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珠华点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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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愁别绪寒风里

几样首饰一共当了四百一十两银子,陈俊次问紫鹃:“姑娘是要现银呢,还是要银票?”

紫鹃笑道:“我老子娘都在乡下,要银票也没处儿使去。掌柜的给些散碎的银子才好,大银锭子也不行,老人家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恐怕要遭了贼呢。”

陈俊次笑道:“姑娘真是细心,请姑娘稍等,我这就叫人去称银子。”

紫鹃点头又道了谢。陈俊次叫人收了首饰,开了当票,不多时又教人拿了一包银子出来,当着紫鹃的面称了交给她,又留二人吃茶。

紫鹃忙道:“可不敢再耽搁了,再不回去主子真要怪罪了。”

于是便和嬷嬷同陈俊次告辞出来,上了车往回走去。

紫鹃和王嬷嬷回到静宜别院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冬阳暖暖的照在院子里,如今各处都打扫一新,也贴上了新的桃符,春联,福字,春字等。原本幽静的别院里如今也处处都透着一股新年的喜庆。马车驶进院子里,紫鹃和王嬷嬷下了车,便忙忙地往里面去见黛玉。

黛玉一个人在榻上躺了半日,后来实在无趣,便又把那没绣完的帕子拿来慢慢地绣着。紫鹃回来时她已经绣了半日,七彩云纹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只少了一种青色的丝线没有合适的,尚未绣上去。那株碧草也绣了几片叶子,已经有了隐约的风姿。

紫鹃进门来便吩咐雪雁去给自己倒杯热水来,连斗篷也来不及脱便转过屏风走到黛玉跟前,紧张的压低声音回道:“姑娘,奴婢拿了四样首饰出去,当了四百一十两银子回来。这若是省着点花,可够我们用一两年的了。”

黛玉听了这话,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出去后不能只想着够吃够喝。总还要做点事情来维持生计才好。不过如今说这些也是白说,还是等出去后再计较吧。你且把银子收好了,明儿再叫雪雁拿几样首饰去当。要换一家当铺,不要都当到一处。免得叫人起疑心。”

紫鹃劝道:“姑娘,那些首饰都是您平日里用的,若是都当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黛玉叹道:“银钱珠宝都是身外之物,如今且先顾虑着生计,等将来有了钱,再把这些东西赎回来也是一样的

。”

紫鹃听了,只好点头答应。

晚间,水溶果然又来。进门后面带喜色,因不见紫鹃在屋里伺候,只见黛玉一个人坐在灯下绣花,便奇怪的问道:“如今这几个丫头们都忙什么去了?怎么一个人影也不见?”

黛玉听见他说话停下手上的活计,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却不理他一句。

水溶因没见屋子里有梅花,便问:“怎么没有折梅花?”

黛玉淡淡的说道:“那梅花好好的长在树上,为什么非要摘下来?难道就为了自己能舒服的看两眼,便叫人家骨肉分离?这也太没道理了,若梅花有知,定然会痛恨人间无情。”

水溶一愣,继而淡淡一笑,说道:“你说的有理。不摘便不摘吧。今儿我进宫谢恩,皇上在御花园赏梅,今年工部给御花园修了一间专门赏梅花用的暖阁,四面都是用西洋玻璃镶嵌的窗户,明亮通透,暖阁底下烧了地龙,坐在里面把酒赏梅,又暖和,又舒服,还能把梅花看个够。等过了年暖和了,我也在这后面的院子里修一座暖阁,明年冬天你便可以坐在暖阁里一边赏梅一边画画儿了。”

听了这话,黛玉心头顿时一阵酸涩,头低的更低,又悄悄地扭过身子去背对着水溶只是沉默不语。水溶见她这般,便凑过去问道:“又怎么了?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黛玉摇摇头,却鼓起勇气来转头看着他,半晌方淡淡的说道:“这里是王爷的家,王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即便是修暖阁也是给王爷赏梅花用的,王爷何必问别人……”

水溶被她如此清澈冷静的目光看得心头有些酸楚,便抬手握住她的双肩,让她转过身子面对着自己,叹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何必跟我分这么清楚?我的,就是你的。”

黛玉心头一震,嘴巴微微的张了张,还是把心头的疑问给压了下去。

水溶看她这样,轻笑着问道:“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已经被你几次三番的怄的没了脾气了。”

黛玉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推开他,叹道:“谁敢跟王爷怄气呢

!”

水溶见她终于笑了,便长叹一声,执意将她纳入怀中,叹道:“除了你,还有谁能这样怄我呢!”

黛玉因想着这两天要稳住他的情绪,不宜与他斗气,少不得忍了脾气不跟他争吵。只顺从着他的意思,纵然再不同意,也要暗暗的忍着,告诉自己反正都要走了,剩下这两天顺着他也就罢了。于是不再挣扎,只顺从的靠在水溶的怀里,任他搂着。

水溶却因此而暗暗的狂喜,想着她终究是明白过来,自己也算是一片苦心没有白费。

屋里几许柔情缱绻,外边却已经是夜幕沉沉。夜空中繁星点点,一弯下弦月挂在西天,冷清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天地之间一片清泠冷冽。

屋顶上,一黑一百两个闲人一坐一卧,散漫的吹着冷风。

雪空坐在屋脊之上,百无聊赖的撕扯着手中的一支梅花。片片花瓣随风飘远,只在她的指尖留下丝丝馨香。

她一边扯花瓣,一边无奈的叹息着问道:“墨风,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如今竟是变了一个人?”

墨风则枕着手臂仰面躺在冰冷的瓦片上,好像是六月天里在屋顶乘凉的样子,嘴角叼着一根枯草,冷笑着说道:“何止变了一个人,如今连太妃都觉得王爷变得不可思议了。”

雪空藏在银色面具之后的凤目骤然撇过来,惊讶的问道:“有这么严重?”

墨风长长的叹息:“当然!你何时见过王爷一个人在外边喝酒醉到不省人事?那天太妃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北静王府的屋顶都掀了!”

雪空听了这话,又慢慢地转回头去,几许去**她手中的那支绿萼梅花。良久,又叹息:“如此说来,这位林姑娘真是有本事啊!居然把咱们王爷给整的这么惨?”

墨风猛然坐起来对着雪空一竖大拇指:“简直高人!我这个杀人如麻的黑无常都对这个弱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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