,武翰阑等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陈绮霞花容惨淡,居然笑出声来。“杀了我吧。反正我不想活了。你们不要管我,尽管杀了他。”
门外嵩阳帮的人都亮出短兵器,准备向里进攻。嵩华帮的弟子和他们有一段距离,没在乎他们,只是关注着图业厚。他拉着陈绮霞往外走,奸笑一声说道:“她本来就是嵩阳帮的,我只不过带她回去而已。”
段江流躲过了毒针,用剑指着图业厚,如果不必顾及陈绮霞,只需一招,他就可以结果了图业厚的性命。图业厚浑身冒着冷汗,干笑两声,“你们杀了我也没用,我并不是真正的领,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正是我们领所希望的。”
陈绮霞知道自己的命运又要被掌握在图业厚的手里,她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将是怎样的残酷。她突然想到:只有死,才能解脱。于是,她主动向匕撞去。
图业厚这次原本不想来嵩华帮,可是他那些好色的手下非要他把陈绮霞抢回去不可,他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刚才,一切都还进展顺利,可是他没想到陈绮霞真的不要命了,一时不知所措,迅将匕往上一提,把陈绮霞的脸划破了。段江流的剑就要刺到他的跟前,他不得不把陈绮霞推向段江流,然后就地一滚,把匕掷向正冲过来的武翰阑,滚回了门外。他被自己的手下扶了起来,惊魂未定,清了清喉咙说:“死者为大。今天就算了,下个月也等不及了。三天之后,我们决一死战。”说完,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陈绮霞倒在周榆怀里,昏了过去,脸上仍然血流不止,显然伤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